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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的是什么赏赐?」欧阳问道,他当然看到荣贵妃顷刻变绿的脸色。
「是柳将军从塞外带回的千里马两匹,裘皮大衣,稀奇古玩等,这类目繁多,奴才都记不下了。」小喜子笑道:「皇上一向不太计较进贡的玩意儿,但这回可是精挑细选后,才赐给大人们的。」
「哼,都是爷们用的东西,本宫就不阻著你们『领赏』了。」荣贵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但凡她领的赏赐,多半是从太后那里来的,就算是皇上给的,也不见皇上正眼挑选过。
「那么臣等恭敬不如从命了。」欧阳拉著角枭鞠躬道。
荣贵妃气极了,失去了方才的翩翩风度,一拉肩上绿色围帔,转身就走,宫女们小跑著才跟得上她。
「欧阳公子?她没事吧?」虽然角枭不喜欢荣贵妃高人一等的模样,但也没理由让她这么生气地回去。
「希望这招『激将法』,能让她的狐狸尾巴早些浮出水面。」欧阳意味深长地笑道。
「什么?您的意思是……」她和那锭官银有关?角枭再细细回想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出奕族和她结怨的原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角枭,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的。」欧阳信誓旦旦地说。
就在荣贵妃踏出崇光殿后,她还忍不住踱了两脚,瑞德见了,慌忙上前劝道:「娘娘莫气,这儿毕竟是殿门口,被人看到了不好。」
「怎么,你这个狗命的奴才,也敢教训本宫?」杏目一瞪,荣贵妃呵斥道。
「老奴万万不敢,只是有件事要告诉娘娘。」瑞德先看了看四周,才小心地伏在荣贵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真有此事?」荣贵妃即惊又喜地追问。
「千真万确!奴才可是花费了好多银子,派出好多探人,才查到那位真主儿,且与探人约好日子,一起去捕『他』,到时候再慢慢拷问……哼哼。」瑞德冷笑了几声。
「真是天助本宫,谁能想到天底下竟有这等事。」荣贵妃瞄了眼牌匾,嘲笑道:「到时候本宫倒要看看,他角大人住的是气派的崇光殿,还是漆黑的天牢!」
然而,他们并未注意到,由欧阳叮嘱的小喜子,正悄悄躲于一柱子后面偷听,除了瑞德的那番耳语没听到外,其余的可听得真切。
「糟!荣贵妃一向心狠手辣,她要算计角大人,可不会办不到的!」见大事不好,小喜子赶忙回去通报了欧阳大人。
转眼之间,角枭已在崇光殿住了半月有余,却不见欧阳公子再进宫议事,纵火案如鱼鲠喉中,让他寝食难安。
「角大人,您要去哪里?」外头正下著倾盆大雨,小喜子看到角枭打起油布伞,准备出门。
「我去趟宰相府,宰相大人曾说过,若我有急事,可去南城门的府邸找他。」角枭答道:「你不必陪著我,我知道怎么走。」
「这……奴才觉得您这阵子还足不出宫的好,以免落别人口实。」小喜子站在角枭跟前,表情扭捏地说。
「嗯?」角枭虽然不清楚繁杂严苛的宫规,但像出宫拜访朝廷重臣之类,应当不算逾规吧。
「恕奴才斗胆,皇上说过只要角大人不出皇城,您去哪里奴才们都不得阻拦,但实在是……」小喜子噗地跪倒在地,脸都憋红了。
「你快起来说话。」角枭见了,拉小喜子起身,他也不出去了,索性听听是怎么回事。
「自荣贵妃来过崇光殿后,也不知去皇太后那儿说了什么,太后大为震怒,和几位朝廷老臣一起,天天向皇上施加压力,因为有二皇共理天下的先列在,所以那些祖宗章法,倒也难不了皇上,只是……」
小喜子看了看角枭沈郁的脸色,道:「只是那些老臣将手上有些棘手政务,都抛给了皇上,这半月来,皇上没日没夜的操劳,勉强理顺了一切,太后也无可奈何,所以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请角大人三思。」
长吁出一口气,角枭抬起头,看著殿外,雨越发大了,檐上好似走马一般轰鸣,风吹著湿透的树枝儿,带著落叶,横扫廊外的栏杆。
他不知道,或者说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在宫廷中任意地进出行走,给皇上带来了多大的舆论压力?
「为什么……」角枭未把欧阳公子说的立后的事情放在心上,可现在……垂下眼帘,角枭心中难以名状的困惑相苦恼,也如这狂暴的雨水,连绵不绝。
「角大人,欧阳大人有急事求见!」忽然,一太监在殿门前通报。
「欧阳公子?」殿前台阶下,只见欧阳子鑫黑发凌乱,浑身湿透,更骇人的是一袭珍珠白袍上,有一道晕开的血迹。
「发生了什么事?」角枭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欧阳。
「别担心,这不是我的血。」欧阳才笑了笑,就吃痛地捂住胸口:「那蒙面人的功夫好厉害,要不是他无时间杀我,我就回不来了。」
「小喜子,快准备热茶和干净衣服。」角枭很小心地扶著欧阳进入殿内,让他躺在一卧榻上:「我去叫御医来。」
「不用去,我休息一下就没事。」欧阳拉住角枭,神情认真且复杂:「你听我说,我见到他了,影守的首领。」
「影守的首领?」角枭听到这理应陌生的名字时,脑海中却出现一连串鬼魅般的黑影,就像那日遇到恶霸,那股血腥味让他觉得心悸,他不由坐在欧阳身旁,喃喃地问:「是他打伤你的?」
「不是,其实上个月起就有太监乔装布商杂吏,频繁出入皇宫,皇上命我留意这件事,没想那人会是太监总管瑞德。」
欧阳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原来就怀疑他与龙岭纵火案有关,未免打草惊蛇,就暗地跟踪他。」
「瑞公公?」角枭对那个又矮又胖,始终卑微屈腰的老太监,印象挺深刻,那日站在荣贵妃身旁的就是他吧。
「他和三个江湖探子在一酒肆碰面后,就驱马直出南城门,来到一茅草丛生的墓冢地。」说的这儿,欧阳微吸一口气:「真是藏身的绝佳之地,谁会想到堆堆坟墓间,竟有暗道通往江湖称之为『厉鬼』的影守大本营!」
「厉鬼?影守大本营?」这些恐怖的名词,让角枭愈发觉得不适,但他仍按耐住郁闷的心情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是保镖,更是杀手。做贵族富贾的保镖,他们以舍身弃命闻名;而成为杀手时……只要出得起高价,就算是杀死亲爹亲娘,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么冷血?」角枭吃惊极了,他的鼻间似乎又闻到那股腥涩的血味,眼前看到那些从恶汉身上不断涌出来的剌目液体。
「那被手下唤作首领的老翁,江湖称为『血无影』,他两鬓斑白,却是鹤发童颜,我看见他一身黑衣劲装,神情傲然地坐在一玛瑙石座上。」
欧阳回忆著:「瑞公公搬出一箱黄金,买他所知道的事。」
「所知道的事?」角枭疑惑地问。
欧阳眉宇纠结,面色微白,迟疑了好一阵才开口道,「角枭,记得我跟你提起过,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在西域沙漠里差点被人暗杀。」
「我记得。」角枭点头道,他暗想:「难道这和影守有关?」
「我的父亲欧阳鹤,当年为保王子顺利回京,从影守那儿请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少年,这少年可以说是皇上的初恋。」
「咦!」角枭惊异地瞪大眼。
「皇上本无心争夺靖国帝王之位,可是这拼死救他的少年给他太深刻的印象,致使他改变主意,不惜铲除一切,也要当成皇帝。」
「可是……」欧阳低下头,语带苦涩地说:「那个少年不是来保护王子的,他是领了大皇子的重金,来取王子人头的,那日相救,不过是为了影守的规定——猎物必须死在自己的手里!我父亲根本不知道,那位少年才是真正的刺客!」
「啊——」角枭猛站起身,在这双重暗杀之下,他看到了皇族斗争的阴险狠毒,人心的狡诈,他打从心底同情皇上,而越是想著影守、杀人、鲜血等等字眼,在他的体内的景象就犹如万江翻滚,心乱如麻得前额都冒出豆大的汗珠!
「角枭!」
欧阳忽然一把抓住角枭的手臂,语调急促,又像在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办?你是皇上唯一心爱的人,我从未见过皇上对谁用情如此之深,难道是皇上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你是救他的少年……」
「你在说什么?」角枭反抓住欧阳子鑫颤抖的臂膀道:「我是救他的少年?」
「角枭,当年赛族长在沙漠救下的刀伤少年,那影守刺客——就是你啊!」欧阳悲恸地说道:「血无影知道你任务失败,被奕族收养的事,但不知为何他毫不干涉,后来瑞公公和他离开了,我想跟上去,没想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个蒙面人来!」
接下来的话,角枭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他整个人怔怔的,耳旁轰鸣不止:「我曾是冷血刺客,而且还要对皇上下手!」
「糟糕!」欧阳想到什么似地惊叫一声,他大力摇了摇角枭的手臂,像要晃醒他一般,说道:「瑞公公是荣贵妃的心腹,他带走血无影,一定是来指证你的弑君之罪,你最好立刻出宫藏起来,皇上那里我自会交待。」
「弑君。」这诛连九族的重大罪名,总算让角枭清醒了些,但是除了小时候经常做的关于黑影的噩梦,他依然不记得遇到赛普族长之前的事。
「弑君之罪可是连皇上也保不了你的,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再来翻案。」欧阳已开始盘算翻案的可行性。
「不。」角枭沉吟道:「我不会离开这里,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会被人说是畏罪潜逃,到时候,又有多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