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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外白天
车子开出了监狱大门,和刘川以前参加的押解任务相同的是,囚车的前后,都有刑警的警车弹压。和平时的押解不同的是,这次与犯人隔着铁槛坐在囚车前端的,不再是遣送科的干警,而是担任各运动队教练领队的干警们。在警车的后面,还有一串小轿车和依维柯,载着前去参加开幕式的监狱领导和各监区各科室不当班的干警。这支车队浩浩荡荡,沿京开高速公路均速前进,向着开幕式的所在地——北京良乡监狱开去。
良乡监狱白天
良乡监狱的操场上,锣鼓阵阵、彩旗飘飘,主席台上方,红色的大幅会标又宽又长。那天,司法部监狱局,北京市司法局,北京市监狱局和北京市体委,都来了许多要员。主持人宣布:“迎新春促改造服刑人员运动会开幕式现在开始,运动员入场!”参加运动会的十支代表队在鼓乐和口号声中依序入场。天监队的旗手选了人高马大的孙鹏,孙鹏那几步路走的不太好看,但劲头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刘川就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端着双肩高擎大旗,一颠一颠地迈着大步,刘川心里庄严激动。
开幕式热烈而又隆重。入场式结束后,监狱局的一位副局长宣布运动会开幕。接下来由组委会致辞,运动员教练员和裁判员代表相继发言或宣誓,最后是庄严的升国旗仪式。开幕后的第一个节目是女监六十名女犯的杨式太极拳表演。第二个节目是延庆监狱的四十九名老年犯表演的第八套广播体操。第三个节目是未成年犯管教所的一百七十五名少年表演的团体操。刘川不知道这些女人、老人和孩子究竟练了多久,动作竟是惊人的整齐划一,一招一式,都跟专业的一样,看得台上台下掌声雷动,叹为观止。
少年团体操作为开幕式的压轴节目,曲终人散后就听到广播里宣布队列比赛开始了。天监代表队第—个出场,刘川一大步站到队前,激动地大喊:“起立!”席地而坐的队伍整齐地站起。刘川又喊:“听我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正步走!”
队伍前进,挺胸昂首,整齐地正步走进广场。
这期待已久的时刻令刘川喊声激动。连腔调都不免有些嘶哑走形。三分监区的队列这么多天练得日晒雨淋,步调齐得无可挑剔,口号喊得气势如虹。主席台和观众席传来的掌声中更让他们充满了自信。
一起淋漓尽致的表演之后,另一个监狱的代表队唱着队列歌曲进场了……
不同的代表队相继登场……
喇叭里公布队列比赛成绩时天监的队员们全神贯注,听到金牌银牌全都擦肩而过后都有些垂头丧气,听到天监代表队获得第三名时,只有少数犯人跳起来欢呼了一下,但见大家都没吭声,便又坐下来惶然四顾。负责队列比赛的干部杜剑自己叫了一声好,看大家都没呼应,杜剑鼓励大家:“拿一块铜牌也不错了,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家清河监狱代表队还是有人家的特色,人家的队员高矮胖瘦那都是挑出来的,出场后方阵一站,感观上就先比咱们强了一块,行进过程中又加了队列歌曲,得分上肯定也占便宜了,再说人家走得也说得过去。咱们赢也赢得踏实,输也输的服气。得个季军也不错了。”
直到监狱长监区长和分监区长们都过来祝贺鼓励,参加队列比赛的犯人们才高兴起来。强副监狱长说:“比赛得了第三名,每个参赛的队员都有八十分的加分,无论对集体还是对个人,也都算有了起码的收获了,值得高兴,值得祝贺!”
大家这才鼓了掌,脸上露出了笑容。
强副监狱长又对刘川说:“刘川今天你还有个跳绳项目吧,加油啊!”
刘川说:“是。”
冯瑞龙说:“跳绳刘川练得最苦,进前三肯定没问题,关键看能不能夺冠军了。”
强炳林问:“刘川,有信心吗?”
刘川:“有!”
这时,田径比赛,趣味比赛和拔河比赛在各个角落同时进行。趣味比赛包括运球跑、踢键子、跳绳之类的,吸引了最多的观赏目光。
刘川和一组运动员站在了跳绳的赛场。
他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裁判发令。
裁判:“预备,开始!”
六名犯人同进跳起来。刘川上场后开局很好,速度和姿势无可挑剔,但他在跳到一半的时候心忽然乱了,因为他在观战的人群当中,忽然看到了单鹃!
单鹃不知是来比赛的还是来观摩的,她站在跳绳比赛场地的—侧,挤在一群女犯中间,定定地看着刘川。也许是单鹃那说不清凶狠还是哀怨还是顾恋的目光,让刘川的心理节奏顿时全乱,他的听觉中,似乎只留下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单鹃面孔的细部在他快速的跳跃中,一上一下地有些模糊。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单鹃变了,剪了很短的头发,更像假小子,但眉眼还是那么耐看。她和其他女犯挤在一起,一样老实,一样规矩,看上去和她们毫无二致。
两分钟,刘川跳完了,裁判打分,分数很低,裁判宣布刘川的名次暂时排到了第六,与前三肯定无缘。刘川汗水淋漓大口喘气,表情木然。后面一组选手上场,场面有点混杂。冯瑞龙过来在他耳边不停地评价总结外加安慰,但刘川听得心不在焉。他的眼睛禁不住向观众中扫去,想在人群中找到单鹃,但,单鹃似乎已经走了,身影淹没在人头攒动的场外。
路上傍晚
从良乡监狱返回天监的路上,刘川心里一直很乱,说不清理由。与单鹃的往事一幕一幕,依次浮上眼前……
路上傍晚
钟天水坐邓铁山的车返回监狱,路上两人谈起了刘川。
邓铁山:“今天咱们队列比赛没拿冠军,我看那犯人隋绪都有点受打击,参加队列比赛的不都是你们一监区的吗,你回去安慰安慰。”
钟天水:“好。”
邓铁山:“刘川今天喊口令也喊得不错,你们表扬表扬。哎,好像现在都反映刘川表现越来越好了,你们得想办法让他保持,争取让他多减刑早点让他出去。”
钟天水:“他现在的积分在我们一监区进前五名了。今天拿个监狱改造积极分子估计有戏。”
第二十三集(5)
邓铁山:“他的认罪悔罪书写过了吗?”
钟天水:“还没有。”
邓铁山沉默了—会儿,说:“不写对他减刑不利,认罪悔罪书服刑人员都应该写的。”
钟天水:“刘川人狱以后,从不适应到适应,虽然说现在已经走出了低谷,可一旦说起自己失足犯罪的事,我估计心里还是有点委屈,有点觉得自己倒霉。认罪悔罪书要是这么写,那还不得当做拒不认罪服判的靶子一通批判啊,所以他可能觉得还不如不写。”
邓铁山:“刘川今年要真拿了监狱改造积极分子的称号,如果还从来没有写过认罪悔罪书,这事说出去总是不太正常吧。”
钟天水:“我跟他提过,但我没逼他。也包括他的责任民警庞建东,对这事都采取了眼睁眼闭的态度,庞建东以前倒逼过他,可后来冯瑞龙跟庞建东说了当初刘川就是顶替他承担放人的任务,才跟单家那母女俩有了这么一段孽缘的,从那儿小庞也就不逼他写了。”
邓铁山:“不过,这事得这么看,刘川以前为国家立了功,是他的光荣。可他后来又犯了罪,也是他的麻烦,这没办法,法律还是得功过分明。这件事对刘川来说,确实很倒霉,但对于一个社会的法制观念来说,也是一个进步。因为从法理上说,还是要功过分开。刘川毕竟是犯了罪的,帮助他挖掘一下这场厄运的主观原因,是我们管教人员应尽的责任。”
钟天水沉默地听着,点头。
第二监狱门口白天
天河监狱篮球队乘囚车驶入二监大门。
二监球场白天
在天河监狱与第二监狱进行的篮球小组赛中,刘川与小康果然狭路相见。
小康不是助威的观众,而是二监篮球队的主力阵容。小康一上场刘川才想起来了,在秦水小院那个残破的篮球架下,他和小康曾经有过几次不欢而散的较量。
从赛前双方队员还在各自的半场练球的时候,小康向这边看刘川的眼神就有点凶狠。开场的哨响之前,双方在中圈站位争球,小康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刘川,刘川也看他一眼,但很快将目光移去,回避挑衅。在站位争球时小康的肘部明显挤压刘川的位置,刘川也只好让了半步,不与之针锋相对。不知是二监队教练布置的还是范小康自告奋勇,他一上场就专盯刘川,动作凶猛,不惜犯规,野蛮得有点肆无忌惮。
为此冯瑞龙很快叫了暂停,孙鹏一到场边就说:“教练,二监的那9号太野了,咱们应该向裁判提抗议!”
冯瑞龙说:“咱们自己克制点就行了,刘川减少突破上篮,多在外线打,让他犯不上规。你们篮下的人要多跑动,只有都跑起来才能出机会!”
其他队员也抱怨二监的球风差,有的还给刘川出主意,如何躲避对方犯规,如何造成对方犯规。刘川心里明白,小康眼中的杀气,是他们之间的旧恨前仇,还在耿耿于怀。
这份仇恨接下来越来越挂相了,小康两次因防守动作过大而被裁判警告,刘川为了避其锋芒,更多地把切人篮下改为三分远投。这天刘川顺刚顺手,连着五个远投,居然进了三个,很快就把一直胶着的比分大大拉开。他仿佛在用他的技术和运气戏弄着小康,所以最后被激怒的不是刘川反而是小康自己,连在场外为本队助威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