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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那含泪写就的信件绝不像是信口开河的谎言。既然如此,那么,
还是去清水家看看她吧。可是,清水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青木老师的桔梗花
乱撂一气,这不免又让千花子感到清水是一个可怕的人,所以不敢一个人前
去造访。今天行雄一路上不断给她打气道:
“千花子那么胆怯怎么行呢?好吧,我去帮你谈判。”
其实千花子早已原谅了清水,所以,当她听见行雄虚张声势地这么说
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一直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听行雄在清水家的大
门口高声地说话。正在这时,清水的母亲买完东西回来了。她高兴地招呼道:
“两位请进吧。打那以后,学校的朋友一个也不曾来过,今天她不知会
有多高兴哪。”
千花子和行雄爬上了:二楼。倏然间她的眼睑一阵发热。
首先映入千花子眼帘的,并不是清水的身影,而是那枝桔梗花。桌子
中央那个古老的银制花瓶里插着一枝花,无疑那就是校园里的花儿。
无论清水外表装得多么冷漠,千花子娇小的情影总是呈现出美丽的色
彩绽放在她的内心深处。了解了这一点以后,千花子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孩童
一般微笑着,默默地凝眸注视着清水。
而这时候的行雄尽管余威犹在,但也只是有些害臊地坐在一旁,一个
劲儿地翻阅着放在桌子上的考试用书。
“我做梦也没想到千花子会来。家里太邋遢了,让你吃了一惊吧。”清水
像是在生谁的气一样,说话的声音是那么尖厉,可事实上,她是因为有太多
的话语想对人倾述,才拚命忍耐着的。对此千花子也并不是不明白。
不过,清水家的破旧和寒碜确实让千花子瞠目结舌。为了供女儿上女
子学校,并穿上整洁的衣裳,清水的母亲一定付出了非同一般的努力吧。
刚想到这儿,清水的母亲便忙不迭地送来了点心和茶水款待千花子他
们,而且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千花子不由得喜欢上了清水的母亲。或许
行雄也有同感吧,以致于口无遮拦地说了句蠢话:
“真是个好妈妈,和亲妈没有什么两样。”
千花子不禁打了个寒颤,瞅了瞅清水的母亲。只见她的脸一下子变得
煞白,握紧的拳头在膝盖上直打哆嗦。
眼泪断了线似的流淌在清水的脸颊上。她的身子往前一冲跌倒在了地
上,一边咬住自己的手掌,一边“呜呜”地抽噎起来。或许这一切都不足以
表达她的悲恸吧,她一边痛苦地抽搐着身体,一边想顺着楼梯夺路而逃,结
果差一点从楼梯上摔下楼去。见此情景,母亲慌忙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行雄被吓得目瞪口呆,一脸的哭相。
过了一会儿,母亲一个人爬上楼来,坐在千花子的面前说道:
“那孩子对小姐你说起过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吗?原来她真的已经知道
了?”
“嗯。”
“喔,果然如此,这阵子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可是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你不知道,为了瞒住她,我们是怎样煞费苦心啊。可毕
竟和亲生母亲的爱略有不同吧。”
“说是读了父亲的日记才知道真相的。”
“什么,日记?!真可怜啊。那孩子为了不让我们知道她已经察觉,也
肯定吃尽了苦头吧。这下我完全明白她的心思了。出于报恩的心理,她不惜
让自己扮演恶人,中途辍学,以便让我们的亲生儿子——她的弟弟能够读上
中学。真是难为她了。为了这孩子,我要马上去学校,把一切都告诉老师。
请问,现在老师还在学校里吗?”
“是的,宿舍里还有舍监老师。”
“那马上就去吧。”
“伯母,我陪你一起去。”
途中她们和行雄分了手。当汽车一开到宿舍附近,千花子便一个箭步
跑进了舍监室里。
“哇,太好了。今天恰好是青木老师当班。。老师,清水的母亲说,清
水这个人一点也不坏,相反很可怜哪。她母亲。。”
“怎么啦?她母亲来了吗?”
“是的。”
“请把她带到这里来。”
“知道了。”
尽管不能站在门外偷听清水母亲和老师的谈话,但千花子还是高兴地
嗫嚅道:
“啊,太好了,大好了。”
她在走廊上手舞足蹈着。她正打算返回自己的房间去,这时有人在叫
她:
“千花子,你的电话。”
原来是行雄打来的电话。
“行雄,你不必自责和担心。或许那样还好些,让母亲明白:清水其实
已经知道自己是养女的事了,真的,这样还好些。”
“不是,是另外出事了。鸽子逃走了。我刚才回家一看,发现鸽子已经
不知去向。”
“鸽子?你是说鸽子吗?不必着急,它肯定会飞回来的。或许已经飞到
我的房间里去了吧。你等等,我这就去看看。”
尽管鸽子并没有飞来,但她却收到了姑母寄来的快件。信上说,小夜
子她们剧团已经来到了东京。
千花子气喘吁吁地往电话间跑去,甚至无暇顾及自己有只脚上的袜子
差一点就要滑落下来。
七
一只雪白的大蝴蝶停留在了清水的背上。
它的那双翅膀是分别由两扇翅片组成的。只见靠后的一扇翅片是那么
修长,几乎垂落到了清水的腰际,伴随着清水的步履颤悠悠地飘动着。事实
上那是她在围裙上打成蝴蝶结的带子。
丝光棉线的袜子是黑色的,而平跟鞋也是黑色的。这与她当学生时没
有丝毫变化。
并且,衣服的料子也用的是黑色哗叽布,只是女子学校的校服不会系
围裙罢了。女学生穿的水兵服衣袖一直齐手腕长,而百货店食堂里的服务员,
其制服却只有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长的衣袖,手肘下的部位全都裸露在外
面。
“手臂露这么多在外面,总觉得有些难为情。而且,到了冬天还很冷吧。”
最初清水还有些忐忑不安,但一个年龄比清水小得多,刚念完初小就出来工
作的女孩却笑话她道:
“别担心,食堂里有暖气,即使冬天也会让人暖和得出汗的。一旦拼命
地干起活来,哪里还顾得上冷不冷的。”
果然如此。这儿可不是女子学校召开同窗会或进行义卖时的那种模拟
的年糕小豆汤店或寿司店。就连小女孩们也在拼命地工作。而且制服的没计
也充分考虑到了工作的需要。因为要用手掌托住盛满各种食物的茶盘,忙碌
地来回奔跑,所以,如果制服的衣袖太长,很容易弄脏吧。
“喂,妈妈,瞧,我的手臂都长这么粗了。自从在店里干活以后,我的
确是变结实了。”晚饭时清水伸出手给母亲看。
“快让我瞧瞧!”母亲嘴上说着,用手捏了捏清水的手臂,心里却在哭泣
着南咕道,“哎,也真够可怜的。因为干活,手臂上的肌肉也变得紧绷绷的
了。尽管每天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去上班,但这孩子恐怕还是想继续上学吧。”
清水也不时感受到了养母的那一份真情,以致于忍不住悄悄地落泪。
在店里打开从家里带来的盒饭时便是如此。她的盒饭琳琅满目,在食堂的少
女们中间有口皆碑。当她打开饭盒盖时,常常因里面装满了美味的菜肴而大
吃一惊。现在的盒饭比她在女子学校读书时的盒饭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啊,妈妈,我现在在店里干活,比上学时还要快活,其实你大可不
必那么为我操心。)
说真的,从脱下女学生的水兵服到穿上百货店食堂服务员的制服,其
间清水也经历了种种悲伤和难堪的事情。但自从熟悉了新的职业,她的身心
就像那雪白的围裙一样清爽洁净了,总是感到力量无穷。
清水的胸前佩戴着“53”这个金属的编号牌,银色的底子上浮现出深紫
色的文字。
如果是在学校里,除了班长或副班长,是不可能在胸前佩戴这种标志
的,可对于如今的清水来说,这食堂服务员的编号牌与品学兼优的名誉章同
等珍贵。因为它是自己正在努力工作的标志。
这食堂服务员的制服上也并不是就没有带有少女特征的装饰。比如,
在衣领和袖口上都缝缀着白色的花边。而且,那些少女们还把月牙形的装饰
花边扎在了额前的头发上,就仿佛是在头上系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头巾,或是
插上了一把时髦而漂亮的圆形梳子。那花边的白色更加衬托出了头发的乌黑
和脸蛋的红润,看起来就像是一顶白色的花冠一般美丽动人。
银座大街上的霓虹灯仿佛被濡湿了一般,显得鲜艳亮丽。
“或许是起雾了吧?”
千花子眺望着天空,只见大街上的灯光正朦朦胧胧地掩映在一片雾霭
之中。尽管透着仲秋夕暮时的凄寂,但千花子却顾不得这些,兀自在人潮中
快步穿行着。而清水攥着披肩的边儿,一边在后头紧紧追赶着,一边问道:
“这是去哪儿呀,这么急?”
“一个好地方呗。”
刚才千花子到百货店去接清水。她急不可耐地等待着结束了一天工作
的清水从后面的店员出入口走出来。仿佛内心充溢着某种秘密的喜悦似的,
千花子一直走在清水的前头。清水觉得千花子那副兴冲冲的模样煞是可爱,
以致于被她带往地狱里去也在所不惜。
但她还是故意装出想逃走的样子,说道:
“我不早点回去,母亲和弟弟会很担心的。”
“不过,担心清水的人除了你母亲和健一之外;还另有人在哪。”
“你说的是真的吗?”清子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在学校里那些形单
影只的日子,“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千花子的话,那就该是地藏菩萨吧。”
“哇,你还记得地藏菩萨呀!”
“真讨厌。我不是还给地藏菩萨用毛线织了条围嘴儿吗?那时我说过的
话,你都忘了吗?‘本来打算拜托千花子的,现在就让千花子的地藏菩萨来
代替千花子接受我的祈求吧。’我还说了:‘你直接去问地藏菩萨吧。他不是
对别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也能了如指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