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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伞往姚蜜那边偏了很多,她这边很快就湿得欢畅。她们走了没几步,姚蜜却忽然拉了拉她,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习进南。”
雨水把一切都冲刷得模糊不清,五米远的地方,聂染青只能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的表情十分模糊。
聂染青的脚步顿住。
姚蜜唯恐天下不乱,压着嗓子继续说:“你说,习进南看到我们刚刚的表现了没。”
聂染青仰脸看了看伞顶:“不知道。”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身体莫名紧绷。
习进南在她身前站定,目不斜视,甚至是微微一笑:“浑身都湿透了,你就不觉得冷?”
聂染青仰脸看着他,他带着清浅的笑,却让她莫名感到了一种滔天的怒意。习进南牵起她的手,直接把她拖进自己的伞里,冲着姚蜜微微点头示意:“抱歉,先走一步。”之后便不由分说地搂着聂染青朝车子走去。
聂染青回头,姚蜜正单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冲她对着口型:“阿弥陀佛。”
聂染青刚刚坐进车子,就打了一个喷嚏,习进南看了她一眼,抽出两张面巾纸递过去。聂染青的头发湿嗒嗒地贴着额头和脖颈,难受得要命,她胡乱擦了几下,习进南看着她,也不说话。
他倚着靠背,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半晌才缓缓地问:“陆沛为什么会来找你?”
他的目光里有逼迫人的力量,寒意丝丝渗出来,聂染青心下一凛,刚要说话,却在此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打开,竟然是姚蜜的,上面只有四个字:自求多福。
聂染青啼笑皆非,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一抬眼就又碰上习进南冰霜般的眼神。她暗自吸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说要告诉我三年前的事。”
习进南的嘴角掀起一缕嘲讽的笑意:“忍不住了是么。”
“什么?”
他再不说话,发动引擎,车子迅速冲了出去。
习进南这次是明显的生气。从进了家门到她洗完热水澡出来,再到喝完姜汤,他一直都沉冷得让人难以接近。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杂志,但明显心思不在上面——一刻钟内,他甚至连一页都没看完。两人先是离得很远,后来聂染青想了半天,坐到离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而习进南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大步朝书房走去。
聂染青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呻吟一声,倒在沙发上,无比希望时间能倒流,历史能改变。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聂染青突然发起高烧。她身体一向健康得很,发烧这种东西基本离她很远。去年的流感爆发,习进南都被轻微传染,她喝了几袋板蓝根硬是撑了过去。谁知道最近体质虚弱到这种程度,淋个雨都能发烧39度多。她紧紧闭着眼,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薄被紧紧裹在身上,习进南看出不对劲,叫她,她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疼,如同钝刀在一下下地割,一句话都不想回答。
习进南低叹一声,把她打包得严严实实去医院。虽然刚刚下完雨,外面很清凉,可聂染青被包裹得太严实了,帽子下的头发都快要滴出汗来。
聂染青捂得难受,小声说:“我热。”
很可惜,她的身体不配合,刚说完就打了个哆嗦。
“忍着。”
聂染青扁扁嘴,不敢再辩驳。
挂号,问诊,输液。聂染青刚想转转眼珠子,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得厉害,只好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发烧后嘴干裂得厉害,她舔了舔嘴唇,接着就听到门开了又关上,再睁眼,习进南已经出去了。
聂染青把被子掀开一角,看着尖尖细细的针头,液体不断流进去,顿时觉得头皮发紧,立刻把被子盖上。她对针头有种恐惧感,虽然很轻微,不至于晕眩,但是依旧会觉得难受。刚刚小护士给她换药瓶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她的血管一向很清晰,可小护士竟然会扎错,聂染青本来眼睛闭得紧紧的,感觉到刺痛一下子叫出来,手都差点弹起来。看着脸颊绯红的小护士,聂染青觉得十分怨愤,再看一眼习进南,结果那个人只是单手支着下巴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这边的手忙脚乱。
于是聂染青觉得更加怨愤。
有人推门进来,聂染青悄悄掀开半只眼皮偷觑,习进南正在关门,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杯。聂染青立刻闭上眼。
接下来就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声音清清冷冷的:“喝点水再睡。”
聂染青再次在心底叹气,半撑着起身,习进南帮她垫起枕头,她捧着崭新的保温杯,乖乖地把水喝完。
第 二十六 章
26、
小护士进来拔针的时候,聂染青的表情就像是大难临头,好像全部的神经都集中到了手背那一个小红点上。只是稍稍揭开了一点胶布,聂染青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勉强忍住让自己没躲开。她十分后悔刚刚为什么要看针头,现在脑海里都是那个针头,心一揪一揪的,明显是已经留下了心理阴影。
习进南本来只是看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这儿走过来,聂染青看着他高大的阴影一点点压下,勉强把咧着的嘴合上,僵直着脖子看窗外。
“我来。”习进南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她就觉得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手背,逐渐放松她的紧张。她刚一转头,就觉得手背一痛,接着又是重重的疼,聂染青立刻尖叫起来。
习进南把棉签在她的手背上按着,聂染青汪汪的眼泪在眼窝里打着旋儿,差一点就要挤出来了,结果看到习进南那张扑克牌的脸,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小护士悄悄关门离开,习进南慢悠悠地开口:“知道疼了?谁昨天没事干往雨里跑,不给你点儿教训你能记住么?”
她嗫嚅着,听着他的话觉得十分委屈:“我又不是小孩子。”
“差不多了。”习进南眉目沉静,过了一会儿把棉签扔到桶里,站起身来说,“再躺一会儿。”聂染青小声提醒他:“点滴都吊完了,该回家了。”
“我知道,”习进南还是慢悠悠的,“我去问问医生明天还要不要吊两瓶。”
聂染青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烧退去以后,聂染青又在家窝了两天,第一天习进南面无表情,第二天习进南表面无情,总之他的脸色和外面红艳艳的太阳正好形成强烈的反差。他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是少得可怜。聂染青不会自讨没趣,于是屋子里一直都安静得诡异。习进南关灯,聂染青就闭眼睡觉,他拉开窗帘,她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晚上的时候,两个人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客厅,反正互不相干。聂染青想不通他怎么就生这么长久的气,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的第一次。她不理解,也就无从下手,索性由他去。
第三天的时候,聂染青正无聊地看影碟,习进南却衣冠整齐地要离开。聂染青托着下巴看着他拿起车钥匙,脚已经迈出了家门一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去哪里?”
习进南的动作停下来:“出差,一周之后回来。”
“哦。”他的声音太凉了,聂染青被冻得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继续看电影。
过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门关的动静,她抬头,习进南却还在门口站着,聂染青觉得莫名其妙,问:“你怎么还不走?”
习进南哼笑:“你巴不得我走是吧?”
他这话说得简直莫名其妙,聂染青火大,把遥控扔到一边,用同样清凉的口气回敬他:“是你自己说要出差,关我什么事?”
习进南回答她的是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这让聂染青更加觉得不可理喻。
聂染青在家待得十分厌倦,正巧姚蜜也是绣十字绣绣得不耐烦,第二天两人难得默契地都同意去逛街。她俩在一家店里看到一只十分袖珍的狗,随着大人的手指不停地翻滚。她突然想起,在刚结婚的时候,曾经计划买只贵宾犬,看电视的时候抱着一定会很舒服,看鬼片还不会害怕。她把这个想法说给习进南听,当时习进南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串樱桃,听到这儿毫不客气地塞了一颗进了她的嘴里:“不行。”
“为什么不行?”聂染青觉得十分不满,手比划着,“那么可爱,而且毛绒绒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多无辜,而且晚上你回来晚的时候,我还能抱着它睡觉。”
习进南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探究和打量,看得聂染青直发毛。然后他接着吃樱桃,习进南的吃相十分斯文,话却是断然不容商量:“就是不可以。”
“习进南,你讲讲道理,你怎么这么没爱心啊,我这么卑微的一个要求,你凭什么要反对?”聂染青激将法苦肉计一起上,就不信打动不了他。
“反正就是不可以,”结果习进南还是拒绝,施施然站起身去洗手,顺带难得的把盘子一并端走,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难道你抱着它睡比抱着我睡更有安全感?”
聂染青脸色可疑地一红,一只抱枕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
当时她本来打算私自行动,来个先斩后奏,第二天就去买一只回来,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头一天晚上被折腾得太久,第二天一睡就睡到了12点,起来的时候还没一点儿力气,只好拼力抓着习进南的后背以泄私愤。
现在想想,习进南是多么明智。她当时要是买了贵宾犬,天天看着它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估计同情心会大肆泛滥,连离家出走说不定都舍不得。
聂染青和姚蜜逛完街,又去看电影。结果到了电影院才发现最近是哈利波特的天下。聂染青和姚蜜对望一眼,接着两人又默契地走了出来。
一场大雨把秋天提早赶了出来。聂染青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有点凉意,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把披肩带出来。她正打算提议回家,忽然姚蜜低声说:“聂染青,你千万别往右边看,千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