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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一定是处于稍微茫然自失的状态不会错。看到你那个模样,有没有人向你问长问短的?”
我想起茱蒂丝的一问,稍觉脸红。看情形,白罗可能在观察我的动静。从他唇上看出他露出有点心术不正的微笑。但是,他却只说:“那么,有关X的真面目,你有什么结论?”
“如果给我猜对了,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
“那不能说的。”
我目不转睛地瞪住他的脸。
“据我所推测,诺顿就是--”
白罗的表情依然不变。
“话虽这样说,但是并没有可以作为判断的材料。只是我觉得他比谁都有X的嫌疑而已。况且那个人,诺,一点都不受人注目哪。我认为我们所要找的杀人凶手,一定是不受注目的人物。”
“正是。可是,不受人注目这一点,除了你所猜想的之外,还包含其他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
“譬如说,你可以揣测,假设有一个恶行恶相的外乡人,在发生命案的数周以前,忽然没有什么理由地闯进来。这就当然会惹人注目呢。他本人会钓钓鱼,作些无害的消遣,佯装不让任何人起疑,这样可不是比较方便吗?”
“或者是他可以观察些鸟类。正是,我所说的正就是这一点。”
“另一面,要是杀人凶手本来就是个惹人注目的人物,那不是方便的吗?也就是说,屠夫或什么的。这就占了很大的便宜,因为有谁会介意屠夫身上的血迹!”
“没那么容易,如果那个屠夫为了要掌握杀害面包店老板的机会而化装成肉店老板的话,那就非不不小心不可呀!”
我仔细打量白罗的表情,我觉得或许白罗这句话里头含有一个启示。果真如此的话,我觉得他所指的似乎是赖特雷尔上校。上校可能是为了要掌握杀害房客其中之一的机会,这才藉口经营高级公寓,用来掩护。
白罗慢慢地摇着头说:“任你看我的脸,也不会找到答案的。”
“你这个人倒是一个会叫人急死的专家。”我一面说一面叹了一声。“无论如何,我所怀疑的并不是诺顿一个人,那位名叫阿拉顿的男人怎么样呢?”
“你不喜欢那个人吧?”白罗的表情依然无动于衷。
“正是。我不喜欢。”
“原来如此,你认为他是个所谓天性恶劣的家伙?”
“正是,你没同感吗?”
“我也这么想,不过……”白罗慢慢地说:“对于女士们,他的人缘却很好。”
我加重轻蔑的语气说:“女人为什么都是那样傻呢?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处。”
“谁也不知道,可是,此例由来已久,堕落的男人--女人总是会为这种男人倾心的。”
“可是,为什么呢?”
白罗耸耸肩说:“也许有我们所不明白的好处吧。”“这个好处在什么地方呢?”
“危险,大概可以这样说--任何人都想在生活中危险的滋味。有的人从书本体会到;有的人从电影里看到它;但千真万确的是--人类的本性总是对太安全的事,会感到讨厌。
男人会在各种领域发现危险--而女人差不多到头来会在男女之间寻求危险。所以说,女人可能喜欢隐藏着如狼似虎的危险重重的男人吧,隐藏着爪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过来的男人。而对于可能成为善良而温和的丈夫那种斯文的男人,女人总是不屑一顾的。”
我忧郁地沈默片刻,探索这个问题。可是,终于又回到前一个问题来。
“白罗,要查出X的庐山真面目,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要想尽办法,找出和那些人都是熟人的该人物就行了。诺,就是和你所说的五个命案的关系人熟悉的那个人物。”
我洋洋得意的说出我的看法,但是白罗只是以轻蔑的眼光望着我。
“海斯亭,我之所以叫你到这里来,主要不是要看你笨头笨脑,淌着汗水循着我走过的路走的,而且,我得先告诉你,事情棘手的程度,可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简单呢。在这五个谋杀案,有四个发生于本州。现在聚首于这屋顶下的人,都是谁也不侵犯谁地住在这里,可不是陌生人的群集。这里也不是普通意义的旅社。拉特雷尔伉俪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只因为生计有点不如意,所以,才买下这幢房子,孤注一掷地开始做起生意来了。客人只限于他们夫妇的熟人,或经熟人介绍的那些人。富兰克林伉俪是准男爵威廉所推荐的。这一次由富兰克林邀请诺顿来,恐怕连柯露小姐也是富兰克林伉俪请来的吧。也就是说,和房客之一熟悉的某特定人物,也就是全部房客所熟悉之人物的可能性很大。这也就是说,X无拘无束地潜进过去犯罪事实最受人知道的土地来,当不至于有什么奇怪才对呀。我们就试以农夫被谋杀的案件为例来说吧。发生命案的村子,离波德·卡林顿他的伯父宅第并不很远。而且富兰克林太太一家也住在那个村庄附近。村子里的旅社有旅客进出。富兰克林太太家族中之友人某某,常投宿那家旅社。富兰克林本身也投宿过。诺顿和柯露小姐也许曾经投宿过,不,恐怕是一定投宿过的。
“不行,喂,求求你,请不要吹毛求疵,把我连你也得隐瞒的秘密,冒失地给挖出来。”
“真是无聊。听你的口气好像是说我一定会把秘密给漏出去似的。白罗,你说我有会说话的脸,这种玩笑,我已经听腻了,连笑也笑不出来埃”白罗心平气和地说:“你认为只有这个理由?难道你还觉察不出来,一旦你知道秘密以后,可能会灾祸临头这件事吗?你还不了解我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而费去多大心思?”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白罗。直到现在,我从未以这个观点观察事态埃可是,他说的对。
如果让已经漂漂亮亮--以凶手来说,既不受嫌疑--干下了五件命案的狡猾的杀人凶手觉察出正有人追踪他的臭迹时,对于追踪者是非常危险的事实。
我加重了语气说:“不过,果真如此的话,你的处境也是危险的,白罗。”
白罗很吃力地移动不能自由活动的身体,摆出一副傲然自大的姿势。
“那种事我已经司空见惯的了,你看我虽然这样,还会保护我身体。而且,我不是有一头忠实的守门狗保护着我吗?能干、诚实的海斯亭!”第六章 早睡早起,也是白罗养病的信条之一。因此,我向他告辞走出房间,让他早一点睡觉。
在要下楼的半路上,站着和男仆卡狄斯聊了一会儿。
卡狄斯虽然感觉迟钝,领悟力虽然不好,却是一个可以信赖的能干的男仆。据说,自从白罗从埃及回国以来,一直侍候他至今。据卡狄斯说,白罗的健康差强人意,时常发生危险的心脏病,这两、三个月来,心脏衰弱不堪,像是引擎越来越不行一样。
白罗的辉煌人生的确是多采多姿的,尽管如此,仍然一步一步地向终局后退,依然勇敢地奋斗不息,一想到这位老朋友,使我悲从中来!带病的身体夺去了他的行动自由,即使病衰,他依然有不屈不挠的精神支撑着他,与赌其一生的事业搏斗。
我带着悲戚的心情下了楼。实在无法想像没有白罗存在的生活……在客厅,桥牌正好打完三回合胜负,他们邀我参加下一个回合的胜负。我心想或许可以藉此解闷,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波德·卡林顿退出去,我、诺顿与赖特雷尔上校伉俪各就各位。
“诺顿先生,”赖特雷尔太太说:“你和我搭档好吗?我们搭档很顺利嘛。”
诺顿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但是却小声地说:“好的,不过还是抽签决定比较好……尊意如何?”
赖特雷尔太太虽然同意,却是有点不高兴。
抽签的结果,我和诺顿搭档,迎战赖特雷尔伉俪。这可能使赖特雷尔太太很不称心的样子,看她咬紧嘴唇,而就在这个时候,往常的娇媚与爱尔兰乡音也销声匿迹了片刻。
不久我终于知道中理由了。后来我常常和赖特雷尔上校打过桥牌,他打得并不那么差。
既不高明,也不很笨,不过,令人讨厌的是他却有健忘的毛病,所以屡次出了不应该有的重大失误。可是,如果和太座搭档,那就更是惨不忍睹,简直是接二连三地出现失误。连旁观者也可以看出,他在太太面前竟那么战战兢兢,失误竟比平常多了三倍之多。赖特雷尔太太玩得非常好。可是,玩起牌来,她却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对手。一遇良机,心狠手辣不算,要是对方稍有不留心,她就满不在乎地忽视规则,甚至在遇到己方较方便时,她会抬出规则作为挡箭牌。论到她偷看对方牌的技术,她可以说已经达到高手的水准。总而言之,为了达到胜利的目的,她是不择任何手段的。
还有,泼辣无比,我很快地能够了解白罗所说的含意。桥牌一开始,她很快地已经失去自制,丈夫一有失误,她便不客气地开口大骂。我和诺顿都觉得无法待下去,好不容易打了三回合,才禁不住暗暗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藉时间不早为理由,婉拒了下一回合的胜负。
走出了客厅,诺顿有点轻率地边走边吐露起心情来。
“海斯亭,真令人怒上心头。看到上校的窘态,我越想越生气。可是,上校竟然乖得像一只羊!呜呼,那位动辄厉声叱斥的驻印度陆军上校阁下的威风到哪儿去了!”
“嘘!”诺顿的声音不小心地便高了,我怕被赖特雷尔上校听到,所以,不得不提醒他。
“哦……但是太不成体统了。”
我也满怀感喟地说:“有一天即使上校启开战端,也不会理亏。”
诺顿摇着头说:“他不会的,他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儿。在未进棺材之前,他要不是捻捻胡子,提心吊胆地说:“对呀!你,哦,不是呀!你,对不起,对不起!”才怪哪。纵令他有意主张自己,也干不下来呀!”
我觉得也许正如诺顿所说,所以只好悲戚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