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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若虚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微笑续道,“我猜想,一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马上就会发生,所以端木九华不惜得罪陆压和显然身份不俗的你爹娘,来争取这短暂的时间……”
花朝月嗯了一声,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觉得是,看他冷冰冰的样子,不像是急性子的人,可是跟我们说话时却显的有些浮燥,这件事对他一定很重要,他生怕我们会破坏了……我觉得那端木九华,一定不是好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去找他么?”
“那倒不必,”管若虚道:“我们只需要去他会去的地方就可以了,就是我之前说的,太岁出身之处……可是这阵法以雾为基,无所不在,我们若单纯隐身根本瞒不过雾妖,难道要顶着这个练功室去么?”
花朝月笑道:“这个简单,花伯伯的东西差不多都给了我娘,我娘的东西差不多都给了我……”一边说一边就从戒指里往外掏东西,选了一幅青巾系在了管道长发上,又取了一对耳环自己戴了,随手收了药篓,拍拍手:“成了!”
管若虚笑握了花朝月的手,道:“那就走罢。”他话虽轻快,速度却着实不慢,妙在连雾气也不曾击散半点,管若虚不由叹服,道:“花漫天果然了不起,无怪在妖界被传的神话一般。”一言出口,忽然想及端木九华所说的“现任妖王”不由心头一跳,却不吭声。
眼见瞬间便滑出几十里,花朝月忽然轻咦了一声,猛然停下,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玉片。玉片沾到她的手指,迅速隐去,地面上只留了一个长方形的痕迹,她抹去玉片上的泥土,细看了几眼,神色便有些凝重,一边转眼四顾,管若虚也不多说,伸手指指:“那边有一个。”花朝月急侧头时,果然长草下露出玉片的一角,她便走过去捡了起来,就这么一连找到了四片,便再也找不到了。
她认得这玉片,这是朱蕤的玉片,不同于阵法师的灵石或灵桩,天师布阵所用的玉片通常都是亲手雕刻的,即使是照猫画虎也会有微小的不同,他曾在逃避锦衣侯的追杀时用过这玉片,她还亲手帮他调整,绝不会记错,可是这玉片在此处出现,意味着什么?
花朝月凝思许久,还是忍不住转身,眼巴巴的看着管若虚。管若虚无奈挑眉,终于还是开口道:“这玉片显然是布阵所用,并不能用来攻击,所以我猜想,朱蕤想必是发现了甚么情况,想要布阵,却还没有来的及布成,便……”
这跟她想的一样,她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花朝月点了点头,抬头看他,满眼乞求:“有甚么办法能查到当时发生了甚么?”
管若虚瞥了她一眼,不出声的叹了口气。当然不是没有办法的,他是霜天岛主,岛上的至宝,便是碧落黄泉照世镜,连前世都可以照出,何况只是今生?只是两人此时正在隐身查探,若请得镜光来此,再是小心,也很可能会暴露形迹。这一点她不会不知,可是却仍是坚持……其实他很明白,要让一个无忧无虑的神公主为国为民,降妖除恶,着实太空泛,她来无尾山最大的原因便是朱蕤,她只是想查清朱蕤的死因,因为只有这个原因,于她是切肤之痛……
管道长终于还是选了一个方位,蹲下来,在地面上信手画了个符,气息离指成烟,然后汇成一个圆,最后一笔画完的同时,圆心便有水光粼粼闪动,已经请得了碧落黄泉照世镜的镜光,管若虚从花朝月手中接过玉片,轻轻掷入水光之中,玉片迅速变的虚渺,然后便现出了一个朱袍劲腰的人影。
他正手按剑柄,神色戒备,不住转身四顾查探,俊美瘦削的脸庞极是清晰,然后他似乎察觉到了甚么,步子猛然一顿,然后从怀中掏出玉片,开始布阵,布了四片之后,他弯腰去布第五片……谁知就在这当口,全无征兆的,他整个人,忽然就消失了。
花朝月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看着水光中那片空空的青山绿水,然后转头去看管若虚,管若虚的神情,却是若有所思。隔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收了镜光,低声道:“无尾山的事情,只怕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复杂。”
花朝月怔怔看他,他低声道:“碧落黄泉照世镜,能照三生三世,虽然此时只是镜光在此,也应该可以看到朱蕤的去处,但现在,他却完全是凭空消失了……”他犹豫了一下,仍是续道:“也就是说,他这‘消失’是完全符合天道的。也许朱蕤本来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只是应甚么劫数运道而生,任务完成自然消失;但也可能,他原本是一个凡人,却因为甚么事触动了天道,所以受这天道制约而去……”
花朝月张大眼睛看着他,竟有些茫然,她本来一直觉得朱蕤的死必有蹊跷,她一心想为朱蕤报仇,可是现在看来,朱蕤的死的确离奇,却是死于“天道”?不管是紫微帝君还是陆压,甚至管若虚和朱蕤自己,他们教她的,都是“顺应天道”……
管若虚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柔声道:“小花儿,既来此‘天道轮回之地’,见天道生天道灭,都是常事。我们既然来了,必有道理,且从心而为,静观其变吧。”
花朝月顺从的点头,由他拉了起来,低声道:“我们还要去太岁出身之处吗?”
管若虚微微凝眉,良久才叹气道:“其实方才那种情形,你若回去告诉陆压,这历练便可以告一段落了,陆压不会怪你的。”
花朝月用力摇头:“我不懂。”
“你不必懂。”管若虚正色道:“很多事,你不必懂缘由,你只需要知道结果……所以现在,你是想留在这儿,继续查清这件事,还是回鱼鲮岛回报,让陆压出手救回青子衿?”花朝月茫然,抬起眼睛看他,管若虚柔声道:“不管你做甚么决定,我都会陪你一起。”
她嗫嚅了一下,其实她不知要怎么做,不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原本想说,他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的……她起初想来无尾山,的确是因为朱蕤,可是当这个原因消失的时候,她……还是愿意为了管若虚留下来。但是现在他说“不管你做甚么决定,我都会陪你一起。”……那么,不为朱蕤,不为管若虚,甚至为了青子衿她更应该回去……现在,她要怎么做?莫名的,忽然想到刚刚管若虚说的那句话“我们既然来了,必有道理,且从心而为,静观其变吧!”
从心而为……她想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来,管若虚正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如酒,花朝月庄容道:“我要留下来,查清这件事。”
眼前形状极妍丽的凤瞳,瞬间便是流光溢彩,花朝月也不由得弯起了唇角,一字一句的:“我想过了,天道难道就一定没有错吗?就算天道之前一万年都没有错过,也不能代表这一次就没有错。我知道人间有这么一个‘天道轮回之地’必定跟紫霄天界有关,而紫霄天界在人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是就算他们知道又怎样,我们问心无愧不是吗?”
管若虚笑着点头,满脸的与有容焉,于是小少女的人来疯持续发作,滔滔不绝:“而且我们不早不晚,恰好在这时候来这儿,一定也在这一遭的天道轮回中承担重要的责任,比如端木九华是坏人,我们是来克制他的?我们转身就走,他岂不是要为祸人间?”
管若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揽紧她,便在她颊上重重吻了一下,她小脸晕红半推半就,他已经抱着她径直向前掠去。不过片刻,他便停了下来,悬空定在空中,低声道:“应该就在这儿。”
她定了定神,翻身从他身上跃下,低头看时,那儿生着一圈圈矮矮的灌木丛,枝叶极茂盛,颜色却不是绿色,而是漆黑发亮,管若虚看了几眼,微微点头,凑唇在她耳边,低低的道:“我想,这儿是大能者‘储存’邪妄之气的地方,你看这沼气草木石子暗流等等,形成了水木金火土五行八卦图,正是为了防止邪妄之气外泄,天长日久生出了一只太岁,之后不知出了甚么意外,这太岁竟被人弄了出来……”
他停下来,微微凝起了长眉,花朝月眨眨眼睛,替他说了下去:“就是因为太岁出山,才惊动朝廷,以至无尾山成为众矢之地……那个端木九华一定不希望这样,所以,一定还有我们之外的人在对付他?对不对?”
他不必说完,她就知道他在想甚么,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真的很好,管若虚笑着抚抚她头发,“嗯,我们现在,就假设端木九华就是那个……”
一句话还没说完,脚下忽轰然一声,灌木丛竟燃烧起来,火苗点燃了无处不在的厚重沼气,顿时霹雳连连,空中不断爆炸,两人正飞向似的向上腾起,脚下忽有人呻吟一声,一只青玉色的小小狐狸艰难的翻身,避开了身边的火花。
花朝月大吃一惊,尖声道:“师兄!”一边就扑了下去。
管若虚一把不曾抓住,不由微微抿唇,也跟着往下一跃。几乎是立刻的,虚空中琴音叮咚,声音激昂,刚刚燃尽的灌木丛迅速长起,仍旧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五行八卦图,却将两人与那只狐狸,正正的围在了图中。
一曲终了,端木九华推琴站起,遥遥看着那一处,微微冷笑,身后,雾妖上前一步,恭维道:“王上当真神机妙算,区区管若虚,怎会是王上的对手。”
“错,”端木九华冷冷的道:“他不是输给了我,他是输给了‘多情’。花朝月是冲动,他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这千万年邪气聚集之处,想必,他们会过的很精彩。”
雾妖谄媚道:“王上英明。”
端木九华不答,摆摆手令他退下,抬头看时,太阳正慢慢西斜,端木九华喃喃的道:“还有三个时辰……月正中天之时……”
…………
花朝月脚尖沾地,迅速将青色的小狐狸抱在了怀中,那小小狐狸却满眼凶光,一转头就咬在了她的手上,咬的极重,几乎露了骨头,顿时溅出血来。花朝月急咬了唇忍住了呻吟,却早疼的满眼是泪,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