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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要拿,没想到惟明却握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掌。
「怎么?」他纳闷。
「回家!」惟明拉着他,转头就要走。
「你不是拿衣服来给我换的吗?我现在冷得不得了,先让我把湿衣服脱下来再走不成吗?」
「不行!」
看来,刚才的事刺激到惟明了。他望向酒保,酒保只说了声:
「保重!」
一旁的淳安,还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
其实。
整件事,他都好无辜。
「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
惟明将他拉到酒吧外头,灰色的天大雨不断下着,雨声几乎要掩盖住惟明的音量,他费工夫地竖起耳听着,但惟明下一句直接朝了他的耳朵喊。
「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见惟明怒气冲冲地质问的样子,自己也不高兴了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歇斯底里。」
「因为以前我不知道你会跟男人接吻,也不知道你老早就晓得我喜欢你。」雨下得大,他们站在遮阳棚荫下一块地上。来往的车呼啸而过,溅起柏油路上积水水花。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死心?你是Gay就该去找Gay,干嘛老冲着我来?」他不客气地回了惟明同样冲的语气。年轻气盛是他这年纪的专利,面对惟明,他忍得已够多。要喜欢谁,该喜欢谁,他不需要别人干预。
为什么惟明一句喜欢他,他就得为这份感情负责?
他不会认真,不会对哪个人认真的。全心全意投入的爱情太可怕,唯一这种东西,哪天失去,就再也不会有了。
一如他死去的哥哥,一如惟明的哥哥。幸福用尽,快乐用罄,便什么都不剩。保持现在的关系不好吗?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不要有太多羁绊,不会有太多纠葛,他求的是平淡,他不需要爱情。
「我爱你。」但,惟明还是坚持。前些天才答应井水不犯河水,这下又为外来诱因而完全拋诸脑后。
「你好烦!」他听厌了。这种事,男人和男人,不会有结果的。
「我爱你。」
他不想理会,转身要走,惟明却一把抓住了他。
「放手!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永远不会爱你……」就要失控了,他的唇在颤抖着,惟明受伤的神情活像是被他拿了把刀往胸口扎。
一个巴掌火辣辣的过来,是惟明愤怒的斥责。
他凝住了气。
见着,惟明的眼泪掉了下来。
爱情,就是这个模样。当你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注定,就要被他不断伤害。
他伤了惟明,一个爱他至深的人。
惟明退到遮阳棚外,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把他的脚踏车塞到汽车行李箱里。雨越下越大,没撑伞的惟明也淋湿了。
他无力地坐在酒吧门口,自动门因他不住地开开合合着。
只不过贪个冷气吹,没想到,竟搞成这样。
里头的淳安好奇的走了出来,见他歪着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问:「不是吧,你们居然吵架?你们两个感情向来很好的啊!是为了我吗?为了我才吵架的吗?」
「你闭嘴啦!」情形都已经够僵了,他不要淳安再搅局。
「其实,我这会儿都感觉到你有点喜欢他了,干嘛不承认?」淳安瞄了惟明一眼。站在外面淋雨,装酷啊!
淳安再说:「当Gay很见不得人吗?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否认?」距离够远,声音又是只在耳际,淳安肯定惟明不会听见这段对话。
「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那回事。」
「不然是哪回事?叫你和我交往你又不肯,要是你和我在一起,说不定他会打消把你追到手的主意。」
「你不了解他,他那个人就算说要死心,心也是只死个一天两天。等见你态度松懈,有机可趁,就又故态复萌了。很难搞的!」他又是摇头又是搔头,再这么下去,大概离精神崩溃不远了。
「要不就让他上,要不就离他远远的。你这会儿是自己放不开,态度暧暧昧昧。他当然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当然会以为可以和你在一起。」淳安都觉得有些好笑,「听说你对付女人很有一手,遇上了男人,怎么,就变白痴了啊?」
「惟明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如果一样,那就好办了。合得来就上床,合不来就分手。
「喜欢就喜欢,说那么多,你到底在ㄍㄧㄥ什么?」
想了想,他又叹了口气。原因很多,而且还牵涉到男人的尊严问题。
但见他与淳安说上两句话,惟明迟疑了一下,立即又趋向前来。
惟明在他跟前顿了顿,有些不晓得怎么开口,一时半刻后才说:「回家吧,回家换套干净的衣服。」
惟明把手扭到了背后。
其实,惟明倒也没伤到他多少。那巴掌只在最初几秒有些疼,惟明虽然气过头,但还不至于真会下手多重。脸颊现在老早没啥感觉了,他只是觉得,自己被打是活该。
「衣服等一会就干了。」他想着,该怎么向惟明道歉。
惟明拉起他,脸色有些愧疚,「你会感冒的。」
同时,淳安也拉住了他。
「干嘛?」他问。
「不考虑跟我在一起吗?!」淳安微笑,故做无邪的问着。
他伸手,猛地拨乱了淳安的头发,当成了回答。
「走吧!」惟明打掉了淳安的手,醋意依然浓厚,闻得人鼻子都要酸起来。
他们两个人湿答答地坐进了车里,惟明发动车子,雨刷扫开雨水,让车窗外的蒙眬视线清楚了些。
他在想着该怎么开口道歉。
「对不起,刚刚打了你!」惟明先开口。
「我没事。」错的人好象是他才对!
「以后不会了。」
他陷入沉默。明明惟明那么容易就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怎么他努力了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唉,一定是他品德有问题。的确,是个烂人。
「晚上想吃些什么?」惟明边开车边问。
「麻辣火锅。」
「麻辣火锅?」惟明想了想,「那很花钱。」
「算了,当我没说过。」心情有些郁卒,惟明老对他这么好,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惟明。如果惟明能够回绝这顿晚餐的话,说不定他会好过些。
他真的很想大喊:伤我的心吧,多打我几拳吧,把我丢下车吧,赶走我的罪恶感吧!
可是,惟明却说:「那好吧,晚上去吃麻辣锅。」
天啊,惟明干嘛对他这么好呢?他拿头去撞玻璃车窗,无力。
「不要晚上,我现在就想去。」干脆任性到底好了,他喃喃念着。
「现在?你身上都还湿的,会感冒!」惟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一样拧得出水来。
「我要去吃麻辣锅,吹冷气。你不想去就算了,我知道当老师的赚不了多少钱。我老是在花你的钱,而你养我已经花太多钱了。」这样,惟明大概会生气,一口回绝,直接把他载回家了吧!
结果,事情并不如他所预料的般。
惟明把他载到了市中心一家著名的麻辣火锅店,两个人湿淋淋的走进冷气开得超强的店里面。他发狠点了两盘牛肉、两盘羊肉、两盘猪肉,什么菜啊、肠啊、饺啊的叫了一堆。
惟明还是什么话也没讲,就任他这般挥霍。
后来他才明白,惟明一直为了自己打他的事情懊恼后悔,麻辣锅,是当作补偿用的。惟明以为让他吃顿好的,他会开心点;哪知道,他越是吃得撑,心里,就越是难过。
惟明对他太好了,好得让他,感受到一股,甚大的压力。
第五章
吃完火锅回到家里,惟明把修好的电扇搬进房里,就催促着他先去洗个热水澡。等他洗完澡出来,发觉,惟明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摇醒惟明,惟明脸有些红。
「怎么了?」他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没事,只不过有些头晕。」惟明撑着进到房里,洗好澡换完衣服,结果,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他走进惟明的房间探了一下,摸摸惟明的额头,发觉竟兴起些热度,「你感冒了。」他拉起被子替惟明盖上。
大概是下午的雨吧,淋湿又跑去吹冷气,谁都会病的。
「睡一下就好了。」惟明的眼闭上,累得再也睁不开。
他在床边待了一会儿,发觉这么杵着也没用。到外头四处翻翻,感冒药放哪里也不晓得。惟明病了,他突然完全失了主意。
最后,他打了通电话,几个小时后,天黑,女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按门铃。
他开门让她进来,有些,过意不去,「除了妳之外,我不晓得该找谁」。
女人优雅地笑着,将买来的东西拎进了厨房。她拆开电子体温计的外盒包装,以猫般轻盈的脚步声入了惟明房里,几分钟之后才出来。
「三十七度八,他发烧了。」
「怎么办,要不要带他去看医生?」他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女人来来回回,处理一切事情。
电锅里,煮好带来的稀饭热上了;药,惟明也吃了;牛奶和一些流质食物放进冰箱里,她,俐落地处理好一切。
而他,什么也不会,只是看着。
「这点热度没关系,明天就会退的。我把药放在桌子上,你记得四个小时让他吃一次。」女人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地温柔,软绵绵,她的心是水做的,待他好得不得了。
「我送妳回去吧!」忙了阵,事情告一段落,他如是说。
女人摇了摇头,把电子体温计投入他的口中。体温计哔哔了两声,「三十八度半,你烧得比他还厉害,耳朵好红。」
「没事,我身体好,就算发烧也没关系。」抗压性高,抵抗力特强,他可有个外号叫蟑螂,打不死的蟑螂。
「自己注意一点,早些休息!我等会还有公事要办,司机在楼下等着,我先走了。有事的话,直接打行动电话给我,就算开会我也不关机的。」女人摸摸他的脸颊,笑着。
「嗯,我如果有事会找妳。」他将女人送出了门口。
临关门前,女人又回过头来,「对了,公司下个月会把我调去旧金山分部。」她凝视着他,「没个三五年,可能回不来。」
他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旧金山离台湾很远,美国那种环境,我不习惯。」
「你只管点头摇头,其余的,我会帮你打点好。」她再说: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才想带你一起过去。在那里你可以受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