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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慧略一沉思,道:“杀死爹娘的仇人,陆伯父也知道……”
傅玉琪急道:“什麽?陆伯父知道杀害我们爹娘的仇人吗?”
傅慧道:“嗯!但他和你师父一样,知道是知道,但却不肯说出!”
她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不待傅玉琪接口,又抢前说道:“哥哥,你身受‘金翅蜈蚣’腹毒所伤,现在好了没有?”
傅玉琪已从陆天霖口中得知傅慧拚受赤练毒蛇咬伤玉体,骗得“人面蜘蛛”一事,被她一问,感伤极深,一上步抓住傅慧一只皓腕,满脸感激之色,颤抖着声音说道:“妹妹为救我性命,甘愿毒蛇噬体之险,真叫我这做哥哥的惭愧死了,父母遇难,骨肉流散,这多年来,我一直未能照顾奶,反得奶冒奇险救我性命!……”
傅慧究竟是女孩子,虽然她生性坚毅,但心肠倒底不似男子那般硬朗,听到感伤之处,忍不住泪若泉涌,把粉脸偎入傅玉琪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十馀年分散的至亲骨肉,一旦重逢本就使人难止激动,何况,这一对兄妹,还有着一段凄怆悲愤的身世遭遇……。
谁说丈夫不弹泪,只是未到伤心处,傅玉琪被妹妹一阵哭声,竟也忍不住泪珠纷披……。
兄妹们相对而泣,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忽闻石道间一阵步履声响,傅玉琪一抹脸上泪痕,低声说道:“妹妹,不要哭了,有人来啦!”
转脸望去,只见陆天霖手横太极铁牌,当先而入。
他身後紧随着方云飞、“髯神判”右肋挟着那盲目怪人走在最後。
傅慧目睹瞎师叔被人挟在肋下,长发散垂,毫不挣动,心中吃了一惊,口中啊呀一声,一个纵身,直扑过去。
陆天霖怕她莽撞出手,伸臂一拦,挡住傅慧去路,低声喝道:“慧儿不要鲁莽,有话慢慢说。”
傅慧心中虽然焦急,但见陆天霖庄肃神色,哪还敢乱动,忍着一肚子委曲,低声说道:
“我瞎师叔受了伤吗?”
陆天霖微一点头,拉着傅慧一只手,进了石室,答道:“他伤得十分惨重,只怕有性命之危。”
这时“髯神判”已把盲目怪人放在室中地上,傅慧顾不得再和陆天霖说话,纵跃到崔源身边,蹲下身子,伸出玉掌,按在崔源胸前,只感到他心脏微弱得似要停止跳动,脸色一片铁青,双手僵冷,虽然尚未咽绝那一缕微弱的残息,但已是奄奄待毙。
这个坚毅无比的女孩子,在极度惊痛之下,反而不见一滴泪水,但闻一声冷漠的轻叱,忽然间一挺而起,寒光暴闪,直向“髯神判”撞去。
她在猝然间突起发难,大出几人意外,陆天霖惶急探手一把,没有抓住,傅慧已扑到“髯神判”面前。她误认“髯神判”是震伤崔源的仇人,是以出手一击,迅捷无比,冷森森的匕首,迳刺“髯神判”的“玄机”要穴。
这本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髯神判”虽有深厚的功力,也不敢挺受一击,何况傅慧手中匕首光华异常强烈,大异普通兵刃……。
他本想闪让开对方这迅如奔雷的一击,但因那石室狭小,挤了几个人後,已占去大半地方,他在向後退避时碰在壁上。
傅慧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玉腕一振,前冲身子又忽的加了速度……。
只听陆天霖和傅玉琪同时惶急的失声惊叫,一齐向前纵去。
两人发动虽然够快,但仍然无法及时解救“髯神判”之危。眼看那锋亮耀目的匕首,就要戮中他的前胸,忽见他身躯迅速的一侧,左手忽的一伸,傅慧匕首掠着他衣服擦过,这迅疾的一瞬,生死殊途,看得人触目惊心。
方云飞定神望去,只见傅慧手中的匕首,从“髯神判”伸出左手和身躯之间刺过,尺许长短的匕首,已深嵌在石壁之中,直到把柄。
她似是想不到“髯神判”能让开自己这一击,不禁微微一呆。
待她拨出深嵌在石壁中的匕首,傅玉琪已到她身侧,右手闪电穿出,一把擒拿住傅慧的右腕,喝道:“妹妹,奶要干什麽?他是我的大师兄……”
傅慧用力一挣,但哪能挣得脱傅玉琪铁箍的五指,心中一急,怒声叱道:“快些放开我,哼!你的大师兄就可以杀我的瞎师叔吗?……”她又用力挣动一下,接道:“你要不放手,我就不认你是我的哥哥!”
傅玉琪道:“事情不问清楚,奶怎就随便出手,我大师兄功力何等深厚,只要随手一击,奶就抵受不住,刚才奶那一击,简直形同拚命,我很担心会激起他的怒火,迫他出手。……”
傅慧冷嗤一声,打断了傅玉琪的话道:“我不怕他!”
傅玉琪淡淡一笑,接道:“奶形同拚命,是不是误认我大师兄是杀伤奶师叔的凶手?”
傅慧道:“不是他是谁?”
陆天霖站在一侧听得一扬浓眉,道:“慧儿,奶怎麽能对奶哥哥这等无礼,他还会骗奶不成?”
要知傅慧是个极端聪明的女孩子,刚才因一时急忿,贸然出手,现下听得两人一番话,心中果觉事有蹊跷,心念一转,神态大变,幽幽叹息一声,泪水纷披玉颊,说道:“那我师叔是伤在什麽人手中呢?望伯父和哥哥告诉我事情经过。”
傅玉琪见她神志恢复清醒,放了她被握手腕,道:“他究竟伤在谁手中?恐怕除他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入谷见他时,他已伤重奄奄倒卧地上。”
陆天霖脸上忽然现出慈爱之色,把傅慧拉到身侧,道:“慧儿,能伤奶师叔之人自非无名之辈,以奶师父之能,当不难查出凶手是谁?奶刚才不问清红皂白,猝然下手施袭,如果伤了别人,事情该怎麽办?快些过去向人赔个不是,咱们再详谈不迟,奶师叔伤得虽重,但他内功精深,一时间还死不了,我那金针过穴之法,虽未必能挽救他沉?复生,但总可使他清醒过来,那时,他或能亲口告诉奶,伤他的仇人是谁?”
傅慧目睹陆天霖满脸慈爱神情,哪还忍心不遵他吩咐之言,缓步走到“髯神判”面前,盈盈一福,道:“刚才慧儿诸多冒犯,望叔叔不要生气。”
她虽知那“髯神判”是傅玉琪的师兄,但见人家年已在四旬之上,只得随口叫了一声叔叔。
只见“髯神判”微微一笑,目光转投到傅玉琪身上,一阵比手作势。
傅慧呆在一侧,看得莫名其妙,因那“髯神判”像貌魁伟,看上去神威凛凛,实不像身有残缺之人,见他比手作势,一时间竟猜不透个中原因。
傅玉琪转脸望着傅慧,黯然一叹,道:“我大师兄昔年纵横江湖,威震大江南北,只因遭了别人暗算,致落下聋哑残疾……”他微一停顿,又道:“刚才大师兄告诉我,说奶武功甚好,意识坚毅,均非常人所及,他毫无怪奶之心。”
傅慧星目侧转,仔细望了“髯神判”几眼,又缓步走回到陆天霖身侧,幽幽问道:“伯父,我师叔还有救吗?”
陆天霖伏身抱起崔源已快僵硬的身体,答道:“此地非施救之所,咱们先走出去再说,我虽无把握治好他的伤势,但总可使他回醒过来。”
当下几人鱼贯出了石室。
陆天霖把崔源放在木榻之上,然後由怀中取出金针,双手连挥,瞬息连走他十二大穴。
“圣手医隐”的针炙之术,果然是灵验无比,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奄奄待毙的崔源,忽的长吁了两口气,醒转过来。
傅慧急向前奔行两步,抓住崔源一只手,哭声喊道:“瞎师叔,瞎师叔,……你怎麽会受了这样重的伤呢?”
崔源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握着傅慧滑腻的小手,道:“孩子,不要哭!生死之事,算不了什麽!我内腑伤得很重,还有几处脉穴遭人点伤,就是能活下去,也将成为一个废人,那就不如死了的好……”话至此处,一阵急咳,吐出来两口鲜血。
傅慧啊的一声惊叫,急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替他擦拭嘴角间的血水。
崔源忽然挺身坐起,探手从怀中摸出玉盒笑道:“这玉盒中的‘人面蜘蛛’能克当今各种毒物,奶好好的收着,待奶师父回山之时,再交给他。”连声的急促咳嗽之声,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傅慧平时虽然很少和崔源亲近,但此刻,却忽然觉着他是异常和霭可怜的老人,他平时的冷僻,只是一个身有缺憾之人的通病,……一阵悲伤,由心底直泛上来,禁不住热泪泉涌,呜咽出声,伸手接过玉盒,放入怀中。但见崔源紧咬着牙齿,颤巍巍下了木榻……。
傅慧伸手扶着他左臂,道:“师叔,你伤得这等厉害,如何还能行动,快请躺着,有什麽事,让我去替你做。”
崔源长长的身躯,半依在傅慧身上,神情虽然痛苦,但脸上却泛现着欢愉的笑意,道:
“我认为今生今世,除了奶师父之外,我再也不会认识第二个人,想不到会在我死之前,认得了奶这个孩子,哈哈!这也是天意如此,……”
话说一半,倏然住口,脸上又出现冷漠之色,推开傅慧,道:“女娃儿,快些给我跪下,……”
傅玉琪看他骤然间脸色大变,不禁心头微感一震,暗自忖道:“这人在将死之际还是这等冷僻难测,我妹妹在‘红叶谷’中,定然受过他不少折磨。”
他正待挺身而出,傅慧已依言跪在崔源面前,抱着他双膝,哭道:“都是慧儿不好,才替你老人家招来大祸,你要责打慧儿,尽管责打就是,慧儿绝不敢存一点怨恨之心。”
崔源拚尽最後一口元气,支持着重伤之躯,冷漠说道:“奶愿不愿意认我作奶义父?”
傅慧听得一怔,道:“什麽?你不是慧儿的师叔吗?我师父……”
崔源冷笑一声,截住了傅慧之言,说道:“奶师父武功有什麽好?他就是倾囊传授於奶,也不能称霸武林,冠绝江湖。”
傅慧听得一脸茫然,道:“慧儿不知师叔话中含意所指,师父名播天下,受万千武林同道敬仰……”
崔源怒声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