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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集镇有个升祥客栈,升祥客栈的老板关五,人称五爷,眼儿弯弯,逢人便笑。好说话、软心肠、没脾气,在白集镇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然而,今天晚上的五爷却没有笑。
一间雅致干净的客房内,一灯如豆,五爷神情严肃地站在一白衣公子面前。
“关大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坐下谈。”独孤明月微笑着示意。
“公子,礼不可废。”关五仍垂首而立。
“你啊……”独孤明月有些无奈,“跟关伯一样固执。”轻笑着摇摇头,她忽然问道:“跟我一起来的客人安顿好了吗?”
“全按老规矩,上好的房间,上好的酒宴,上好的女人。”
独孤明月听到后,却笑了起来,摇头道:“这个人可不能按老规矩办,还是把他当一般客人吧。”
原来,白集镇的升祥客栈是独孤明月暗自培养势力的基点,只要她认为有用的人,便会被秘密送到这里,接受进一步的训练。收买人心的方法有很多,金钱、美女、威胁、利诱,目的只有一个——为她卖命。当然,没有任务的时候,那些人除了正常的训练以外,给他们提供的生活也是最豪华,最奢侈,最享受的。
“现在这里有多少人手?”独孤明月忽然蹙眉问。
“五十七名高手,十三名死士。”关五郑重地回答道。
“嗯!”独孤明月点点头,沉吟着,摇曳的烛火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复杂深沉。许久,她淡淡地道:“人手也算够了,关大哥,你去做件事……”独孤明月的眼中闪着狡诈的光,淡眉轻扬。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霎时变得光彩夺目。
交待完关五做的事情,她精神松懈下来,眸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情,“关大哥,带我去见静儿吧。不亲眼见她平安,心就是安定不下来。对了,这几日静儿没为难你吧?”
关五的脸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呃……还好!”
独孤明月则忍不住笑了起来,“关大哥不必沮丧,连我有时都会被她气疯。这世上只有菲儿能制住她那性子。”
“其实……二小姐只是性子泼辣些。”关五声音越说越小,明显的言不由衷。
关五带路,由客栈后院的一口天井下去是一条密道。密道狭窄,起初只能供一人通过,走过一刻钟后,渐渐宽阔,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置着火烛,道虽幽暗,仍能视物。不知不觉间,人工打凿的道,已变成了天然的岩洞。以距离计算,他们已经走出白集镇了。
“关大哥,林菲儿来了没有?”两人行走着,独孤明月忽然开口问道。
“没有。”关五的声音依然恭敬。
“或许是知道我没死,便自行离开了吧?”独孤明月自语地道,“这样也好,离开了我,她才能真正地过她自己的生活。”顿了一下,“关大哥,你派人沿途打探一下她的行踪。找到后,暗中保护她,别让她成为独孤天要挟我的工具。”
“是,属下即刻就办。”
正说着,他们已走出了岩洞,星光下,一排精致的竹舍呈现在眼前。
关五当先一步走到门前,推开房门。
“王八蛋!你还敢来……”
一阵清脆的喝骂声从屋里传出,随之而来的是一件暗器,关五伸手抓住,呃……是绣鞋!想来,身边能丢的东西已被她丢光了吧?他神色尴尬地将鞋递给独孤明月。
独孤明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赶在她将另一只绣鞋扔出来之前开口道:“静儿!是我!”
“‘公子’?‘公子’……救我!”
屋内传来静儿惊喜的声音。独孤明月迈步走进,关五迅速点亮房中的蜡烛,灯光下,触目所及,一片狼藉,好好的一间雅致的房间已被毁了。罪魁祸首正端坐床沿,头发散乱,手上拿着另一只鞋。
待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果真是独孤明月后,她喜极而泣,跳下床来,“‘公子’!”突然看到站在独孤明月身后的关五,怒骂道:“‘公子’,这个混蛋,废了我的武功,还把我拘禁在这里,说你一日不来,他便关我一日;一年不来,他便关我一年……我要杀了他!”
独孤明月使个眼色,示意关五离开。
待房间只剩两人后,独孤明月由着她又骂了一会儿,才从怀中取出一药丸,递给静儿。
“这是什么?”静儿看着手中的黑丸。
“你不是说要杀了他吗?不恢复武功,你怎么杀他啊?”独孤明月淡淡地说道。
静儿吞下药丸,过了一会儿,心绪平静得差不多了,终于问道:“这么说,那混蛋没骗我,是你下的命令了?”
独孤明月冷哼:“没有我的命令,天下有几个人敢动你?”
“姐!为什么?”静儿不服气地嚷道。
“叫‘公子’!”独孤明月冷声喝令道。
“哦,好嘛!”静儿噘起嘴,静静地站在一旁。
独孤明月无奈地看着她,许久,叹息道:“他叫关五,你以后就叫他关大哥……别顶嘴,听我说完。以后我若死了,他会代替我照顾你。即使……他将来又废了你的武功,又把你关起来,那也是我的主意……唉!这样……总比你死在别人的刀下强吧。”
“姐!哦!不,‘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不对你说,而是你性子太浮躁,知道得太多,反而会坏事。”独孤明月解释道,眸光柔和地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爹娘去世的时候把妹妹托给她照顾,她便发誓一定要让静儿快乐无忧地过完一生。
岂知,静儿十一岁那年,误杀了正欲对菲儿凌辱的青龙堂的副堂主。为了保全一家人的性命,十七岁的她,冒险与独孤天谈了笔交易——月余的时间内除去白虎堂。
那是她第一次以她智慧,以她生平所学,绞尽脑汁、无所无用其极地除去独孤天的劲敌——白虎堂,也第一次接触到残暴与血腥杀戮。
起初,她还残留着一丝善念,也夜夜受到良心的煎熬。但六年过去了,江湖的血腥改变了她,独孤天的残虐改变了她,人性的丑恶改变了她。她已不再是她。林明月六年前已经死了,活在世上的是独孤明月——独孤公子。
伸手揉揉静儿散乱的秀发,她微笑地道:“整理一下,别像个疯子似的。明儿个去跟关大哥道个歉。”
“‘公子’,我不喜欢他。”静儿坐上床沿,弯腰穿上绣鞋,不情愿地说道。
独孤明月叹了口气,拿起蓖子为静儿边梳理边说道:“或许,你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就不会这样排斥他了。”
静儿轻哼了一声。
独孤明月不理她,继续说道:“他是关伯的儿子,也是这世上我所能信任的少数人之一。”
“什么?关伯……爹爹生前的侍卫,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静儿一脸震惊地问。
“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讲。静儿,灵石你有没有带在身上?”独孤明月突然转过话题。
“一直带在身上啊。”静儿边答边从颈上解下荷包,递给独孤明月。
红丝线绣成的荷包里装着一个拇指般大小的扁平石头,质地幽暗,上有十二个小孔,在灯光的折射下,小孔中隐隐约约有紫色的光波缭绕。独孤明月慢慢地将它把玩在手中,眼光闪烁变幻着,似在沉思,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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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下雨了!”
清晨,升祥客栈的上房内,静儿刚推开竹窗,雨丝便顺着风刮进了房间里,丝丝晾晾的。
然而,独孤明月只是漫应了一声:“是吗?”一整个早上,她都在想着事情,淡眉不时轻蹙着,良久无语。
静儿有些无聊地撇撇嘴,唉!不知道“公子”又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竟然思虑了那么久,一晚上都没休息啊!若是菲儿在这就好了,起码可以猜测出个七八分。
正胡乱想着,耳边却听到了敲门声,“谁啊?进来!”静儿清脆地喊道。
独孤明月的脸色变了一下,抬起头。进来的人正是萧强。
“萧兄,休息得可好?”独孤明月站起身,微笑着拱手道。
萧强正想开口,忽然,一边的静儿却震惊得大声叫了起来:“哎呀!你不是早该死了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静儿,不得无礼,萧兄现在是我的朋友。”独孤明月轻斥道,“你先下去,我有事跟萧兄谈。”
“可是……他!”
“下去!”
静儿终于一脸狐疑地退了出去。
“萧兄是来取灵石的吗?”独孤明月表情淡淡地问。然而,当看到萧强淡漠的眼神时,心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昨晚那个眸光雪亮,询问她愿不愿做他掌心花的萧强,好像只是一场幻梦。
“这已是白集镇了……”萧强叹息着。青衣,长剑,清俊的脸,淡漠的表情。
独孤明月淡笑着,“江湖上都说我独孤明月阴险狡诈,难得萧兄还肯相信我,送我到白集镇,就冲着你这份信任,我独孤明月也绝不会失诺。”她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件荷包,“这就是你要的灵石,现在它是你的了。”
灵石由荷包内滑出,落到萧强的掌心,质地幽暗,上有十二小孔。萧强脸上表情复杂,许久,只说出两个字:“多谢!”
“你……真的不能留下吗?”独孤明月犹豫许久,声音微颤地问。
萧强的手蓦地握紧,掌心的灵石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块,烧伤了他的手,更灼伤他的心。他沉默着。
沉默中,独孤明月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人各有志。这桌上有两杯淡酒,萧兄能否与我对饮一杯,也算不枉你我相识一场。如何?”
萧强看了一眼清瓷怀中的水酒,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