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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声虚弱的呻吟自她的红唇逸出,她抱住自己痛得快要裂开的脑袋,要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只要不想,她就不会这么难过、这么痛苦了。
她蜷缩起来,娇小的身子像颗小球儿似的,被黑暗包围起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奇异地有股安慰的感觉,让她逐渐松了口气。
倘若能一辈子躲在这里,不必面对伤痛,或许对她来说才是最幸福的……
对!她要待在这里,她要躲在这里,永远不要离开!
无边的黑暗如同恶魔的羽翼,将棠涟漪整个人密密地包围起来。她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快要解脱的轻松。
她安详地闭上双眼,感觉自己正不断、不断地朝黑暗的泥沼陷入……
「该死的!妳给我醒来!」
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叱吼,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将差点在黑暗中永远沉睡的她给扰醒。
「不……」她蹙起眉心,虚弱而懊恼地低语。
她不想醒来!她不要醒来!她要永远待在黑暗之中,这样就不会感到伤痛,不会受到伤害了!
「不?该死的!妳没有权力说不!妳快点给我醒来!」
那声音不死心地加大音量,在她耳边吼着,让她头痛欲裂,难过极了。
「不要……不要……」
可不可以不要再吼了?可不可以放过她?可不可以让她一个人孤单、平静地待在这里?
棠涟漪想要伸手摀住耳朵,却使不出力气来,而那声音不但继续吼着,甚至还有股力道不断地摇晃她的身子。
她难受得发出惊叫,霎时间,远处那丝微弱的光芒忽然放大,在她措手不及之际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她惊愕地睁开眼,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那始终在她耳边叱吼的声音再度响起。
「该死的!妳终于醒了!」
棠涟漪愣了愣,虚弱地转头一看,就见夜吟霄正一脸愠怒地瞪着自己。
「我……怎么了?」
「妳怎么了?妳还敢问?妳昨天晚上不回房睡觉,跑去躺在庭院的地上挨寒受冻做什么?」
「我……」
经他这么一说,棠涟漪蓦然想起了他和那个容貌艳丽的女子亲密拥吻的画面,心口再度泛起一阵剧痛。
为什么不让她就这么死去?为什么要让她醒过来面对这一切的伤痛?
「妳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骨弱,躺在冰冷的地上,还吹了一夜的寒风,能捡回一条命算妳幸运!」
幸运?棠涟漪的唇边浮现一抹虚弱苦涩的笑。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宁可就这么死去……
「妳就算一心想寻死,我也不会让妳如愿的!从今天起,我会派个丫鬟盯住妳的一举一动!」
他那盛怒的语气,总算是拉回了棠涟漪的思绪。望着他的俊脸,她的眼底悄悄浮现了一抹小小的、希望的光芒。
「夜哥哥……你……是在关心我吗?」
夜吟霄一僵,俊脸蓦然变得紧绷,黑眸再度浮现严峻的光芒。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家中!」他冷冷地说。
他绝情的话语,让棠涟漪心底那丝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夜哥哥……你杀了我吧……」她心碎地低语。
听见她细若蚊蚋的低喃,夜吟霄猛然一震。望着她痛苦的神情,他的黑眸深处掠过一抹复杂难解的光芒。
「夜哥哥,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走出过去的阴霾,能让你不再这么的严峻冷酷,那么你就杀了我吧!我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她抬头望着夜吟霄,美丽的眸中盈满了深情不悔的光芒,那款款的眼波令夜吟霄的心口一震,差点要迷失在她的目光中。
他硬生生地别开视线,不以为然地哼道:「当初妳动手刺杀我时,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现在才来说这番话,不嫌太矫情了?妳以为我会笨得再次相信妳,然后等着妳再朝我的胸口补上一刀?」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棠涟漪的心,她心痛地想,这辈子夜哥哥大概都不会原谅她了。
「夜哥哥,我求你……杀了我……」
她忽然渴望再度被刚才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包围,渴望不断不断地陷入黑暗的泥沼中,永远也不要醒来。
「妳想死?没那么简单!」
一想到她在寒冷的夜风中昏迷了一整晚,差点一命呜呼,夜吟霄的俊脸就变得阴鸷骇人。
「我警告妳,妳要是死了,我会拿孟玉书当陪葬!」
听见他的威胁,棠涟漪惊喘一声。
「不!他是无辜的,你不要伤他!」
这两年来,孟玉书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们母女俩,可以说是她们的大恩人,她所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又怎能让他再为自己而丧命?
「如果妳想要他活得好好的,就赶快让自己复原。」夜吟霄冷着脸,从一旁丫鬟的手中端了碗药给她。「喏,乖乖把药喝掉!」
「不要,药好苦!」她的眉心皱了起来,小脸写满了抗拒。
「是啊,我怎么忘了,妳最怕苦了……」
他还记得,她在约莫十岁的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有一天他前去探望的时候,恰巧瞧见她在喝药。
看着她一边喝药、一边嚷着苦,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蛋皱成一团的模样,当场逗笑了他。
那些过往有趣的记忆,让夜吟霄的脸部线条登时柔和了几分,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扬起。
棠涟漪望着夜吟宵,心里盈满了伤感。此刻神情温和的他,才是她所熟悉的夜哥哥哪!
一察觉到她的目光,夜吟霄有种不愿意被知道的心事让人窥见的愠恼,他的神情一敛,硬生生地挥开那些不该想起的往事。
「药就算再怎么苦,妳也得给我乖乖地喝下!妳若是不快点让自己复原,小心我拿孟玉书开刀!」恶声恶气地撂下威胁后,夜吟霄转身离开了房间。
棠涟漪捧着那碗汤药,胸口沉甸甸的,彷佛被一块巨石压住,有种快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她蹙着眉心,一口、一口地喝着药,盈眶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滴入了碗中,让这药尝起来除了苦之外,还多了几分心碎的滋味……
***
经过几天的调养之后,棠涟漪的元气逐渐恢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夫人,该喝药了。」丫鬟小春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她手中的那碗汤药,棠涟漪的眉心立刻皱了起来。
「不喝了,我都已经痊愈了,还喝药做什么?」
「可是主子吩咐,一定要小春看着夫人喝下去才行。」
棠涟漪犹豫了会儿,终究不忍心让丫鬟为难。
「唉,拿来吧!」
接过小春手中的汤药之后,棠涟漪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好了,下去吧!」
「嗯,那夫人多歇息吧!」小春捧着空碗,正打算退下。
「不了,我已经躺得够久了,我要出去走走。」
「啊?可是……主子吩咐,要夫人多休息……」
棠涟漪摇了摇头,说道:「我要是再继续休息下去,只怕反而要闷出病了。别担心,我只是到房外透透气,顶多在庭园里走走而已,妳下去吧!」
「是。」
将丫鬟支开之后,棠涟漪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
外头微凉的空气,让她的精神振作了些。望着庭园里美丽缤纷的花儿,她不禁担心起娘和孟玉书。
被夜吟霄带到这儿来,算一算也有好几天了,娘一直没有她的半点音讯,肯定担心极了。
还有孟玉书……他未过门的妻子在出嫁的途中被劫,对他来说肯定是件十分难堪的事。
「唉,看来我得想办法捎个消息给娘和玉书才行。」只是,夜吟霄不让她离开,她该怎么捎讯息给他们呢?
棠涟漪一边走着,一边蹙眉思索,没有注意到前头有个人影,差点迎面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可担当不起!」
听见这个充满敌意的嗓音,棠涟漪错愕地抬头一看,发现眼前竟是那一晚和夜吟霄共处一室的女人。
「妳……妳怎么会在这里?」
看这女人的模样,并不是府里的丫鬟,到底她是什么身分?和夜哥哥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夫人这话未免问得好笑!早在妳到这儿之前,我就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夏艳红瞪着棠涟漪,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非要狠狠地打击、刺激她不可。
「这两年来,都是我在服侍主子的,主子对我的床上功夫可是满意得很呢!」她睨着棠涟漪,神情充满了蔑视。「主子说,妳这女人尝起来半点滋味也没有,实在乏味得很!」
「妳胡说!」棠涟漪嚷着,不相信夜哥哥会在别的女人面前这么说她。
「我有没有胡说,妳自己心里有数!要不是主子对妳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为什么主子这些天都没有和妳同床共枕?」
「那……那是因为我病了……」
「病了?哼,真是笑话!妳又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不过是着凉罢了!我坦白告诉妳吧!这些天,主子都和我在一起!」
棠涟漪的脸色一白。她不愿意相信这女人的话,可却又害怕这女人说的都是事实。毕竟,夜哥哥的确是有说过类似的伤人话……
「我是不知道妳用什么方式迷惑了主子,让主子娶妳,但是我告诉妳,主子他是不会碰妳的,妳等着当主子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妻子吧!」
听着夏艳红的冷嘲热讽,一股受伤的感觉重重地划过棠涟漪的心头。
「不……我不信……我不信……」
「没什么好不信的,艳红说的是事实。」
一个低沉的嗓音,蓦然加入了她们的交谈,她们转头一看,就见夜吟霄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