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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事中孙应奎、曹汴揖孚敬避。孚敬怒。应奎等疏闻,诏并下言、应奎、汴诏狱,命郭勋、翟銮及司礼中官会廷臣再鞫,具得其实。帝乃释言等,出孚敬密疏二示廷臣,斥其忮罔,令致仕。侃为民,泽戍大同。泽在朝专为邪媚,及败,天下快之。
侃至潞河,遇圣寿节,焚香叩祝甚谨。或报参政项乔曰:「小舟中有民服而祝圣者。」乔曰:「必薛中离也。」迹之,果然。中离者,侃自号也。归家益力学,从游者百余人。隆庆初,复官,赠御史。俊子宗铠,自有传。
侃归数月,御史喻希礼、石金皆以言皇嗣得罪。希礼言:「陛下祈嗣礼成,瑞雪遂降,臣以为招和致祥,不尽于此。往者大赦,今岁免刑,臣民尽沾泽,独议礼议狱得罪诸臣远戍边徼,乞量移近地,或特赐赦免,则和气薰蒸,前星自耀。」帝大怒曰:「谓朕罪诸臣致迟嗣续耶?所司参议以闻。」议未上,金亦言:「陛下一日万几,经理劳瘁。何若中涵太虚,物来顺应。凡人才之用舍,政事之敷施,始以九卿之详度,继以内阁之咨谋,其弗协于中者,付诸台谏之公论。陛下恭默凝神,挈其纲领,使精神内蕴,根本充固,则百斯男之庆,自不期而至。王守仁首平逆籓,继靖巨寇,乃因疑谤,泯其前劳。大礼大狱诸臣,久膺流窜,因郁既久,物故已多。望录守仁功,宽诸臣罪,则太和之气塞宇宙间矣。」帝不悦曰:「金欲朕勿御万几,即古奸臣导其君不亲政之意,其并察奏。」尚书夏言等言二人无他肠。帝益怒,下二人诏狱,而责言等陈状。伏罪乃宥之。二人竟谪戍边卫。久之,赦还,卒。隆庆初,俱赠光禄少卿。
喻希礼,麻城人。石金,黄梅人。巡按广西,与姚镆不协。后与守仁共抚卢苏、王受。还台,值张、桂用事。御史储良才辈争附之,金独侃侃不阿,以是有名。
杨名,字实卿,遂宁人。童子时,督学王廷相奇其语,补弟子员。嘉靖七年,乡试第一。明年以第三人及第,授编修。闻大母丧,请急归。还朝,为展书官。
十一年十月,彗星见。名应诏上书,言帝喜怒失中,用舍不当。语切直,帝衔之,而答旨称其纳忠,令无隐。名乃复言:「吏部诸曹之首,尚书百官之表,而汪鋐小人之尤也。武定侯郭勋奸回险谲,太常卿陈道瀛、金赟仁粗鄙酣淫。数人者,群情皆曰不当用,而陛下用之,是圣心之偏于喜也。诸臣建言触忤者,心实可原。大学士李时以爱惜人才为请,即荷嘉纳,而吏部不为题覆。臣所谓虚文塞责者,岂尽无哉?夫此得罪诸臣,群情以为当宥,而陛下不终宥,是圣心之偏于怒也。真人邵元节猥以末术,过蒙采听。尝令设醮内府,且命左右大臣奔走供事,遂致不肖之徒有昏夜乞哀出其门者。书之史册,后世其将谓何?凡此圣心之少有所偏者,故臣敢抒其狂愚。」疏入,帝震怒,即执下诏狱拷讯。鋐疏辨,谓:「名乃杨廷和乡人。顷张孚敬去位,廷和党辄思报复,故攻及臣。臣为上简用,诚欲一振举朝廷之法,而议者辄病臣操切。且内阁大臣率务和同,植党固位,故名敢欺肆至此。」帝深入其言,益怒,命所司穷诘主使。名数濒于死,无所承,言曾以疏草示同年生程文德,乃并文德下狱。侍郎黄宗明、候补判官黄直救之,先后皆下狱。法司再拟名罪,皆不当上指。特诏谪名戍,编伍瞿塘卫。明年释还。屡荐终不复召。家居二十余年,奉亲孝。亲殁,与弟台庐于墓。免丧,疾作,卒。
黄直,字以方,金溪人。受业于王守仁。嘉靖二年会试,主司发策极诋守仁之学。直与同门欧阳德不阿主司意,编修马汝骥奇之,两人遂中式。直既成进士,即疏陈隆圣治、保圣躬、敦圣孝、明圣鉴、勤圣学、务圣道六事。除漳州推官。以漳俗尚鬼,尽废境内淫祠,易其材以葺桥梁、公廨。御史诬以罪,送吏部降用。行至中途,疏请早定储贰。帝怒,遣缇骑逮问。无何得释,贬沔阳判官。尝署崇阳县事,有惠政。
外艰归,三年不御酒肉。服阕赴部,适名、宗明下狱。直抗疏言:「九经之首曰修身,其中曰敬大臣,体群臣。今杨名以直言置诏狱,非所以体群臣。黄宗明以论救与同罪,非所以敬大臣。二者未尽,天下后世疑陛下修身之道亦有所未尽矣。」帝大怒,并下诏狱拷掠,命发极边,编戍雷州卫。赦还,贫甚,妻纺织以给朝夕,直读书谈道自如。久之,卒。隆庆初,赠光禄少卿。
郭弘化,字子弼,安福人。嘉靖二年进士。除江陵知县,征授御史。十一年冬,彗星见。弘化言:「按《天文志》:井居东方,其宿为木。今者彗出于井,则土木繁兴所致也。臣闻四川、湖广、贵州、江西、浙江、山西及真定诸府之采木者,劳苦万状。应天、苏、松、常、镇五府,方有造砖之役,民间耗费不赀,窑户逃亡过半。而广东以采珠之故,激民为盗,至攻劫会城。皆足戾天和,干星变。请悉停罢,则彗灭而前星耀矣。」户部尚书许赞等请听弘化言。帝怒曰:「采珠,故事也,朕未有嗣,以是故耶?」责赞等附和,黜弘化为民。久之,言官会荐,报寝。卒于家。穆宗立,赠光禄少卿。
刘世龙,字元卿,慈溪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授太仓知州,改国子助教,迁南京兵部主事。
嘉靖十三年,南京太庙灾。世龙应诏陈三事:
一、杜谄谀以正风俗。天下风俗之不正,由于人心之坏。人心之坏,患得患失使然也。今天下刻薄相尚,变诈相高,谄媚相师,阿比相倚。仕者日坏于上,学者日坏于下,彼倡此和,磨然成风。惟陛下赫然矫正,勿以诡随阿比者为贤,勿以正直骨鲠者为不肖,勿以私好有所赏,勿以私恶有所罚,虚心以防邪佞,谦受以来忠谠,更敕大小臣工,协恭图治,无权势相轧,朋党相倾,则风俗正矣。
二、广容纳以开言路。陛下临御之初,犯颜敢谏之臣比先朝为盛,所言或伤于激切,而放逐既久,悔悟日深。当宥其既往,以次录用,死者则恤之。仍令大小臣工直言时政,以作忠义之气。
三、慎举动以存大体。立国者,在敬大臣,不遗故旧。盖任之既重,则礼之宜优。今或忽然去之,忽然召之,甚至婴三木,被箠楚,何以励臣节哉!臣愚以为陛下历试之余,其人果无足取,则宜以礼使退。如素行无缺,偶以一时喜怒,辄从而颠倒之,陛下固付之无心,而天下有以窥陛下也。
至如张延龄凭宠为非,法难容假。侧闻长老之言,孝宗时待之过厚,遂酿今日之祸。顾区区腐鼠,何足深惜!独念孝庙在天之灵,太皇太后垂老之景,乃至不能自庇其骨肉,于情忍乎?恐陛下孝养两宫,亦不能不为一动心也。顷创造神御阁、启祥宫,特令大臣督理其事。臣以为南京太庙方被灾,工役之急当无过此。今兴作频年,四方凋敝,正时绌举赢之会,亦宜量酌缓急而为之以渐。此皆应天以实之道也。
疏入,帝震怒,谓世龙讪上庇逆。械系至京,下诏狱拷掠。狱具,复廷杖八十,斥为民。张延龄者,昭圣太后弟也。帝必欲杀之,故世龙重得罪。后二年,又以大猾刘东山讦告,尽斥诸刑曹郎罗虞臣、徐申等,犹以延龄故也。
世龙家居五十年,自养亲一肉外,蔬食终身。卒之日,族人为治衣冠葬之。
徐申,字周翰,昆山人。嘉靖初,由乡举除蕲水知县。改知上铙,征授刑部主事。延龄之系狱也,申奏记尚书聂贤、唐龙言:「太后春秋高,延龄旦暮戮,何以慰太后心?宜援议贵议亲例请于帝。」贤等深然之,狱久不决。始延龄下狱,提牢主事沈椿不令入狱,置别所。继者益宽假之,脱梏堣,通家人出入。会大猾刘东山亦系狱,上告延龄有不轨谋。憾前主事罗虞臣笞己,因讦及椿等。帝震怒,命执先后提牢主事三十七人付诏狱搒掠,申与焉。狱具,当输赎还职,帝命杖之廷,尽谪外任,而斥虞臣为民。虞臣,广东顺德人。历吏部主事。好刚疾恶。既归,结庐山中,读书纂述。年仅三十五卒。
申既谪官,不赴,归与同里魏校、方凤辈优游歗咏为乐。久之,卒。
曾孙应聘,字伯衡,少有才名。万历十一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二十一年京察,中蜚语当谪,拂衣归。座主沈一贯当国,数招之,不出。家居十余年,始起行人司副。迁尚宝司丞,再迁太仆少卿。卒官。
张选,字舜举。黄正色,字士尚。皆无锡人。同登嘉靖八年进士。正色除仁和知县,选知萧山县,又邻境也。选治萧山有声。十二年冬,先入为户科给事中。明年四月时享太庙,遣武定侯郭勋代。选上言:「宗庙之祭,惟诚与敬。孔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传曰:『神不歆非类』。孟春庙享,遣官暂摄,中外臣心知非得已。兹孟夏祫享,倘更不亲行,则迹涉怠玩。如或圣体初复,未任趋跄,宜明诏礼官先期告庙。陛下亦宜静处斋宫,以通神贶。」帝阅疏大怒,下之礼部。尚书夏言等言:「代祭之文,载之《周官》。《语》曰:『子之所慎斋战疾』。疾当慎,无异于祭,选言非是。但小臣无知,惟陛下曲赦。」帝愈怒,责言等党比。命执选阙下,杖八十。帝出御文华殿听之,每一人行杖毕,辄以数报。杖折者三。曳出,已死。帝怒犹未释。是夕,不入大内,绕殿走,制《祭祀记》一篇。一夕锓成,明旦分赐百官。而选出,家人投良剂得甦,帝竟削选籍。选居职甫三月,遽以言得罪,名震海内。
正色是时方忧居。已,补香山,旋改南海。座主霍韬宗人横甚,正色绳以法。韬顾以为贤,豪强屏迹,县中大理。十七年召为南京御史。劾兵部尚书张瓚奸贪,事甚有迹。而中有「历官籓臬,无一善状」语,瓚言己未任籓臬。帝以诬劾,夺俸两月。明年,章圣太后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