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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摇花、蕈纹浮水,绿阴庭院清幽。
夜长人静,赢得许多愁!
空忆当时月色,小窗外,情话绸缨。
临风泪,抛成暮雨,独向楚山头。
殷勤红叶,传来密意,佳期难求。
应是红颜薄命,难消受,俊雅风流。
须相思,重寻旧约,休忘杜家秋!”
那哀怨的吟哦之声,响在这静夜深山中,显得格外凄切。
罗雁秋怔了半晌,似是回味那词句的含意,连饥渴之感都忘记了,良久之后,他方自喟然一叹,喃喃自语道:“唉!红颜薄命,这定是个可怜的多情女子。”循着那发声的方向走去。
下得那峰顶之后,只见山脚下,婉蜒环绕着一条河流,水声潺潺,河水被明月照得波光粼粼,正自缓缓向东流去。
又转过一座山峰,只见前面形势陡地一变。
月光下,一个宽广数里的峡谷,静静地展现眼前。
在左侧山脚之下,苍松翠竹的掩映中,隐现出一间茅屋。
他身形刚现,便听茅屋中传来一声娇弱的话语,道:“小红,你出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人来了?”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惊,暗道:这女子语音虽是如此娇弱,但看来还是一位武林高手,居然有辨十丈外飞花落叶之能。
只听那叫“小红”的女子欢呼了一声,道:“若是有人来,小姐,我们已有半年没见生人啦!是吗?”
遂听篱门“咿呀!”一声轻响,蹦蹦跳跳的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脑后的一双辫子,随着身躯的跳动,不停晃呀晃的。
罗雁秋暗道:“好天真活泼的少女,看她走路的姿式,便知是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孩子,但是她的小姐却为什么在吟哦中露出如是的忧郁?”他思忖间,那孩子已走到面前,但一看见那身黑衣,却发出“哎呀”!一声惊呼道:“小姐!快出来看,这人穿的什么衣服呀?”
罗雁秋闻言不禁也是暗自一骇,忖道:“我身上穿的难道当真是百毒衣?”
罗雁秋看看那少女的怔怔神情,遂微一笑道:“在下罗雁秋,因赶路错过了宿头。”
那少女不等他说完,便连连摇头,两条小辫晃动着,直像波浪鼓似的,截断他的话道:
“不行,不行,要想住宿,这里千万不行!”
她一句话连说了三个不行,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显得神情十分认真。
罗雁秋知道这少女为自己前来投宿,她们有两个年轻女子在此,自是极为不便,于是又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在下一天赶路未进饮食。”
那少女又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即展颜一笑道:“原来你是要饭吃啊?行行,不过我们吃的是些野味!”
罗雁秋不禁暗自一笑,心忖:想不到罗雁秋做起叫化子来了,口中却道:“打扰了。”
那少女扑哧一笑道:“我倒不嫌你打扰,只是我们小……”
罗雁秋一怔说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在下就此告辞了。”
转身便待走去。
突然,响起一声娇弱的呼唤道:“小红,你带他来吃顿饭吧!”那声音已是在茅屋之外了。
那叫小红的少女似是十分高兴,上前拉着罗雁秋一只手,说道:“走吧!饿肚子可不好受。”当先向那茅屋走去。
渐行渐近,罗雁秋凝神看去,只见茅屋外栽花种竹,美丽中带着清幽。
蓦地,一声轻轻喟叹传来,接着从花荫中走出一位身穿宽大罗衣,长发披肩的少女!
那少女仰首夜空,木然不动,当空皓月照得她的娇靥十分消瘦苍白。罗雁秋走到她面前丈余处,她似是仍然浑如未觉。
罗雁秋见这女子孤傲中带着幽怨的神情,心中大感诧异,连忙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在下罗雁秋……”
他未完的话声,突被那少女的吟哦之声打断,她吟的是: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罗雁秋见那女了伤感而微带愤怒的神情,和她那突然吟出的词句,心中大是奇诧,他正感进退维谷之间,只见那女子凝注在夜空中的目光,突又缓缓收回,苍白的娇靥上立时现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望着罗雁秋微微一笑,然后又转向侍女小红道:“死丫头,我只顾吟词赏月,忘记了招待嘉宾,你怎么也发起怔来了?”
那侍女小红方才见主人的神情大异往常,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一见主人脸上展现了笑容,虽是责怪自己,却也放下心来,苹果似的脸上,立又露出稚憨的神态,用手一牵罗雁秋的衣角,低低说道:“罗相公,请随我到室内用膳吧!”
罗雁秋微微一怔,向那长发少女一抱拳,说道:“打扰姑娘了。”随在小红身后大步向室内走去。
那侍女小红推门而入,突地微微一笑,说道:“罗相公,你请坐会儿,我这就到厨下取菜饭去。”穿过草堂,径向后院行去。
罗雁秋随便在一张木椅上坐下,流目看去,只见这是栋一明两暗的房屋,里面的陈设甚是简陋,两间暗室因被帘幕遮掩,无法看见,而自己处身的客室中,只放了一张木桌,两把木椅,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他不由眉头一皱,暗自忖道:不知这两个女子,孤孤单单的住在这样深山大泽中作甚?
他思忖未完,侍女小红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两碟菜肴走了进来,嫣然一笑道:
“罗相公,馒头和菜都是现成的,你先吃着,我再做个汤就好了。”放下菜饭,便又匆匆走去。
罗雁秋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了。”
他实在是饥肠难耐,也不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片刻之后,便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而他却是意犹未尽,幸而小红又端着一碗汤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瞥了放在桌上的盘盏一眼,噗哧一笑道:“汤还没做好,你就先吃起来了……”
罗雁秋尴尬地一笑,尚未说话,小红又自说道:“汤端来了,就快些趁热喝吧,等冷了,就不鲜啦!”
罗雁秋拿起汤匙,说道:“不错……”
突然,茅屋篱门“呀”然一响,那长发少女已然走进来,微笑说道:“我这里有包调味圣品,放进汤里,不管冷热,都是一样好吃,不过……”
小红憨态可掬,伸手说道:“小姐,你有什么调味圣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快拿给我看看好吗?”
长发少女一舒玉腕,掌心中果然放着一个羊脂玉瓶,瓶内却盛着三粒色呈翠绿的丹丸,她不答小红的问话,却向罗雁秋说道:“这虽是调味圣品,不知我们这位贵客信不信得过我?”
罗雁秋闻言一怔,说道:“在下蒙姑娘慨赐饮食,感激尚且无及,怎会说在下信不过姑娘,这就令在下不解了。”
长发少女突地格格一笑道:“你不怀疑这瓶中所盛的是绝毒药物吗?”
罗雁秋面色微变,冷笑一声说道:“在下和姑娘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不知姑娘为什么会加害于我?”
长发少女面容倏变,笑意尽敛,沉声说道:“你仔细看我,可是真的素昧平生吗?”
罗雁秋霍然离座而起,注目凝神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在灯光之下,他看得甚是清晰,果然,竟觉得这女子确似在哪里见过。
他怔怔地看了半响,越来越觉得脸熟,但脑海中的记忆,却似淡烟轻雾,无法捕捉着,他生成急性,片刻之间,已急得额角上汗珠涔涔而出。
长发少女忽地淡淡一笑,说道:“别的事我不怪你,但这桩事你却忘得太快了。”
罗雁秋仍是茫然木立当地,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长发少女娇靥上突地浮出一片红霞,樱唇微启,欲言又止,半晌之后,银牙一咬,张口说道:“那么我就提醒你……”
罗雁秋蓦地大喝一声道:“不要说啦!”他脸上肌肉一阵扭曲,显得内心之中甚是痛苦。
吓得侍女小红睁大着眼睛,连忙向长发少女身旁靠近了一步。
长发少女却微微一笑,脸上红霞随之消逝,柔声说道:“你已想起来了,是吗?”
罗雁秋脸上色如死灰,沉声道:“你手中拿的不管是什么绝毒药物,尽管向这汤内放吧,在下一饮而尽,决不皱一下眉头!”
长发少女颔首说道:“看你这人虽作过禽兽不如的行为,倒还有点良心血性,可是,你不怕服下之后,会毒发身死吗?”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最毒莫过妇人心,你还是快点动手吧!”他倏然疾探右手,向那长发少女手中所握的羊脂玉瓶抓去。
他出手奇快,那长发少女在无备之下,羊脂玉瓶果然被他夺到手中。
长发少女突地娇躯一颤,尖叫一声,道:“快还给我!快还给我!”
罗雁秋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你预备好的绝毒药物,想毒死我么,现在既是冤家路窄,机会难得,还要假惺惺干什么!”
他拨开瓶塞,将三位翠绿丹丸倾入口中,和汤吞下。
长发少女见他吞下之后,一双星眸怔怔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但娇靥上却满现焦急之情。
罗雁秋吞服了三粒丹丸,喝下一碗羹汤之后,只觉得腹内翻腾,难受已极,他强自忍受着痛苦,紧咬着嘴唇,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了下来,又滴到那个盛汤的碗里,盏茶时间之后,光他滴下的汗水,也已注满了半碗。
突然之间,他凄厉的大叫一声,“噗通”倒伏在面前的桌子之上。
长发少女也凄厉地大叫一声:“秋弟……”和身向罗雁秋扑去。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扑到罗雁秋身上,却已被两只又粗又大的手臂抱住,随即响起一声“嘿嘿!”怪笑。
这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早把侍女小红吓得如醉如痴,此时她只觉得黑影一闪,灯光摇曳,灭而复明,举目看去,不禁大吃一惊,骇然高呼道:“鬼!鬼……”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丑怪似鬼之人,正抱着她的主人狞笑。
那黑衣人听她叫喊反肘一撞,已点了小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