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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借皇上刚严,而佐以舞文击断之术,倚皇上综核,而骋其讼逋握算之能,遂使和恒之世竞尚刑名,清明之躬浸成丛脞。以圣主图治之盛心,为诸臣斗智之捷径。可惜一。
帅属大僚,惊魂于回奏认罪;封驳重臣,奔命于接本守科。遂使直指风裁徒征事件,长吏考课惟问钱粮。以多士靖共之精神,为案牍钩较之能事。可惜二。
庙堂不以人心为忧,政府不以人才为重。四海渐成土崩瓦解之形,诸臣但有角户分门之念。意见互觭,议论滋扰。遂使剿抚等于筑舍,用舍有若举棋。以兴邦启圣之岁时,为即聋从昧之举动。可惜三。
人主所以总一天下者,法令也。丧师误国之王化贞,与杨镐异辟;洁己爱民之余大成,与孙元化并逮。甚至一言一事之偶误,执讯随之。遂使刑罚不中,鈇钺无威。一可忧也。
国家所恃以为元气者,公论也。直言敢谏之士一鸣辄斥,指佞荐贤之章目为奸党,不惟不用其言,并锢其人,又加之罪。遂使喑默求容,是非共蔽。二可忧也。
国家所赖以防维者,廉耻也。近者中使一遣,妄自尊大,群僚趋走,惟恐后时。皇上以近臣可倚,而不知幸窦已开;以操纵惟吾,而不知屈辱士大夫已甚。遂使阿谀成风,羞恶尽丧。三可忧也。
国家所藉以进贤退不肖者,铨衡也。我朝罢丞相,以用人之权归之吏部,阁臣不得侵焉。今次辅体仁与冢臣洪学,同邑朋比,惟异己之驱除。阁臣兼操吏部之权,吏部惟阿阁臣之意,造门请命,夜以为常。黜陟大柄,只供报复之私。甚至庇同乡,则逆党公然保举,而白简反为罪案;排正类,则讲官借题逼逐,而荐剡遂作爰书。欺莫大于此矣,擅莫专于此矣,党莫固于此矣。遂使威福下移,举措倒置。四可忧也。
疏入,帝诘其别有指使。允诚乃列上洪学徇私数事,且曰:「体仁生平,纟臂涂颜,廉隅扫地。陛下排众议而用之,以其悻直寡谐,岂知包藏祸心,阴肆其毒。又有如洪学者,为之羽翼,遍植私人,戕尽善类,无一人敢犯其锋者,臣复受何人指使?」帝以体仁纯忠亮节,而摘疏中「握定机关」语,再令陈状。允诚复上言:「二人朋比,举朝共知。温育仁不识一丁,以家赀而首拔。邓英以论沈演而谪,罗喻义以『左右非人』一语而逐。此非事之章明较著者乎?」帝亦悟两人同里有私,乃夺允诚俸半年,而洪学亦旋罢去。
其冬,以省亲归,孝养母。母年八十三而终。后为福王验封员外郎,十余日即引疾归。
允诚践履笃实,不慕荣达。延儒再召,遣人以京卿啖之,允诚拒不应。入南都,士英先造请,亦不报谢。国变后,屏居墓田,不肯薙发,与从孙尚濂骈斩于南京。
魏呈润,字中严,龙溪人。崇祯元年进士。由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
三年冬,疏陈兵屯之策:「请敕顺天、保定两巡抚简所部壮士,大邑五百人,小邑二三百人,分营训练。而天津翟凤翀、通州范景文、昌平侯恂并建节钺,宜令练兵之外兼营屯田。」又陈闽海剿抚机宜六事。并议行。
明年夏,久旱求言。疏言:「驿站所裁,才六十万,未足充军饷十一,而邮传益疲,势必再编里甲。是犹剜肉医疮,疮未瘳而肉先溃。关外旧兵十八万,额饷七百余万;今兵止十万七千,合蓟门援卒,非溢原数,加派五百九十万外,新增又百四十余万,犹忧不足,可不为稽核乎!边报告急,非臣子言功之日,而小捷频闻,躐加峻秩,门客厮养诡名戎籍,不阶而升,悉糜俸料,臣惧其难继也。江淮旱灾,五湖之间,海岸为谷,旧谷不登,新丝未熟,上供织造,宜且暂停。铨法坏于事例,正途日壅,不可不疏通。抚按诸臣捐赀助饷,大抵索之民间,顾奉急公之褒。上蒙而下削,不可不禁饬。」又条陈数策,请大修北方水政。帝皆纳其言。
熹宗时,司业硃之俊议建魏忠贤祠国学旁,下教有「功不在禹下」语,置籍,责诸生捐助。及帝即位,委过诸生陆万龄、曹代何以自解,首辅韩爌以同乡庇之,漏逆案。及是,之俊已迁侍讲。呈润发其奸,请与万龄弃西市,之俊由是废。
宣府监视中官王坤以册籍委顿,劾巡按御史胡良机。帝夺良机官,即令坤按核。呈润上言:「我国家设御史巡九边,秩卑而任钜。良机在先朝以纠逆珰削籍,今果有罪,则有回道考核之法在,而乃以付坤。且边事日坏,病在十羊九牧。既有将帅,又有监司;既有督抚,有巡方,又有监视。一官出,增一官扰,中贵之威,又复十倍。御史偶获戾,且莫自必其命,谁复以国事抗者。异日九边声息,监视善恶,奚从而闻之?乞召还良机,毋使仰鼻息于中贵。」帝以呈润党比,贬三级,出之外。
良机者,南昌人也,字省之。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间为御史,尝纠魏忠贤之恶不减汪直、刘瑾。忠贤憾之,以年例迁广东参议。良机方按贵州,不候代而去,遂斥为民。崇祯元年起故官,按宣、大二镇。年满当代,以其敏练,再巡一年。至是,遂为坤劾罢。
时又有御史李曰辅者,亦以论中官获谴,廷臣交章论救,不听。而御史赵东曦又疏劾坤,亦获谴云。
曰辅,字元卿,亦南昌人也,与胡良机同里辍M蚶芯儆谙纾啥纪乒佟S胙哺Сp燮元计兵事,偕诸将攻复重庆。崇祯四年,擢南京御史。时中官四出,张彝宪总理户、工钱粮,唐文征提督京营戎政,王坤监饷宣府,刘文忠监饷大同,刘允中监饷山西。又命王应期监军关、宁,张国元监军东协,王之心监军中协,邓希诏监军西协,又命吴直监饷登岛,李茂奇监茶马陕西。曰辅上疏谏曰:「迩者一日遣内臣四,寻又遣用五,非兵机则要地也。廷臣方交章,而登岛、陕西又有两阉之遣。假专擅之权,骇中外之听,启水火之隙,开依附之门,灰任事之心,藉委卸之口。臣愚实为寒心。陛下践阼初,尽撤内臣,中外称圣。昔何以撤,今何以遣?天下多故,择将为先。陛下不筑黄金台招颇、牧,乃汲汲内臣是遣,曾何补理乱之数哉!」帝怒,谪曰辅广东布政司照磨。
东曦,字驭初,上海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五年,由知县人为刑科给事中,请兴屯塞下,以充军用,不报。适宣塞有私和事,王坤时监宣饷,且请代。东曦上言:「宣塞失事,陛下赫然震怒,逮巡抚沈棨,罢本兵熊明遇。乃监视王坤方会饮城楼,商榷和议,边臣倚庇,欺蔽日甚。坤不得辞扶同罪,反侈边烽已熄为己功,且请代。夫内臣之遣,陛下一用之,非不易之典,今即尽撤之,犹谓不早。坤顾请代,图弥缝于去后。愿陛下正坤罪,撤各使还京。」帝言:「宣镇擅和,实坤奏发,何谓欺隐?」调东曦外任,谪福建布政司都事。
异时呈润起官,以光禄署丞终。良机起光禄典簿,终南京吏部主事。东曦稍迁行人司正、礼部郎中,奉使还里。福王时,召东曦为给事中,曰辅为御史,而二人者皆已死矣。
毛羽健,字芝田,公安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元年,由知县征授御史。好言事,首劾杨维垣八大罪及阮大铖反覆变幻状,二人遂被斥。
王师讨安邦彦久无功。羽健言:「贼巢在大方,黔其前门,蜀遵、永其后户。由黔进兵,必渡陆广奇险,七昼夜抵大方,一夫当关,千人自废,王三善、蔡复一所以屡败也。遵义距大方三日程,而毕节止百余里平衍,从此进兵,何患不克?」因画上足兵措饷方略,并荐旧总督硃燮元、闵梦得等。帝即议行,后果平贼。已,陈驿递之害:「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帝即饬所司严加厘革,积困为苏。
当是之时,阉党既败,东林大盛。而朝端王永光阴阳闪烁,温体仁猾贼,周延儒回佞。言路新进标直之徒,尤竞抨击以为名高。体仁之讦钱谦益也,以科场旧事,延儒助之恶,且目攻己者为结党欺君,帝怒而为之罢会推矣。御史黄宗昌疏纠体仁热中枚卜,欲以「结党」二字破前此公论之不予,且箝后来言路之多口。羽健亦愤朋党之说,曰:「彼附逆诸奸既不可用,势不得不用诸奸摈斥之人。如以今之连袂登进者为相党而来,抑将以昔之鳞次削夺者为相党而去乎!陛下不识在朝诸臣与奸党诸臣之孰正孰邪,不观天启七年前与崇祯元年后之天下乎,孰危孰安?今日语太平则不足,语剔弊则有余,诸臣亦何负国家哉!一夫高张,辄疑举朝皆党,则株连蔓引,不且一网尽哉!」帝责羽健疑揣,而以前条陈驿递原之。
太常少卿谢升求巡抚于永光,永光长吏部,升当推蓟镇,畏而引病以避,后推太仆则不病。羽健劾升、永光朋比,宜并罪。永光召对文华殿,力诋羽健,请究主使之者。大学士韩爌曰:「究言官,非体也。」帝不从,已而宥之。一日,帝御文华殿,独召延儒语良久,事秘,举朝疑骇。羽健曰:「召见不以盈廷而以独侍,清问不以朝参而以燕间;更漏已沉,阁门犹启。汉臣有言『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疏入,切责。羽健既积忤权要,其党思因事去之。及袁崇焕下狱,主事陆澄源以羽健尝疏誉崇焕,劾之,落职归。卒。
黄宗昌,字长倩,即墨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初,为御史,请斥矫旨伪官,言:「先帝宾天在八月二十三日。三殿叙功止先一日,正当帝疾大渐之时,岂能安闲出诏?凡加衔进秩,皆魏氏官也。」得旨:「汰叙功冒滥者。」宗昌争曰:「臣所纠乃矫旨,非冒滥也。冒滥犹可容,矫伪不可贷。」遂列上黄克缵、范济世、霍维华、邵辅忠、吕纯如等六十一人,乞罢免。帝以列名多,不听。寻劾罢逆党尚书张我续、侍郎吕图南、通政使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