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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起来的木门,让人推开了,汤药的味道飘进屋里。
她以为是银花,也没转头,只是挥挥手,简单的说道:「把药搁着,我一会儿再喝。」
不同于先前,汤药没有被搁在桌上,反倒一路被端到她床边。
闻见浓浓的药味,她拧起弯弯的眉,转过头来。「我不是说了,把药搁着就--」她红润的小嘴就讶异的微张,没能把话说完。
端着汤药站在床畔的,竟然不是小丫鬟银花,而是公孙明德。他灰袍黑衽、衣不纹绣,打扮一如寻常,让他手里那碗还热得直冒烟的汤药,更显得格外突兀。
一见到是他,龙无双也不给好脸色,俏脸撇开,又去看窗外的秋风红叶,就是不看他。
「把这碗药喝了。」低沈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她耳里。
她故意不回答。
「喝。」低沈的声音,不温不火,平静如常,只是将一句话,浓缩成一个字。
她咬着唇,知道这家伙有多固执,要是她不开口的话,他肯定会在床畔站着,用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一想到那画面,她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搁着,我等一不再喝。」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公孙明德却格外坚持。
「现在就喝。」
她气得回过头来。「你怎么这么烦啊,我不是说了,等一不会喝吗?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尖利的言词,没让他动怒,他甚至连眉毛也没动一根,只是看着她,静静说道:「我要亲眼看着妳喝下去。」
「为什么?」
「免得这碗药,也被妳浪费了。」
她抬高下巴,倔强的睨他。「我哪有浪费?」
「窗外的山茶花,已经被妳这几天来,用热汤药浇死了。」他平铺直叙的说出证据,声调没有一点改变。
罪证确凿,龙无双恼羞成怒,深吸一口气,凝聚力气,猛地把那碗汤药,从他手里抢过来。
「哼,喝就喝嘛!」她赌气的说着,但是病了这些天,又没有乖乖喝药,身子仍虚弱得很,光是抢过汤药,已经耗去她八成的体力,如今端着汤碗的小手,也孱弱的抖个不停。
灰袍靠得更近,一只大手接过汤碗。
「不用逞强。」他淡淡的说。
「不然要怎么样?你喂我啊,你喂我的话,我就喝!」
「好。」
好?
好!
他说好?!
她听错了吧?还是病得太久,耳朵不灵光,少听了一个「不」字?
龙无双诧异的转过头来,竟看见公孙明德,当真撩袍坐下,拿着调羹,舀了一匙汤药,凑到她嘴边。
她看着那匙黑呼呼的汤药,因为找不到台阶下,只能硬着头皮,使出拖延战术。
「太烫了。」
然后,她开始怀疑,自个儿的眼睛是不是也出问题了。
公孙明德竟然拿着调羹,舀着热烫的汤药,慢慢吹凉。那碗汤药,被他渐渐吹凉了,再也冒不出丝毫热气。
从头到尾,龙无双始终目瞪口呆,讶异的看着这一幕。
这个男人竟然为她吹凉汤药?
老天,她是眼花了吗?
「我想,应该凉了。」他慢条斯理的说道,重新舀起汤药,凑到她的唇边,黑眸之中闪过一抹光亮。
她一直以为,「面无表情」就是他的表情。
但是,眼前的公孙明德,非但不是面无表情,也不是不苟言笑、严肃迫人。那双黝亮的黑眸,跟他的嘴角,似乎都有着些许的--些许的--莞尔--
她从没见过,他的脸上出现这种神情;她也从没想过,两人可以共处一室,而没有马上针锋相对,出言讽刺或挖苦对方。
沈默,似乎让两人间的气氛,产生了一些改变。
调羹凑得更近,她抬起长长的眼睫,无意中竟望进他的眼里,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视线转开,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见着他难得且真心的微笑时,心跳竟会莫名乱了谱。
那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微温的调羹,碰了碰她的唇,她心里正乱,无意中张了嘴,难得乖乖的喝了药。
下一瞬间,泪水迅速涌进眼眶。
好苦!
龙无双惊骇的瞪大眼睛,非要用双手,摀住小嘴,才能忍着,不把嘴里的汤药吐出来。
从小到大,她贪恋美食,加上母亲的有意调教,老早把她的味觉,训练得比常人敏锐百倍,就连一道菜里头,多了几粒盐,或是少放几粒糖,她都能够尝得出来。
就是拜味觉敏锐之赐,嘴里的汤药,在她尝来简直苦得不能忍受,像是有人拿着针,正在猛刺她的舌。
眼看调羹又凑过来了,她纵然眼里泪花乱转,还是硬着头皮,竭力忍耐着,吞下第二口--
这下子,她的舌痛得像是有人用刀在割!
微温的调羹,第三度凑到她唇边,她颤抖的张开小嘴,双眼瞪着那匙汤药,几番鼓起勇气,却又不得不低头。
「太苦了,我喝不下。」她推开公孙明德的手,拒绝再喝那碗苦得可怕的汤药。
「良药苦口。」
「才不呢!以往,御医开给我的药,都没这么苦,他们用的可都是上好药材。」她有生以来,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药!
「那是因为,药里调了蜜糖。」
「那就调蜜糖进去啊!」
黑眸里的莞尔敛去,他脸色陡然一沈,比平时更难看吓人。他看着她,彷佛她刚刚做了一件最最不该仿的事。
公孙明德开口,语气平稳,但一字一句,却说得格外清楚,彷佛想把每个字,都敲进她的脑子里。
「妳命好,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妳知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无粮可吃、无衣可穿,生病的时候,连一口汤药都喝不着?」他盯着她,缓声又问:「妳知不知道,什么是民间疾苦?」
这几句话,问得龙无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想开口,至少回他几句,却压根儿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该死的他!该死的药!该死的--
喝药是吧?好,她就喝给他看!
她突然出手,再度抢过汤碗,把碗凑到嘴边,仰起头来,一口又一口的把汤药全咽下去。
浓苦的汤药,尝来如似毒药,她的舌头好痛好痛,像是每一吋都被剪刀剪着,泪再也止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往下掉。有好几次,她苦得几乎要呕出来,都靠着意志力,强撑着继续吞咽。
花了半晌时间,那碗汤药才见了底,被她喝得一乾二净。
她强忍着欲呕的冲动,抬起衣袖,往脸上用力一抹,抹去唇边的药渍,也抹去斑斑泪痕。
「这样你满意了吧?」她抬着下巴,把汤碗推回他手里,明眸直视着他,粉颊上仍有残泪。
公孙明德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却又在转瞬之间,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拿起汤碗,没说一句话,起身就往外走。
龙无双在泪眼蒙眬中,看着公孙明德离开,看着那扇门又被关上。她屏住气息,紧咬着红唇,直到确定他真的已经走远了,她才吐了一口气,然后--
她掀起被子,缩进里头,开始放声大哭。
第五章
秋日白昼,渐渐添了凉意。
离午膳时间尚早,门外却传来动静。银花开了门,跨过门槛,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个大男人,装扮一黑一白,格外醒目。
「两位请往这边走。」银花说道,迈开小步伐走到桌旁,轻声禀告:「无双姑娘,这两位是来找您的。」
龙无双柳眉一抬,睨着两个男人。
「怎么这么慢?」她从杯缘瞧着两人,眉眼中尽是不满。「再慢个几天,你们干脆就带着棺材来抬我算了!」
「无双姑娘玉体娇贵,这点相爷当然知晓,当然不会伤您半根汗毛。」
「还说没伤我?他--他--」她纵然胆大包天,但是这会儿总不能掀开衣裳,让黑白无常瞧瞧,她这金枝玉叶,可是真的被「伤」着了。
她性子倔强,好强又爱面子,就算打死她,也不可能说出,这些伤痕是她自个儿爬狗洞弄来的。
「难道,相爷伤了无双姑娘?」宫清扬扬眉,首度瞧见主子的脸上出现这般的神情,有着七分恼、两分怒,还有一分的窘迫。
听这一问,她恼羞成怒,明眸瞪着两人。
「你还敢问这么多!要不是你们办事不力、拖拖拉拉,延宕了这么多天,我哪会被软禁在这儿,受了这么多天的罪?」她捏紧粉拳,最想遗忘的回忆,却又偏偏忘也忘不了。
爬狗洞耶!
她被逼着去爬狗洞耶--
她娇蛮成性,加上身分特殊,身后有着皇上撑腰,从来都是顺心如意,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从来不曾如此狼狈过,不但被逼着爬狗洞,还卡在那儿动弹不得,被公孙老头瞧见她的窘样--
想到这里,她几乎想放声尖叫,或是干脆拿把刀子,冲去杀了公孙明德,除掉唯一的「目击证人」。
宫清扬把她的脸色全看进眼里,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薄唇上,稍稍扬起一抹笑意。
「无双姑娘失踪后,我们四处明查暗访,无奈却查不出任何线索。」他说得条理分明,报告近日的种种。「直到前日,我得到消息,说相爷府内,多了个小婢女,才循线查了过来。」
龙无双玉指圈握,用力得指尖泛白,茶杯几乎就要被捏碎。
「没用的东西!」
黑白无常显然是被骂习惯了,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宫清扬的语气,仍旧平静如常。
「只是万万想不到,堂堂当朝相爷,竟也会做出这种事情。」他叙下目光,在心里深深一叹。
天下之大,论起耐心与筹谋,公孙明德绝对是数一数二。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