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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萧融喃喃自语,秀挺的眉峰微蹙,“大家暂且原地不动。”
“怎么了?”王岫问道。
萧融抬头望向狐舍上方,雨水自额上蜿蜒流下,“此间确实有妖气盘绕,但是……”他指着身侧的黑犬,“你看它们,这些畜牲的嗅觉天生来便极为灵敏,可如今狐妖近在眼前,它们却毫无所动,未免太奇怪了?”
王岫自然想不通其中的缘故,只好默然。
他年幼时也曾听老人说,犬有灵气,对鬼魅精怪十分敏感,但凡发觉有这种东西靠近时,便会扬声吠叫不止,有时也会主动出击,将之逐出主人的地界。
然而此时此刻,十余只黑犬却毫无反应,照理说不该会这样。
他顺着萧融的视线望向空中,想看一下他所说的妖气,却怎么也看不见,只好自嘲自己并无通灵的本事。
“哪怕我等行动再轻,狐妖也该觉察到,有所动作才对,”萧融自顾自低喃,思索了片刻,眉一扬,而冷冷作笑,“哼!你们是否有在搞鬼根本无所谓,通通地、给我下地狱好了!”
双手在身前结印,掌间姿势繁复多变,同时口中不停念动咒语。只见他双手一开,竟凝出一团银光。光华流动中,隐约有一柄泛着蓝色焰光的灵剑直指苍穹。
“疾!”一声喝,蓝色灵剑从掌中跃出,掠上夜空,浩然剑气霎时将整个狐舍罩住,靛蓝剑光照亮周遭。
狐舍之中,不知是何物发出了阵阵尖叫,如撕破喉咙一般。无数飞刃从屋檐、墙壁、窗扉处横扫而出,卷起无数沙土木屑飞向周围,轰隆隆,爆裂声压过一切。
金龙卫纷纷后撤,待停下来时,才发现飞刃来势固然凶猛,但无论怎么冲撞,也冲不破萧融的剑气之罩。
如果刚才他们冒冒失失闯进去的话,对上这些诡异凶悍的飞刃,他们的血肉之躯恐怕在顷刻间便会被绞成肉泥。
倒塌爆裂声渐止,俨然整齐的屋舍转瞬已是千疮百孔,不堪一推,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灵剑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复急转直下,刺向下方地面。
又是一阵尖叫,废墟中的土石不断塌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欲从中挣扎出来。
“快散开!”萧融朝王岫和金龙卫大喊。
光芒一闪而灭,几团黑影冲破了剑气,飞向周围的金龙卫,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几乎是同时,十几只黑犬朝着那黑影狂吠不止。但黑影好像不畏惧黑犬的存在,身形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尖锐的长爪所到之处,兵刃尽断。
一百多名金龙卫连忙左右散开,以手中兵刃勉强对抗。然而仍有几人被黑影扑倒在地,尖利的长爪眼看着就要刺穿厚重的盔甲,掏出他们的心肺来。
数道剑光疾扫而过,黑影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一瞬便已足够。
那几名金龙卫忙朝旁边就地一滚,堪堪避开黑影尖爪的攻击。
剑光再次扫过,来势更快更猛,霍然将黑影一斩为二。大雨泼落,将残留在地面上的黑气尽数冲刷带走。
那几个人勉强躲过一劫,脸色苍白地从地面爬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向萧融,一齐拱手谢他的救命之恩。
萧融牵出一丝笑容,算是答复了他们。没有人误解他是在故作清高,因为谁都能看出他愁眉紧锁,满怀疑虑。
有只黑犬从废墟中拨出一个物件,咬着跑到王岫的脚边放下,摇摇尾巴。
一尊木刻的人偶?
王岫不明白黑犬为何特特要翻出这个东西来,难道这小小的木人跟狐妖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大理寺
萧融伸手在黑犬头上轻轻拍了拍,黑犬愉悦满足地呜了一声。
王岫俯身将脚边之物拾起,问:“萧先生,这是何物?”
那物一掌来长,只刻了个粗糙模糊的人形,木头上画满凌乱的符咒,色泽红中带褐,不类朱砂,反而像鲜血凝固后的颜色。
“傀儡术!”萧融接过人偶用力一捏,人偶霎时化作粉末,从他指间落下,“还是最凌厉的一种。”
以血为咒,以自身性命为兵刃,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将敌人杀死的极凶禁术。
可惜作法的那只狐狸学不到家,弄出来的几只傀儡空有狠劲,却无一招必击的身手。如今傀儡术被破,那只狐狸必遭反噬,估计离死也不远了。这样倒好,省得他再费功夫去把它揪出来杀掉。
只是剩余的狐妖哪里去了?除去布傀儡术的这一只,照王岫所说的情况看,洛阳城中至少还有五只狐妖……
萧融飞身跃上屋脊,眺望城中各处。
时近子夜,城中各坊大多已息了灯火。一片黑暗中,玄武大街的某一处熊熊火光便显得格外醒目。
萧融暗道一声不好,朝王岫喊了一句“速去大理寺”,便如疾风般掠过无数屋脊,消失在夜幕中。
王岫只当他又发现了狐妖,连忙同金龙卫朝大理寺方向赶去。夜雨如故,王岫盔甲里的衣袍早已湿了大半,行动时颇为不便。
远处人马嘈杂,房舍树木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王岫无法看到那头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耳畔风声呼啸掠过,隐隐夹着一声声狐狸的尖利叫声。
“来者何人?”刚踏上玄武大街,王岫等人便被迎头一队京畿卫拦下去路。
领头的将领恰巧是王岫的同宗,单名一个澹字,一见是他,忙让左右收起兵刃,迎上前问:“原来是阿兄,行色匆匆的,是往哪里去?”
“愚兄往大理寺去。”王岫不想多说什么,只回答了这么一句。他越过王澹的肩头朝前方眺望,只见远处大理寺上空火光大盛,一队队京畿卫正穿过玄武大街,将前后的要道封锁。于是王岫问:“那边可是走水了?”
王澹摇头叹道:“不单单是走了水,那边乱着呢!阿兄若无紧要事,还是别过去的好。”
“怎么了?”王岫问。他明白王澹说的是客气话,连京畿卫都出动了,想必是发生了大事。他一个陈王帐下的小小中郎将,不好与他们起冲突,要是给陈王殿下惹出祸事来,那就不妙得很了。
王澹无奈地又叹了气:“那边一大群人正在抓妖,说就是妖怪放的火,它们还偷袭了陈王殿下……”
王岫一惊:“殿下可否安好?”
“阿兄莫急,陈王殿下与国师同行,并未负伤。”
王岫才稍微安心了些。
两人说话间,远处红光炸裂般冲天而起,点燃了半边夜空。王岫等人皆举袖遮了眼,只听见雷鸣般的嘶吼自远处传来,震得连脚下的大地也在颤动。
红光褪去,萧融的白衣上新添了几道血迹,深深浅浅的绛色,在湿透的衣袍上晕染开来。
他的脚边横躺了一地死尸,人的,狐妖的。大雨无情泼洒着,带走他们身上残存的温度,也带走从他们伤口上流出来的血。那血被雨水冲淡了,再也辨认不出刺目惊心的颜色,静静流入街道两侧的水沟中。狐妖已死,作怪的狐火随即被雨浇灭。
四周围了一大圈人,齐齐看向萧融前方十几步开外。
皮毛雪白,身遍流云纹,如同猛虎,却比虎更高大更凶猛。雨滴渗不进它的皮毛,火光一照,它的周身便好像晕出一圈银色光环。
狴犴兽。
传说中龙九子之一,生性最为急公好义。千百年来世人将它刻在衙门中,以显公堂威严正气。
洛阳城这座大理寺是前朝所建,至今已有三四百年,墙上的狴犴兽也守了三四百年,天长日久,便成了精怪,成为此间的护寺神兽。
那些狐妖引开了萧融,抢回了璎珞的尸体,又大开杀戒,接连伤了十几条人命,竟杀得红了眼,连仓惶躲进大理寺的人也不肯放过。
狴犴兽这才忍不住现身,将它们制服。随后萧融赶到,手起刀落,顷刻了结了它们的性命。
狴犴兽看起来虽凶悍,出手却是处处留情;而萧融却完全相反。
貌如水月观音,心似阿修罗。
狴犴兽静静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透彻明亮。明明是猛兽的眼,却有人的眼神,似悲哀又似怜悯,意味深长。
萧融早看惯了这种眼神。在多年以前,他必会用傲然不羁的姿态对抗反驳回去,如今他只是轻轻地笑,幽幽地笑,像初春的雨,温和中总透着那么一股凉意。
这种逍遥散漫的姿态,素来是他与世间人错开距离的绝佳屏障,而不会显露刻意的痕迹。
终究狴犴兽垂下眼眸,旋身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光芒闪动,它消失在众人眼前。
旁人未觉察到它与萧融间的诡异气场,只是单纯拜服于狴犴兽的凛然威武,眼着它离去,还恋恋不舍地“老神仙、老神仙”一通乱喊。
“你可以收手了吧?”
程长离从灯火阑珊处走出,避开众人来到萧融面前。他没有撑伞,玄色衣冠已被淋了个半湿,愈发显得晦暗沉重。
“国师可是在说笑?”萧融轻笑道,“城中一共有六只狐妖,如今才死了五只,留下一只岂不是祸患?”
狐妖们大开杀戒时,恰好有一只带着璎珞的尸体先行离去,这才侥幸躲过一劫。萧融一心想将它们全部铲除,自然不会放过它。
程长离叹道:“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萧融冷冷一声笑:“国师时时劝我罢手,这又是为何?莫非狐妖就有那般无辜可怜,而今晚惨死在它们利爪之下的人就通通该死不成?”
程长离一时语竭,想反驳却无从说起,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我承认,我心有不忍。不过,你也不要忘了,你今晚能顺利斩杀它们,全是因为大理寺里的那只狴犴无意当了你的帮手。逃走的狐狸虽然只剩一只,但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它必会竭尽所能回来找你复仇,到时候你还能这般幸运吗?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胸前檀中穴向左一寸处,旧伤还没痊愈吧?”
萧融的脸骤然失了血色。
自几个月前负伤以来,他的气色一向不佳,被人看出旧伤未愈也不算什么。但眼前这个神秘的国师,竟连他受伤的位置都猜中了。他心中又惊又疑,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