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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筱光翻白眼,她承认,母亲的这句话活生生在刺激她。
再转回头,潘以伦演的投入,简直入木三分,就是一个失恋男子,心中有万分的苦痛。她看着看着,又不忍心了。
屏幕里的他,像是离开她八丈远。她和他,到底怎么牵到了一处去的?
看中潘以伦演出的还有上一次拍广告的导演,他亲自发邮件询问何之轩,是否可以提前来试镜头,他的创作灵感如泉涌。
这样就催促杨筱光赶着交剧本。剧本是按她的构思请了人来写的,而她的构思是从方竹那边讨了来的。
最近几天的上午,方竹没事就会和她通通电话。她明白,那是老友养病寂寞,她很乐意同老友闲侃一阵,顺便报告领导动向。
当然,杨筱光不认为这是打小报告。是方竹先问的她:“你们新广告准备怎么拍?”
杨筱光短短说了一下上回的情景构想。
方竹说:“我有一个故事。
“三十年代战火纷飞的上海滩,唱戏的女孩遇到做记者的男孩,相遇之后是相爱。后来男孩参军,女孩等他,等了一辈子,他没有回来。时光飞逝,来到七十年后的上海,繁华的上海街头,穿着时尚的女孩在十字路口,惊鸿一瞥,看见男孩的身影。”
杨筱光摇头:“这么老土的剧情。”
方竹说:“这是真人真事。人生就是一出戏,你别嫌弃它老土。你的情景构思刚刚好符合这个剧情,三十年代的时尚,跨越战争,跨越岁月,如今还能流行,就像那个年代的感情。我们不需要阿达派的JUST DO IT。”
杨筱光灵机一动:“广告可以叫‘我一直在这里’,哇,怀旧的。”
“没错,有年代就有文化。当年的上海相对如今要摩登百倍,拍得色彩浓烈缤纷,比暗黄老照片更有效果。”
“竹子,你应该做广告。”
方竹笑:“我不抢你们饭碗。”
杨筱光来了干劲:“我得把构思整理一下,交给人编剧去。这条广告好,说明咱们的品牌也有历史感。”她朝何之轩办公室探探头,“今天领导下午要开一个项目沟通会,大约六点可以下班了,你安心在家等吃晚饭吧!”
方竹嗔她:“八卦精”。
挂上电话,她活动活动手指。昨天拆了线,现在可以做些轻微的小动作,她试着用筷子吃饭,倒也无妨的。这样生活就轻松很多,处处依靠别人,的确不好受。
昨晚她对何之轩说,等她的手可以碰水了就能搬回去,何之轩答她:“再说。”
她是赌气的,又怯场。什么叫再说?他的回答这样不明确。念大学的时候,她追他,他一直不明着拒绝,她的舍友说这样就是有问题的。
如今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方竹用手臂推好门,她开了电话录音。里头有很多段对话,她一条一条听下去,有一段是周阿姨同何之轩的。
周阿姨说:“这两天你不用过来了,工作又忙又要照顾小竹。”
他说:“好。”
然后是周阿姨絮絮说着她的生活习性,提醒何之轩注意这个注意那个。
他说:“我都知道。”
周阿姨笑了笑:“瞧我这记性,你们好坏做过夫妻,她的习惯你总归知道的。这回全靠了你,这父女两个病的病,伤的伤,我就怕忙不过来,只好求你。你能这样不计前嫌——”
何之轩打断了她,说:“你放心,她现在恢复的情况不错,可以拆线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方竹一直对着电话机发呆。直到窗外夕阳西斜,阿姨敲门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才回了神。她说想吃芹菜,又说想跟阿姨一起去买小菜。
其实不过是想走一走,心头乱的很,走一走会好一点。
外头的阳光很好,空气湿热,气候渐渐转入热烈的夏季,走两步就会冒汗,一切都变得浮躁了。
走到菜场门口,阿姨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话。方竹就往菜场门口的书报亭转悠了下,卖晚报的老头孤零零坐在报亭前喃喃自语:“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他的膝头撂着一摞晚报,一阵晚风吹过,“哗哗”作响,画面颇凄凉。方竹就多事地问:“老伯伯,怎么了?”
老头低着头数报纸,说:“报纸卖不掉,太阳要落山了,晚饭来不及吃了。”
或许是孤寡老人,被子女逼迫在此卖报。这样的情形方竹遇见过不少,向来能激得她同情心泛滥,问:“还剩多少份?”
老头说:“五六百张哪!”
方竹把钱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用手翻一翻,一共有两张百元现金一张五十元现金,全部拿出来给了老头:“报纸都给我吧,老伯伯你快点回家吃晚饭。”
老头茫然地把报纸递给她,那样重,她不好拿,正犯愁,想找阿姨来帮忙,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匆匆跑了来,叫:“小姐,钱你拿回去!”她从老头手里抢钱,老头还不肯给,两人僵持。
方竹说:“我买报啊!”
中年妇女哭笑不得,说:“买什么报啊!这些是直送后面小区订户的。”
方竹傻了。
“对不住啊!我爷爷有点老年痴呆,让你误会了。”
原来如此,方竹失笑。
中年妇女终于从老头手里抢出了钱,原封不动还给方竹,还连连道了几个歉。那头阿姨通好电话,走到她身边见到这情景,讲:“哦吆,何太太,你良心太好来。以后要问问清楚再给钱哦!这个老头坐在这里老是搞得别人以为他们家虐待老人。”
这话说得方竹面红。她是真武断,不问青红皂白。这样实在不好,她得自省。
阿姨说:“何先生说晚上要请客,何太太你说买点什么小菜好呢?”
方竹在想,他请客做什么要请回家里来?不过还是用心想,说:“总是要有鱼有汤的,这个要现做,其他菜来不及做的话,去马路对面的馆子里买了就是了。”
阿姨应承,按着方竹的意思在菜场里挑好老母鸡,又买了一条大黄鱼。方竹站在她后头,也相帮说说价。这几年她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小菜场买小菜给自己改善伙食,学会挑选菜肴,还有讨价还价。
走出菜场时,她手机响了,是何之轩。他说:“‘云腾’的李总今晚要来家里。”
他说“来家里”,这样的话让方竹心生快跃,她说:“好啊,我和阿姨一道买小菜。”
何之轩在那头简短沉默,似乎轻笑了一声:“好,你注意伤口。”
方竹的声音温柔,心也在软和:“我晓得的,何之轩,你放心好来。”
跟着何之轩一起回来的只有李总一个人。他看见方竹,自然先是很惊讶的,然后就笑开了,打趣何之轩:“我说小何啊,难怪方小姐这么帮我写稿子,把我们‘云腾’左夸右夸,原来是你开了后门。连红包都没要。”
方竹的笑容很大方,态度也很合适,且一点都不拘束。她说:“李总,不要这么说,我是为了工作,你这样说,我要犯错误的。”
何之轩脱了西服,把衬衫袖口挽起来,一转头,正见方竹瞧着他,她想要接过他的西装帮他挂起来,但他顾忌她的手,仍自己动手挂好。
李总看到方竹手上缠着纱布,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我连累的吧?”
方竹催促阿姨上菜,一边说:“老外是守法公民,怎么会干这种事?”
何之轩问她:“你记得是谁?”
方竹摇摇头:“也许见到会想起来。”
李总说:“要是抓出来是谁,我找虹口扛把子抽死他丫的。”见方竹欲笑不笑的,又解释,“我粗人,不好和你家小何比,见谅见谅。”
方竹瞅着何之轩进厨房同阿姨说话,她问:“李总早就认识何之轩?”
李总点头:“前年去买我们牌子那个五百强的香港大中华总部,谈来谈去要不回我们的‘云腾’,急得我差点没从维多利亚港跳海。恰巧碰到小何,他请我吃了一顿九记牛腩面,跟我说已经是脱底棺材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大不了重新来过!”他越说越动情,又讲,“没想到小何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他这次回来亲自来找我做个项目。人人不看好我买回牌子,他帮我做了不少公关,还帮我搞定网销渠道。今天回城里就是要请他吃饭的,结果他说急着回家,原来是回来看太太。我这老头厚着脸皮跟过来,冒昧的很。”
方竹没有纠正他,或者根本不想纠正他。心态就是这样奇怪,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还是宁愿欺下去,且这样享受欺骗时刻。就像阿姨唤她“何太太”,她也是应承的。
方竹承认自己的心态可鄙又可怜。
何之轩出来的时候,方竹正和李总聊的欢。他也不打断,坐在他们身边,给李总倒了酒,给方竹布好菜。她受伤期间好几天没开大荤,今天他特地嘱阿姨做了小炒肉和松鼠黄鱼,都是能开胃的。
李总遇到方竹这样能谈能倾听的,不由也说的多了,把创业经历一股脑都倒一通,说到后来,差点拍案:“现在不是工贸技,就是贸工技,全把技术丢一边。一开始政策刚开放,大家都在搞大生产,懂的少,以为卖给老外销售额上去了就是老大,哪里就知道着了洋人的道。我们不争出去,别人哪能看得起我们。路是要自己走的,不去走,哪里就知道走不通?”
这话是说的铿锵的,方竹细细地听,慢慢地想,悄悄地悟。都是血泪经验,只是太沉重,她往轻松里说:“最近听我的同事说,他们跟着工商局抽检国际名牌那条线。鲨鱼、都彭、雅格狮丹这几个牌子问题大的很,不是PH值不合格,就是耐汗渍色牢度比较差,都给罚款整顿了。其实质量做好了,牌子做好了,我们不一定比不过别人。”
李总倒了酒,敬方竹:“可不就是这句话?”
酒还是被何之轩截了去,李总笑笑:“上回小何代你的酒,我就该看出来的,是我老糊涂了。”他对住方竹很认真道,“丫头很豪爽的,小何虽然不爱说话,但看着就和你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