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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当时那么爽快地给我100万美元作为报酬,这跟他赢得的赌注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尽管这艘游轮看上去宏伟壮丽、气势惊人,我还是替那13亿美金感到可惜,如果不是花在只为满足人类永无止尽的享受欲望的奢侈品上,而交给我处理,我会让它们的用途更有意义。
“‘亚特兰蒂斯’,人类失落的文明吗……了不起的游轮,只是名字不太相称。”我冷淡地说。
“或许吧,不过那不重要。”典型的商人式的狡狯微笑在我的老板脸上一闪而过,“重要的是它的真正意义不仅仅体现在奢侈的造价上。”
对于他的说法我并不吃惊。
“因为其中另有玄机。作为旅游公司,购置一艘游轮连上帝都不会起疑,关键是,它是否够大、够牢固、够隐蔽。”
“答案既简洁又准确,像你的一贯作风。”他眯起了漆黑的眼睛,愉快地说,“你会知道它的真正用途的,因为以后我会把它交给你来打理。目前我们要面临的是两天后的一场盛大宴会,几千名来自各国的商人、政客与社会名流将汇聚于‘亚特兰蒂斯’。届时我会隆重地向他们介绍你,我新任的公司副总裁,裴明昊。”
最后那一句大概就是人类报纸上常说的“爆炸性新闻”,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吃惊。他的做法很不合常理,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什么时候升职成了你的副总裁?”
“就在我刚才宣布的时候。”
“我有权拒绝在莫名其妙的任命书上签字。”
他看着我的黑眼睛里第一次泛出了亮光,像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黑耀石。他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明朗,坚定,仿佛要穿越一千万光年的宇宙空间,朝我伸过来——
“做我的翅膀吧,明昊,我们一起飞,飞到天上去。”
我想,没有哪一个人可以抗拒他此时热烈执着的眼神、具有无比煽动性的姿态和话语中巨大的诱惑。那包涵着财富、权力和尊荣的巨大诱惑,散发出物质与精神混合的馥郁香气,吸引力超过了任何一个黑洞。
——对人类的吸引力。
何远飞,我会飞到天上去,但不需要跟谁一起。
我微笑着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和掌心灼热的温度,感觉他手背上激动的轻颤。
我身体里某一部分敏感的神经末梢也在激动地轻颤,催促我登上这艘神秘的游轮,它们不断地絮絮低语:“……就在里面……等着你……”
属于我的东西。
上流阶层的宴会比我想象中还要嘈杂、无聊,以及暗流涌动。
我端着伪装成葡萄酒的蜂蜜水跟无数个陌生面孔碰杯寒暄后,终于彻底厌倦了那种纯利益的应酬与职业性微笑。人类总是把仅有的短暂时间中的一大部分,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如同乞丐挥霍着兜里的硬币。
我寻隙溜到了船尾的甲板上,尽量做到神鬼不觉。后背倚着栏杆,双眼微阖,终于可以享受新鲜的海风和远茫的星空了。
“裴……明昊,真的是你吗?”
一个颤抖的声音划破了我难得的清静。
我不满地睁眼,望向前面的人类。一个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年轻女人,说的是中文。
她用一副白天见鬼的眼神看着我,满脸震惊。我回忆了一下刚才宴会中见过的上千张面孔,很快找到了与她吻合的那一张。不过我们没有说过话,她一直坐在角落里。
她站在我对面,手指紧张不安地绞着酒杯,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走过来。我决定等她先开口。
“……我刚才看了很久,可就是不敢确定……明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还突然成了澳娱的副总?”
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跟“裴明昊”相识,可我在以往的信息资料里找不到跟她吻合的那一条。
“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
她浑身一震,紧咬住鲜红的嘴唇,眼眶湿润,颤抖地说:“……明昊,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知道,我爸爸身体一直不好,妈妈那时又要动开颅手术……我努力过了,可我真的承受不起那一大笔医疗费……你说过要帮我,哪怕去借高利贷也要把钱凑齐,可我不想我们一辈子背负沉重的债务而活,不想让这种人生毁了你也毁了我……”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是“裴明昊”相恋六年的前女友时雨。我之所以对她没有印象,是因为宿主某种强烈的意识修改了储存在记忆神经中的信息,刻意将她的容貌消抹得只剩模糊的轮廓。
不论是由什么样的感情因素造成,这都是“裴明昊”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答应延续他的生命机能,没有替他的感情或意识善后的义务。
“小姐,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现在对我都没有意义。我希望能将彼此当作两个今天刚刚认识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我要回房间去了,晚安。”
我朝她微微颔首,准备离开船舷。
脆响声中,酒杯残骸在甲板上滚了两圈,红酒洇了出来。她扑过来,死死抱住了我的胳膊,泪流满面,“明昊……明昊……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那天对你说出那种话,确实是我太过分,但我不是存心的……是他逼我一定要跟你做个了断……明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我刚才表达的意思不够清楚,还是人类的理解力水平开始进入退化阶段?我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跟她纠缠下去。
“你——”我刚一开口,她的脸猛凑过来,然后吻了我。
我愣住了。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冷冷地飘过来。
时雨惊惶地推开我,踉跄后退了几步。
“没有。”而且这是你做的第一件值得我感谢的事情。我转过身,平静地对何远飞说,“我正准备回房间。这位小姐现在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稳定,我会顺带叫医务人员过来看一下。”
时雨突然失声痛哭。
“用不着!”她反手抓着栏杆边哭边喊,声嘶力竭,“我好得很……用不着你管!”
“裴明昊,我现在才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她抬起泪迹纵横的脸,无比清晰地吐出这句话,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恨意。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或许现在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转身离开了甲板。
脚下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一滩泥沼里。铺着地毯的通道在我眼前毫无规律地扭曲着,变成了无数个多边形的碎片,我进入了一个正负交接循环变幻的时空,无数彩色光谱碎裂成微小粒子在我眼前盘旋飞翔,我能看见它们的波长,7700埃的是红色,3900埃的是紫色……我甚至能听见各种各种的声音,中子衰变、细胞分裂、行星诞生……我漂浮于无限的漆黑的宇宙之中……
“明昊,你怎么了?!明昊!”
我努力看清何远飞的脸,他的胳膊正搀着我的身体,使我不至于坐到通道的地板上去。我被他接触到的部位轻微地刺痛着,产生了颤栗一般的快感……
我正极力与体内的非正常反应对抗,压抑兴奋的神经,尽量保持神志清醒。我甩开他的搀扶,扶着墙壁慢慢起身,“……没事。”
“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又骤然松开。他的手冰凉,就像我现在正贴着的墙壁一样,烙在我滚烫发热的皮肤上。冰凉的感觉,非常舒服……“我只是有点……累了。”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正处于意识错乱和感知觉扭曲的飘飘然状态中,类似人类服食了迷幻剂后的症状。
那个女人的唾液里含有乙醇。
大概只有一两毫升,但是浓度很高,看来药性颇强。而且这种症状无法强制消除,只能等它的效果自然消退。叫医生来我只会更麻烦。
他扶着我进入最近的一间客房,把我放在床上。
“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我有点累,休息一会就可以了……”我闭上双眼,低声说。无法控制自我的感觉很糟糕,不知道那些嗜好乙醇的寄生者大脑里究竟在想什么!
四周安静了下来。
对抗的意识一松懈,神智就开始模糊,无数幻觉包围了我,产生了一种深度梦境般无法描述的神秘感。宿主的身体仿佛脱离了我,成为外界环境的一部分,我想把它抓回来,但它的燥热感使我浑身无力。我渴望一种冰凉的、潮湿的感觉……
真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搁在我的额头上,带着微薄的湿气,我一把抓住了它。可是不够,远远不够,我沿着那种令人舒服的触感摸索,像沙漠的旅人拥抱绿洲的湖水……
“……明昊,快放手,不然……”
这是什么声音,也是幻觉吗?
“……你在玩火……”
我不要火,我想要冰。
冰凉的感觉顿时覆盖了全身,我抱住了它。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黑暗、冰冷、潮湿,但是非常安全、无拘无束……我怀念一千万光年之外的自由。
寄主的身体上传来一些疼痛感,但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幻觉的一部分。我隐约感到何远飞在旁边,离我非常近,或许就是他造成的。
不过无所谓,反正我现在也控制不了这个身体,就暂时寄存在他那里吧。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8
当我终于能重新控制宿主的身体时,第一反应是这辈子绝不会再接近半滴乙醇。平时我就连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中,潜意识也始终保持清醒,这次意识错乱的糟糕体验让我深恶痛绝,我宁可直接被一道十亿伏特的闪电击中。对我而言,失去自我跟失去生命没什么区别,而后者还更干脆痛快。
幻觉中的时间感是扭曲的,我猜测现实时间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或者更多一些。
一个人类黏在我的宿主的身体上,胳膊和腿紧紧缠绕过来,脸上的神情像一只饱得快要撑死掉的章鱼。
何远飞。
其实人类的体温偏高,要不是大脑比较发达,我更愿意选一条蛇做宿主。一个人类身体就已经够勉为其难的了,两个赤裸地挨挤在一起的温度简直让我无法忍受。
偏偏他还在我的肩膀上舔来舔去。我很想提醒他,不管他再怎么咬,我也不会变成烤全羊。
“离我远点!”
他置若罔闻,甚至抱得更紧了,笑吟吟地看着我的样子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开始反省自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