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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关上门,汽车绝尘而去,转眼消失。
我呆立了好久,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有人好奇地打量,才转身回去。
客厅里大部分的东西都需要扔掉,但凡能留的,我尽量留下,收拾好的时候,天黑了,我闲不下来,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每一个地方搜索,一件不拉地打包,全弄好的时侯,夜深了。一直到太阳出来,他还没有回来,我给他的秘书拨电话。
“方姐,石斌到公司了吗?”
“早到了,怎么,不放心来查岗?”她依然是爽朗的笑:“还是你把他赶出来了?看不出来,你还真厉害,他的脸是你的杰作吧?”
“不是,方姐,他的手没事吧?”
“手?他的手怎么了?对了,我刚才还觉得奇怪,让他签字,他却让我拿印章,喂,小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你——没事吧?”
“没,”我苦笑:“他的手不方便,请你多照顾他,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说完我挂断电话,向公司请了假,又等了一天一夜他仍然没有回来,我起身,离开了那里。
折腾了这么久,原来分手如此容易,别说受伤,连皮肉之苦也没怎么受就如愿以偿了,真该去庆祝一下。
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叫《警察与赞美诗》,里面的主人公穷困潦倒,一心想在监狱里度过寒冬,于是故意去当流氓无赖小偷,竟然都不能如愿,无奈中他听到教堂的赞美诗,心灵被感召,想去堂堂正正做人,却莫名其妙地被送进了以往梦寐以求的地方——监狱,只是这时他已经不想去了。
当初这篇课文是被我当笑话看的,如今才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却说不出口的悲哀。
若是笑话,那么最可笑的是自己。
哈,我笑,其实也不错,就算这辈子一个人过,最少不会让父母太丢脸。
阿Q精神在身体里泛滥,我抚着脸笑出眼泪,抬头却看到如镜的电梯门上毫无血色的脸,我再一次仔细审视自己,好难看啊,顾瞻林,你从里到外都丑陋到了极点。
错落10
离开的第二天,北京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让本来就拥挤不堪的交通陷入瘫痪,汽车像排好队的蜗牛一样在路上爬行,看了看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公共汽车,我拉紧衣领,走上人行道。
到张钺家的时候已将近九点,走了三个多小时,皮鞋几乎被雪水泡烂,我在门口把头上、身上的雪抖了抖,用力搓了搓冻麻木的脸,若无其事地进门。
洗完澡出来,张钺逼我吃了两片感冒药,又开始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照例打哈哈糊弄过去。
风停了,雪还在下,深夜宁静,几乎能听到雪花落下的声音。
眼睛一睁开就沙疼沙疼的,脑子里却没有一分睡意,我烦躁地坐起身。
累得臭死,再加上热水澡居然还是睡不着,怎么办?这样下去大概会成为第一个因失眠而死的人。
好想……抱着他睡……
石斌,石斌,石斌……
我把额头放到膝盖上,用力撞了两下,起身上了趟厕所,到厨房拎了瓶酒回来,喝到晕晕乎乎,往床上一躺,心中默念,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很多事要做……
“该死。”
半小时后,我又爬起来,在黑暗中盯着电话的方向。
一瞬间就能想到几十个理由阻止,却还是拿起了它。响过几声后是他简短的语音留言,不知是没有回来还是不肯接?
我闭上眼,说了句:“石斌,我睡不着。”
无声无息,我等了一会儿,轻轻放下电话,平躺在床上,继续和睡眠无望的约会。
早晨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象鬼一样,张钺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门。
又经过一夜,疲劳和困倦继续加深,我连打哈哈的心情都没了,不紧不慢地说:“哥,咱爸有没有说过让你别太照顾我?”
张钺很小时母亲就没了,张叔叔去世前,爸妈认了不满十八岁的张钺做儿子,虽然表面上还叫顾叔叔林阿姨,但我们说话都称咱爸咱妈。
老爸对我的期盼和失望他最清楚,这句话让他泄了气。
“咱爸不是……谁都知道他最疼你了……只是……”
“只是我不争气,让他失望透顶。”
从小到大我听话,好好学习,从不闯祸,爸爸仍然只有失望,人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他恰恰相反,在他眼里,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无是处。
“你怎么不象ⅹⅹⅹ那样……你看人家ⅹⅹⅹ……”
小时候一听他这样说我就觉得罪孽深重,无地自容,后来发现不管怎么讨好迎合也无法让他改观,渐渐的就麻木了。
“小林,你怎么这样说?你——”
张钺着急地试图安慰我,我拍拍他的肩笑道:“哥,我说着玩儿呢,你还当真了?”
他恼了:“我哪知道你那句是真的,哪句是说着玩儿?你就跟我本事大,我叫肖哥来。”
“不要,”我按下他拿起的电话,严肃而镇定地说:“不要惊动肖哥,要知道,我既不是你的义务,也不是肖哥的责任,相信我,哥,不管什么事都会过去。”
遗忘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新的生活早就开始,却还抱着过去的旧梦,着实可悲。
我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理解时间的无情。十年沉淀,刻骨铭心的爱恋和伤害也都成了过去。
那天的吻只有怀念,没有悸动,那时我就知道了,也许从我开口叫肖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纵然遗憾,纵然惆怅,终是走不回过去。
推开门,雪白的世界扎疼了脆弱的眼,当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感觉身体渐渐透明,某个部分似乎正在幻化成泡沫。我当然没有人鱼公主为爱献身的情操,却在这一刻,清楚地知道对他的爱有多深,在失去以后,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恍惚了存在。
白天头脑如天地未开的混沌,夜晚却分外清明,这样下去怕真成了废人。懦弱和自尊在生存面前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我没有去上班,而是带着承担一切的勇气,去了他的公司。
咦,顾先生不知道吗?石总出差了……
就昨天,和于副总,方助理,还有两位主管一起去的……
这次要把所有分公司都视察一遍,大概一个月吧,年底之前应该能回来……
也不算仓促,石总本来打算出国休假的,工作都安排的差不过了,可能有什么急事吧,变成出差……
石总这半年都没怎么出过差,也该去看看了……
半小时后,我回到了离开的地方。
屋里和我走时一模一样,物品一样没少,他——没有回来过,即使出差,也没有回来拿换洗的衣服。
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吗?
突然觉得冷,我窝进被子里,一遍一遍按下电话答录机,空洞的声音可笑地回响:
石斌,我睡不着……
石斌,我睡不着……
石斌,我睡不着……
发烧到将近40度,我一路哆嗦着走进医院,医生很惊讶,烧成这样居然还能一个人来,而且思路清晰,挂号、排队、划价、交钱、拿药有条不紊。
我也很惊讶自己居然有如此强韧的一面,终于知道放纵之于我也是一种奢侈,病好了以后就停止了那些近乎自虐的举动,安静地等他回来,这个时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
石斌,他总会回来的是不是?
圣诞节前夕,吴迪找到我,让我陪着她买些东西。
她买的大多是孕妇用品,很快我的手里就拿了一堆,旁人的目光又羡慕又好笑,颐指气使的妻子和惟命是从的丈夫,他们是这样想的吧,我不以为意,紧跟在她后面,悉心照看着。
“这双好看吗?”
她拎起一双细跟长靴。
我微笑点头:“好看。”却拿过一双平跟软底短靴,放在她脚下:“试试这双怎么样?”
她眯着眼看我,目光说不出什么意味,售货小姐过来帮忙,她不让,依然看着我,我二话没说蹲下身帮她换上。
她深思地看我片刻,买下了那双鞋,走出商场,她说:“你很厉害,每次见到你都有不一样的感觉,每个人眼里的你也都不一样。”
知己知彼,原来她把我当成敌人,我不知道她从多少人那里了解我,但是我知道:“这每个人不包括肖哥吧?”
“是,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一个字都没有,即使在我知道一切以后。”她自嘲地笑:“以至于我曾沾沾自喜地以为在他的感情世界里只有我。”
原来他选择的方式和我一样,这算是又一次心有灵犀吗?或者仅仅是长久相处生出的某种默契。
我叹气,低低的声音象说给她又象说给空气:“那天就像晴空霹雳一样吧?”
她缓缓点头:“有好半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然后以前不曾留心的疑点都串了起来。譬如说——”
她的声音突然放轻,我屏息倾听,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又自私又虚荣,明明那段感情已成过去,却还是想知道肖哥曾经在乎我的蛛丝马迹。
她却没有说下去,只有痛苦一点一点堆积在眼底,承载不住的时候,她喃喃道:“我该恨他的,可是恨又能怎么样?我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这个人。”
石斌是不是也希望从来没有认识我这个人?这个想法如利剑透心而过,带出血淋淋的痛,我低下头,说不出话。她也不再作声,就这样沉默着。
良久我问:“柳哥知道孩子的事吗?”
她反问:“为什么不问肖畅知道吗?”
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轻道:“有一种人,他不想做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这种人通常很有主见也很骄傲,肖哥无疑是有主见的,也骄傲,但是他不在此列。他不愿做的事,自然有办法让对方主动放弃,怎么会让人把刀架在脖子上?”
“你果然是最了解他的。”她的语调很慢,声音很平静,却有承载不动的愤懑缓缓流泄。
我摇头:“按理说人们最了解的人是自己,但是有时也会在突然之间发现最不了解的恰恰是自己,对别人也是这样,最熟悉的人也许最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