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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将帝位传承了。
“这……”如非怔怔的望着手中捧着的凤符,一脸失神。这个天下间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放在他的眼前,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茫然的抬头望向一侧,却见如是对他浅然一笑,点了点头。只在刹那,他心中便是豁然开朗,有了帝位他才能保护身边最重要的人。“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望着朝帝,如非许下了他的承诺。
朝帝望着他纯然的眸子,浅浅的叹息一声:“希望你的劫能安然化去。”
朝帝突兀的一句话使得凤如非不知所以,尚来不及细想便被朝帝遣了出去。
内殿里只剩下了凤如是和朝帝两人。又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低压的空气迫的她很难过。
“父皇若是无事,儿臣便先告退了。”如是裣衽行礼,想要退去,回身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朝帝苍老的声音。
“如是……”朝帝轻唤道,沉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苍凉。他在世上唯有的两个亲人却与他都不亲厚。
如是脚步一滞回过身裣衽道:“父皇还有何吩咐。”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十年来他们见面不过数次、十年来她几乎都要忘记他的样子,世上还有他们这种父女吗?如是在心中苦笑。
“还记得你娘吗?”朝帝突然问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如是一下子恍然失怔,许久之后她才淡淡的回道:“不记得了。”
朝帝闭起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慢慢的诉说道:“令家的女子都有着倾世的容貌,而你娘不仅姿容出色而且精通琴韵歌赋,这样的女子世上少有。”朝帝话语渐落,室内又是一片静谧。
如是听罢,心中却是冷笑。那年萧雪纷飞,帝都内难得下起了大雪,宫内的寒梅开的非常的好,而他们的娘亲,那个朝帝口中姿色绝艳才华横溢的女子便在那个大雪飘飞的日子带着悲哀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她那时正被罚跪在庙祠殿,而等她赶回去的时候只看到哥哥哭红了的双眼和母亲溘然长逝的容颜,那眼角浅浅的泪痕都还来不及拭去。他怎会了解她娘心中的愁苦,现在的他还会记得她娘的样子?那个美丽无双的女子?真是笑话。
“逝者以已,不知父皇此时提起有何深意。”如是冷淡而有礼的问道。
朝帝侧首,双眸向如是望去,眼神犀利如芒,而如是则淡然的回视并不避忌。
朝帝望着她片刻,继而转首轻摇,口中喃喃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如是听了,眉角微微一挑,说道:“父皇有话何不直言。”
“润武三十四年春皇域东北豇山县有匪寨七十二口,一夜惧灭。润武三十四年冬皇域正东铎罗山有山寇四十三口,一夜惧灭。润武三十九年春皇域西北沧琅山有寇匪一百一十口,一夜惧灭……”朝帝缓缓的说着这些曾经人口相传的大事。
如是听着面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又恢复自如,心中已经了然了七八分,原来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朝帝将她曾经的丰功伟绩慢慢诉完,望着她,问道:“如此做你可后悔。”
“不悔。”如是果断的回道,即便双手沾满鲜血又如何,她从来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谁想朝帝忽然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叹道:“如非的性子像极了子衿,谦厚、仁爱对人又太过宽和,纵有安国之才却未必有定邦之能。他会是明君却绝成不了枭雄。而如今的天下却是群雄环伺,这锦绣江山非是枭雄不可夺啊。”
如是静心听着,忽而展颜一笑,坦诚而言:“这种血腥杀戮之事无需皇兄出手,自有儿臣代其劳,皇兄将会是我朝的一代明君、一代仁君,凤朝疆域必会在他手上一统。”话语充满自信,仿佛这一切应是如此这般顺理成章。
此话虽然已经是大不敬,可是朝帝却一点不恼,只是眼神带着一丝怜惜的望着如是,却也只是须臾间,眼神又变回了初时的犀利锋芒。
“于你而言,这未必是福。”朝帝言。
“皇兄之福是乃儿臣之福。”如是断然回道。
“唉……”朝帝轻叹一声,摆了摆手:“不知此为你之劫,还是他之劫。罢了,一切皆随天命吧……”
思乡情切
润武三十九年十二月五日皇域鼎城被攻破,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从北方慢慢朝南方扩散开来。翟月国没有动作、鎏日国没有动作,就连皇域也没有动作。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只是这平静中似乎有一股狂风暴雨在慢慢酝酿。
润武三十九年十二月十五日月王薨,新王即位
月国瑶仪宫内,烧着金炭的铜鼎雕花炉中一股股暖流占满了整个房间。
一身墨蓝宽襟长袍的月修容坐在一张几案旁,正一手执两子,自顾布着一盘棋局。而在他右侧下方的锦毯上正坐着一个着素布青衫的年轻男子,他的手上正在拨弄一把古琴,只见那琴身白润通透竟似用一块上好美玉精做而成。琴身上绘有千百朵莲花,或怒展而发或含羞半掩或并蒂双莲,百花有百形。而此时那男子正在校正着琴弦。
“怎么还没弄好?我还等着听你一曲呢。”月修容手中摩挲着一粒黑子许久,这才缓缓放下,瞥了一眼座下埋头苦干的男子一眼,笑道。
只见那男子抱着那架琴,不知道嘴中咕哝了些什么,随后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清脆的琴声流泻而出,仅只两声便是蕴含无尽回味。男子盘膝而坐,将玉琴放置在腿上,双手一扬,琴声悠扬的流出。
顺畅流逸的音符像是化为了满天飞雪飘落而下,洋洋洒洒,使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青衫男子抬首望向座上的月修容,咧嘴一笑道:“如何?”
只见月修容一手撑颊,双目闭瞌,修长的双指上还夹着一粒白子,似乎是在细细品位方才的浩渺醉音。
“喂,别装睡,给我个话行不行。”青衫男子为了唤醒月修容,双手在玉琴上“铿铿铿”的乱弹了一气。
“瑶琴公子乃是一代古琴大家,作为他的亲传弟子你的琴艺自是无话可说,只是……”月修容话语一顿,手中的棋子随意的放入檀木盒中,起身走到青衫男子的身前拾袍蹲下,望着他笑了笑。
青衫男子抿了抿唇,双眼微眯了起来:“每次你把话只说一段的时候,我真想和你打一架。”男子完全无视月修容尊崇的地位,忿忿的说道。
月修容不怒反笑,干脆撩起长袍盘膝坐在了他的面前,笑着道 :“单说你的指法和对音律的演绎已是出神入化,但是心绪悬于指法对错便就失了意境,虽是好曲却难成佳音,你心中挂碍太多了。”
青衫男子听他如此说道不禁努了努嘴,侧过首眼神向窗外细细落落的雪花儿看去,微微叹了口气,手指在琴弦上无意的拨弄了两下。片刻后,他转过脸望向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的月修容。
“我云游的这段日子,想不到你连王后都娶了啊,我都来不及向你讨口喜酒喝。”青衫男子促狭的瞥了他一眼,说道。
“我大婚的事情,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整个凤朝都传遍了。你会不知道?难不成你躲在哪个深山老林里面?我看是你自己不想来吧。”月修容嘴角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嘿嘿冷笑一声。
“哈哈……”青衫男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知道我见不惯这种大场面的。”
“哼,狡辩之词。”月修容冷哼。
“不过我没想到你的王后会是星国的琉璃公主。”青衫男子指尖下的琴弦又有乐章被款款奏出,馥雅轻扬的乐声正好将他的声音堪堪盖过。
“何止是你,就连我都没有想到。”月修容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变幻莫测。
“厄……”青衫男子有点讶然的望向他,在他看来与皇域结姻亲之合才是上策,而且凤室皇族子嗣单薄,更何况现今太子更是未有子息,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会放弃?
“不说这个了。”月修容抬首,眼神清亮,不见丝毫异样:“你觉得此次星国出兵有何意图?”
“这个嘛……”青衫男子学着月修容的样子卖起了关子。
月修容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前方不久,国内有一富商呈上了一本古籍,名字好像叫“暮江吟”,我细看之下,这才发现真是不得了呢,这居然是前朝古琴大家莫辞商老先生亲笔谱的曲子。你也知道,这‘暮江吟’只现世过一次,而今流传下来的也只是断曲残章而已。这个全本可真是千金难得呀。不过你也知道我非是痴爱弄琴之人,这本曲策对我也没什么大用,看来改天我还是将它烧了,让这书也随莫辞商老先生而去吧。”
只见还原本心平气和的青衫男子,在听到‘暮江吟’这三个字时果然面色微微一变,而拨弄琴弦的手指更是一颤,好几个破音抖了出来,他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星国这一战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若非北楚起兵出其不意的攻丹阳,而皇域鼎城又出兵援颊丹阳。此时又恰逢粮道被堵,鼎城不得不调兵疏通并向临城借调粮草。如此一来大批的骑兵被派出,正是让星国占尽大好的便宜,8万如果都攻克不了鼎城,那就真是笑话了。”
“毫无预兆的就突然起兵,星王不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吗?”即便他手上有了瑞凤鎏珠也是不敢贸然起兵的,这星王也着实胆大。
“据我猜想,他是在挑你上山。”青衫男子笃悠悠的说道。
月修容双眉微蹙,右手食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难道料定我会随他起兵?”月修容正了正坐姿疑问道。他若是看着星国与皇域两败俱伤又当如何。
青衫男子低着头,凝视着自己飞旋而奏的双手片刻,继而抬头凝视着面前的月修容,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他会让你不得不出兵。”
月修容听罢一惊,刚想追问他何出此言,却听殿外传来内侍传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