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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娇嫩美丽的脸上忽然有一根根青筋凸起,一个仙子般可爱的女人忽然变得恶魔般可
怕,忽然从髫髻里拔出根七寸长的尖针,向狄青麟的心脏刺过去。
“你不是人,根本就不是人!”她嘶声呼喊:“你根本就是个畜牲!”
狄青麟冷冷地看着她扑过来,连动都没有动,只不过冷冷地告诉她:“一个女人如果连
畜牲和人都分不清楚,这个女人恐怕就没有什么用了。”
(二)
赵正住在省府衙门后的一个小四合院里,是他升任了总捕之后官家替他盖的,这个官位
虽不高却很有权力的差使他已干了十几年,这栋房子也被他从新的住成旧的,庭前的木柱也
已快被白蚁蛀空。
但他却好象还是住得很安逸。
因为他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退休之后就再也用不着住这种破屋。
他已经用好几个不同的化名在别的地方买了好几栋很有气派的庄院宅第,附近的田地房
产也都是他的,已经够他躺着吃半辈子。
赵正年轻的时候也曾娶过妻子,可是不到半年,就因为偷了他三两银子去买姻脂花粉而
被他休了,回娘家不久,就在梁上结了条绳子上了吊。
从此之后,他就没有再娶过亲,也没有什么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身旁总有两三个长得眉情目秀的小伙子在伺候他,替他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捶腿洗脚。
这一天的天气不错,他特地从门口叫了个推着车子磨刀铲剪的破子老头进来,他自己用
的一把朴刀、一把折铁刀和厨房里的三把菜刀都需要磨一磨了。
这个跛老头姓凌,终日推着辆破车在附近几个乡镇替人磨刀,磨得特别仔细,一把生了
锈的钝刀经过他的手一磨之后,马上就变了样子。
赵正叫人端了把藤椅,沏了壶浓茶,坐在院子里的花棚下看他磨刀。
院子里既然有人,所以大门就没有关,所以杨铮用不着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
赵正显然觉得很意外,却还是勉强站了起来,半笑不笑地问杨铮:“你倒是位稀客,今
天大驾光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没有,连一点好消息都没有,”杨铮说:“我只不过想来找你聊聊。”
赵正连半笑意都没有了,沉着脸说:“老弟,你难道忘了你的限期已经只剩下四五天
了,还有心情到这里来聊天?”
杨铮居然没理他,直接走入了庭前的客厅。
赵正盯着他的背影和他手里一个用布扎成的长包看了半天,也跟着他走进去,态度却忽
然改变了,脸上又有了笑容。
“你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吃顿饭再走吧,我叫人去替你打酒。”
“不必。”杨铮看着墙上一幅字画:“你听过我说的话之后,大概也不会请我喝酒
了。”
赵正皱了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杨铮霍然转身,盯着他说:“我忽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想法,忽然发现你真是位很了不起
的人。”
“哦?”
“倪八劫了镖银后,行踪一直很秘密,可是你居然能知道。”杨挣说:“能抓到倪八这
种要犯,是件大功,这种功劳你平时绝不会让给别人的,可是这一次你居然把消息给了我,
居然没有来分我的功。”
他冷冷地说:“你好象早就知道镖银已经被掉了包一样,真是了不起。”
赵正的脸色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铮冷笑:“我的意思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他说:“那么大的一趟镖,王振飞居然没
有亲自押送,可是镖银一找回来,当天晚上他就来了,抓这种要犯的时候你居然不到,可是
王振飞一到,你也到了,而且一下子就查出了镖银已经被掉包。”
杨铮又道:“要把那么多银鞘子全都掉包并不是件容易事,要花很多功夫的,我想来想
去,也只想出了一个人有功夫做这种事。”
赵正铁青着脸,却故意轻描淡写地问:“你说的是不是倪八?”
“如果是倪八掉的包,他就不会为那些假银鞘拼命了,也就不会把命送掉。”杨铮说:
“如果是押镖的那些镖师,他们也不会因此而死。”
他忽然叹了口气:“赵头儿,你已经有房有地,为什么还要跟青龙会勾结,做出这种事?
你难道以为我还不知道王振飞是青龙会的人?”
赵正居然不再否认,居然问杨铮:“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说出王振飞的下落。”杨铮道:“还要你自己去投案自首。”
“好,我可以这么做。”赵正居然一口答应:“只可惜我就算把王振飞的下落告诉了
你,恐怕你还是对他无可奈何。”
“为什么?”
赵正故意叹了口气:“侯门深如海,你能进去抓人?”
狄小侯、狄青麟,所有的事本来都好象跟他全无关系,因为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江湖
人搅起的污泥混水,怎么会溅到他那一身一坐不染的白衣上?
可是现在所有的关键好象全部已集中于他一身。
杨铮忽然想到他父亲生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有些人就象是蜘蛛一样,终日不停地在结网,等着别人来投入他的网,可是第一个
被这面网困住的就是他自己。
——有些人认为蜘蛛愚昧,蜘蛛自己很可能也知道,可是它不能不这么样做,因为这面
网不但是它粮食的来源,也是它唯一的乐趣,不结网它就无法生存。
“我会去投案自首的。”赵正又说:“我跟他们那些人不一样,我吃的是官粮,干的是
官差,官家的法例,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有些事我已经做不出来。”
他勉强笑了笑:“何况我虽然和他们有点勾结,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可怕的事,如果
我自己去投案,罪名绝不会太大,可是你呢?
你是不是真的要到侯府去抓人?”
杨铮的回答很干脆,也很冷静。
“是的。”他说:“现在我就要去。”
“那么我先送你走。”赵正说:“可是你到了那里,一定要特别小心。”
杨铮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话已经说到这里,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走了出去。
他们默默地走过厅外的小院,磨刀的老人仍在低着头磨刀,好象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
都没有听见,因为他已将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正在磨的这柄并不算很名贵的折铁刀上。
另外一把六扇门里的人最常用的朴刀已经磨好了,刀锋在晴朗的日色下闪闪发光。
杨铮走过他身旁,赵正也过去,忽然翻身抄起了这把朴刀,一刀砍在杨铮后颈上。
最少他自己以为这一刀已经砍在杨铮后颈上,因为他自信这——刀绝不会失手。
可借他还是失手了。
杨铮好象早巳料算他有这一着,忽然弯腰,反手一击,用破布裹着的离别钩已经打在他
右胸第四根和第七根肋骨间。
肋骨碎裂,朴刀落下。
赵正的脸骤然因痛苦惊吓而扭曲,扭曲后就立刻痉挛僵硬,永生都无法恢复了。
所以他以后在牢狱中的难友们就替他起了个外号,大家都叫他“怪脸”。
杨铮看着他叹息:“我实在希望你能照你答应我的话去做,可惜我也知道你绝不会那么
做的,你已经陷得太深了。”
一直在低着头磨刀的老人忽然也叹了口气,说出句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会说的话。
他忽然叹息着道:“杨恨的儿子果然不愧是杨恨的儿子。”
杨铮转身,吃惊地看着这个衰老瘦弱的破脚磨刀老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的儿子?”
“因为你现在样子就和我见到他时完全一模一样。”老人说:“连脾气都一样。”
“你几时见过他?”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磨刀的老人说:“那时候他的年纪比你现在还小,
还在学剑,学用剑,也学炼剑,他的师傅邵空予剑术虽不佳,炼剑的功夫却可称天下第
一。”
老人叹了口气:“只可惜你父亲的志不在炼剑,所以邵大师的炼剑之术也就从此绝传
了。”
杨铮拜倒:“家父也已去世很久,生前也常以此为憾。常常对我说,他学的如果不是搏
击之术而是炼剑之法,这—生活得必定愉快得多。”
老人也不禁黯然。
“岁月匆匆,物移人故,人各有命,谁也勉强不得。”他说:“就好象剑一样。”
杨铮不懂,老人解释:“剑也有剑的命运,而且也和人一样,有吉有凶。”老人说;
“那次我去访邵大师,为的就是要去替他相一相他那柄新炼成的利剑灵空。”
“灵空?”杨铮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因为那是柄凶剑,剑身上的光纹乱如蚕丝,剑尖上的光纹四射如火,是柄大凶之剑,
佩带者必定招致不样,甚至会有家破人亡的杀身之祸。”老人说:“所以邵大师立刻就将那
柄剑毁了,再用残剑的余铁炼成一柄其薄如纸的薄刀。”
“那柄刀呢?”
“听说是被应无物用一柄残缺的古人剑谱换去了。”
杨铮的脸色忽然变了,仿佛忽然想起了—件又神秘又奇妙又可怕的事。
“据说那本剑谱左边一半已被焚毁,所以剑谱的每一个招式都只剩下半招,根本无法炼
成剑术。”老人说:“可惜我未见过,也不知道它的下落。”杨铮忽然说:“我知道。”
磨刀的老人显得很惊讶,立刻问杨铮:“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那本剑谱就在家父手里,家父的武功就是以它练成的。”
“我知道后来杨铮一柄奇钩横天下。”老人更惊讶:“用一本残缺不全的剑谱,怎么能
练成那种天下无故的武功?”
“就因为那本剑谱的招已残缺,练剑虽然不成,用一种残缺而变形的剑去炼,却正好可
练成一种空前未有的招式,每一招都完全脱离常轨,每一招都不是任何人所能预料得到
的。”杨铮说:“所以它—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