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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点头,哀叹。
“入侵者!”
“他和耶洗别站在阳台上,眼睁睁看着亚哈斯王耶洗别和亚哈王的故事可参见《圣经·旧约·列王记上》16:28—22:40。原文中是亚哈斯王,可能是作者的笔误。挣扎着死去,而当一群狗贪婪地把亚哈斯王的鲜血舐净时,他和她竟开怀大笑。哦,我的兄弟姐妹们,当心你们身边的入侵者!”
《枪侠》 第三部分第四章 提线木偶(4)
“是的。哦,耶稣——”说话的人是枪侠来特岙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戴着草帽的那位。
“他一直在那里,我的兄弟姐妹们。但我不了解他在想什么。你们也不了解。谁能懂得盘旋在他脑袋里的肮脏的黑暗,他的骄傲,对神灵的亵渎,和猥亵的喜悦?谁能懂得他的疯狂?他那在男人的最肮脏的欲望中走过,爬着,扭动着的疯狂?”
“哦,耶稣,救世主——”
“就是他,把我们的上帝带到了山顶——”
“是他——”
“就是他引诱了上帝,给他看了整个世界,和全世界的欢愉——”
“是他——”
“当世界末日到来时,他会回来……而末日就快到了,我的兄弟姐妹们,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到?”
“是的——”
摇摆着,抽泣着,人群变成了海洋;女教士似乎指着所有人,又好像没有指着任何人。
“就是他,这个反基督的恶徒,这个有着鲜红眼睛的血腥王国的统治者。他会将人们带进烈火般的地狱,带到邪恶的血色末日,那里,沃姆沃德星在空中冒着怒火,苦痛啃噬着孩童的命根,女人的子宫中孕育出怪物,男人的手工都变成了鲜血——”
“啊——”
“啊,上帝——”
“上——”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她的双腿反复击打着木地板。一只鞋子飞了出去。
“就是他,享受着各种满足肉欲的欢愉……是他造了那些印着拉·迈尔克商标的机器,是他!入侵者!”
拉·迈尔克,枪侠想,也许,她指的是利马克LeMark机器的品牌名称。。这个名字他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又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不管怎样,他先把这个词存放到他的记忆中,说不定哪天会想起来。他的记忆容量是惊人的。
“哦,上帝!”他们一起尖叫。
一个男人跪到地上,抱着头,粗声大叫。
“当你要喝杯酒时,谁端着杯子?”
“入侵者!”
“当你坐到‘法若’法若,“Faro” or “Pharo”,是一种老式的牌戏。十八世纪时发明于欧洲,十九世纪初传入美国。曾经一度是非常流行的赌博游戏。或‘看我的’的赌桌旁,谁帮你发牌?”
“入侵者!”
“当你在另一个人的肉体中放荡,当你孤独时用你自己的手玷污自己,你把灵魂卖给了谁?”
“入——”
“侵——”
“哦,耶稣……哦——”
“——者——”
“哦……噢……哦……”
“那他是谁?”她高声叫嚷。但是她的内心是平静的。他可以察觉到那种平静,那种掌控、操纵和统治。他突然想到——十分确定但又充满恐惧——那个管自己叫沃特的人在她身上施了魔咒,让她恶魔附身。他又一次惊恐地感到那种火热的欲望在体内冲击,觉得这和黑衣人给爱丽留下的那个字一样是个陷阱。
那个抱着头的男人向前冲去,撞在地上。
“我在地狱里!”他朝着她嘶叫。他的脸绞拧到一块,好像皮肤下面有无数条蛇在扭动。“我和人私通!我赌博!我吸毒!我有许多罪恶!我——”他的声音提高了,变成了可怕的歇斯底里的嚎叫,淹没了他的话语。他抱着头,就像是抱着一个过熟的甜瓜,在任何时候都会爆裂似的。
《枪侠》 第四部分第五章 魔鬼撒旦(1)
其他听众都静了下来,仿佛同时得到了一个暗示,他们都在狂热的姿态中定住了。
希尔薇娅·匹茨顿弯下腰,抓住他的头。当她的手指,强有力的、洁白无瑕的手指轻缓地梳理着他的头发时,他的哭声慢慢停止了。他抬起头,麻木地看着她。
“谁同你一起犯下了罪恶?”她问。她的眼睛直视着他,深邃,柔和而又冰冷,足以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入,入侵者。”
“他叫什么?”
“叫魔鬼撒旦。”他低声地吐出这个字眼。
“你愿意悔改吗?”
他热切地回应:“当然!当然!哦,我的耶稣救世主!”
她摇晃着他的头;他瞪着她,眼里是茫然但狂热的闪光。“如果他走进这扇门”——她用手指点着门厅枪侠站着的阴影处——“你会当他面跟他决裂吗?”
“以我母亲的名义!”
“你相信耶稣永恒的爱吗?”
他又开始抽泣。“你混——啊,我相信——”
“他宽恕你,琼森。”
“赞美上帝!”琼森说,仍然哽咽着。
“我知道他宽恕了你,正像我知道他会将那些不思悔改的罪人从他的宫殿里赶出去,赶到世界尽头黑暗的炼狱中去。”
“赞美上帝。”人群一起说,声音精疲力竭但十分庄严。
“我知道,这个入侵者,这个撒旦,这个苍蝇和蟒蛇的国王,会被赶出去,被挤碎……琼森,如果你看到他,你会把他挤碎吗?”
“会。赞美上帝!”琼森抽泣着说,“用两只脚把他踩碎。”
“兄弟姐妹们,若你们看到他,会把他挤碎吗?”
“会……”大家齐声说。
“如果明天你们看到他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过?”
“赞美上帝……”
枪侠小心地走出教堂,朝村子走去。他清楚地闻到空气中沙漠的气味。差不多是时候向前走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
13
又躺到床上。
“她不会见你的。”爱丽说。她听上去吓呆了。“她从不见任何人。她只在星期天晚上出来吓人。”
“她在这里多久了?”
“十二年。也许两年。你知道,时间这东西很怪。我们别谈她了。”
“她从哪里来?哪个方向?”
“我不知道。”她撒了个谎。
“爱丽?”
“我不知道!”
“爱丽?”
“好吧!好吧!她从沙漠边界居民那里来!从沙漠来!”
“我猜到了。”他稍稍放松了些。换句话说,从东南方来;正是他要前行的方向。那条他有时都能在天空中看到的路。他猜,女传道士要来自比边界居民远得多的地方,甚至比沙漠还远的地方。她怎么走了那么多路?靠一些仍然能动的老式机器?可能是火车?“她住在哪?”
她的声音变了:“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跟我做爱吗?”
“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会和你做爱。但是我想知道。”
《枪侠》 第四部分第五章 魔鬼撒旦(2)
爱丽叹了口气,发出衰老的泛黄的声音,就像翻着一本老书那样。“她的房子在教堂后面的土丘上。一个小棚子。那里,是过去真正的牧师住过的地方,后来他搬走了。够了吗?你满意了?”
“不,还没有。”他挪过去,压到她的身上。
14
他感觉到,这是他在特岙的最后一天。
天边露出一缕曙光,颜色难看得就像积着淤血的紫红肿块。爱丽像个幽灵似的在屋里走动,她点上灯,把玉米饼放在平底锅里煎,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昨晚,当她告诉他需要了解的一切后,他发疯似地和她做爱。她感到这是分手的预兆,因此尽力地给予自己的全部,像个十六岁不知疲倦的姑娘,绝望地反抗着黎明的到来。但是早上起身后,她看上去如此苍白憔悴,仿佛又快到绝经期了。
她一言不发地给他端来食物。他吃得很快,有节奏地咀嚼下咽,每咽一口就喝口热咖啡把食物带下去。爱丽走到酒吧门口,呆呆地看着天边,看着那些沉默的,慢慢移动的大堆云朵。
“我感觉今天会有不小的风沙。”
“我并不感到意外。”
“难道你对什么事感到过意外吗?”她讥讽道,转过身看着他拿起帽子。他把帽子放在头上,轻轻一拍,走过她身边时微微擦到她。
“有时候。”他说。此后他只再见过一次活着的爱丽。
15
当他赶到希尔薇娅·匹茨顿住的棚子时,风死寂般地停住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他在沙漠地带住的时间已经够长,凭他的经验,他知道这种无风安静的时间越长,风暴就会来得越猛烈。亮色的天穹古怪地罩在万物之上。
棚子的门仿佛劳累得站不直了,门框上钉着个木制的大十字架。他敲敲门,等着。但是没有响声。他又敲了一阵。没有回应。他往后退了几步,套着靴子的右脚狠狠地把门踹开。门里面的一个插销迸开来,门撞在铺着木板的墙上,发出的响声吓得老鼠们尖叫着四下逃窜。希尔薇娅·匹茨顿坐在厅里的一张巨大的铁木做成的摇椅上,她那双深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汽灯的影子落在她的面颊上,形成一种说不清的颜色。她围着个大披肩。摇椅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他们对视着,时间仿佛停止了。
“你永远也赶不上他。”她说,“你走的是条邪路。”
“他到过你这里。”枪侠说。
“还上了我的床。他跟我用他的语言说话。高等语。他——”
“他奸污了你。身体,思想,在任何一种意义上。”
她没有变色。“你走的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