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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卿看着观后镜,脸上表情如一潭静水,无波无澜,偏又望不着底,及到车子驶上正道,他才偏过头来扫了沈忱一眼:“刚刚想说什么?”
沈忱张了张口,又顿了顿,还是闭上了口,微笑着摆了摆手。
她没话说,他倒是有了,他把着方向盘,似不在意地提了一句:“小三,你那个青梅竹马很是不客气呀。”
她眼睑一垂,遮了听见这句话时的反应,轻笑着唾道:“自找。”
严卿听得莫名,又追了一句:“谁自找?”
“自己结婚关别人什么事,你说谁自找?”她睁开眼,歪着头狡黠一笑。
他哑然,怔了一下,自嘲地苦笑了起来:“我倒真是自找了。”
“哎呀,这位先生会笑了啊?”她痞痞地笑着去扯他的马褂下摆,“刚刚还一脸大便如丧考妣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在赶尸呢。”虽然不是官服,好歹也同个朝代。
“别乱动,在开车。”严卿提了她一句,看了看观后镜,似发现了什么,皱了皱眉,“小三,你那位青梅竹马好像又和我们‘顺路’了。”
沈忱不甚感兴趣地又往下挪了挪身体,闭上眼,答了一句:“杭州小嘛。”
严卿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瞄了眼观后镜:“大概只有你觉得杭州小。”
“那就是计划生育不成功了,所以相对就小了。”她依旧闭着眼,更加胡扯了。
严卿笑得有些无奈:“小三,中国古语里有句话叫做‘睁眼说瞎话’。”
没有啊,我没有睁眼啊,我明明是闭着眼的。
如果现在坐在身边的是另一个人,或许她就会扯着他的袖子,闭上眼摇晃脑袋一脸很无赖的样子叫嚷着上面那句话吧,带一点耍赖的口气。
但是此刻她却只是百无聊赖地“哦”了一声。
原来真的是人不同,说的话也就不一样,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缓缓睁开了眼,很是无聊地看着前面的街景:“接下来我们……”今天没什么行程了吧……
完整的话语并没能顺利地脱口,眼角扫到的景象让她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想说什么。
一辆很不要命的摩托车!
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头便有了自主意识般地转了过去,向来细长的眸子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起来。如果此刻面前有镜子,大概会让她感慨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吧。
不过就算此刻面前有镜子,她也无暇去感叹人类的潜力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早被副驾驶座窗外的那个摩托上与他们的车子并驾齐驱的男人给吸了过去。
自然卷的头发被风抚得乱七八糟,时不时还会遮挡了他的视线,但是丝毫都不妨碍他的劲帅的样子,只是让他更有型罢了,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风衣下摆也完全在风中扬了起来,在他身后飞舞着就像黑色的羽翼一样。
眉目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呢,可是总觉得太不真实了……
她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所以不是幻觉……
不该是这样呀……是哪里错了呢?
他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呀……
她惊讶的表情让摩托车上的男子很是享受,弯下身更凑近玻璃对着她极致灿烂地笑了起来。
依然是笑得没心没肺,她都可以数出他有几颗牙了——这样的想法猛然让她意识到两人间的距离有多么近,近到他也可以看清她所有神情。
她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眼睑,收回自己诧异的表情,转回脸看向别方,动作流畅得好像排练过无数回一样。
她以为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他。
她很少动怒,很少会和人拉下脸,很少会撂重话,因为她懒,这些太过于耗费气血的事她都是能免则免的。
他不会不知道她割下头发的时刻是多么认真,他也不会不知道当她决定一件事时,在决定期内是多么的顽固难改变。
可是怎么会那么容易在那么近的地方那么频繁地遇见呢?
隐隐预感到事情要失去控制的样子,心烦意乱了起来。
“身体不舒服吗?”严卿眼尖地看见了她皱起的眉头。
“还好。”她答了句,紧接着有些烦躁地说了句,“怎么四个轮子跑的比两个轮子的还慢?”
严卿淡淡瞄向她:“小三,交通法规对机动车辆在道路上的最高速度是有限制的,你好象也是有驾照的吧?”
说出口的同时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迁怒了,可是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的,忙定一定神,反应甚快地笑接了一句:“怎么你们古人也要遵守现代交通法规吗?”
严卿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表情慢慢沉了下去。
而另一边,欧阳随不是很满意自己被忽视,也非常不喜欢看见里面沈忱和严卿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于是在摩托车快速行进间空出了一只手去拍了拍沈忱旁边那块玻璃。
这个不怕死的动作如愿引起了沈忱的注意,她迅速地皱了下眉,表情很忍耐地斜睨了他一眼。
他好似没看见她厌恶的表情,手依然没握回车把,笑着又比画了个动作。
“需要摇下窗户吗?”严卿看了一眼问着。
“没兴趣。”沈忱耸耸肩,干脆转过了身子,隔着玻璃与欧阳随对视,带些挑衅的,不回避不躲闪不妥协不动作。
他时不时地看下路况,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她,她的眼里写满了她无意摇下车窗的坚持。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挫败,但也只能认了,就这样隔着玻璃对她说了起来。
他该是很大声的,从他的口形和动作上判断,他该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去发出声音。
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
隔声效果良好车窗挡掉了他的大部分音量,剩下的都被风带走了。
她左手比了比耳朵,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地摊摊手,示意他是白费力气,她根本听不见。
……也不愿听见。
欧阳随眸子里的光暗了下来。
风灌了进来,吹在她光洁的额头,很凉。
她对着自动降下的车窗眯了眯眼,回身对着严卿询问地挑了挑眉。
严卿温声语道:“空气流通对你的身体比较有好处。”实实在在一个好未婚夫的口气。
奥斯卡都该颁将给他了。
沈忱腹诽着,认命地转过身准备迎接另一桩麻烦,落入眼帘的却是欧阳随加大油门,从他们车旁呼啸着奔向前去的背影。
很长一段时间大脑空白,她死死地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风衣的下摆在风里翻飞得异常欠扁,欠扁到她几乎夺过身旁人的方向盘飙向前去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直到她脑海里闪过三个字。
没有缘。
也许,这就叫,没有缘。
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疲倦,她靠回椅背,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男人通常都没什么耐心。”严卿看似在认真开车,口中的评说却和路况没有丝毫关系。
她睁开眼,瞥了严卿一眼,按上窗户后去翻他放在车上的CD包,随口问道:“包括你么?”脸上的表情是云淡风轻,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微微一怔,一是没想到她情绪转化如此之快,二是没料到自己丢出的炸弹这么快就被抛回自己的身上,一下作不出声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沈忱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想明白般地吐出三个字:“包括我。”
世事都有期限,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
他也一样。
再放不下,不属于自己的也终要有放下的一天,就像雨下多了,天总要晴一样,没有云会为了实现不了的承诺孤独地漂泊在天际。
所以,他的耐心也有告罄的一日。所以,他也会走开……
沈忱眼睛离开CD,看向严卿,扬了扬眉:“确认自己是不是男人需要这么久吗?”
车里沉闷的可以冲满热气球的郁气就被这小小的一句话给戳破,泄得无几残留。
严卿彻底破功,边笑边摇头。
这个女人呀……
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总是让人猜不透她下一步会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总是在闲谈时一针见血,又总在气氛凝重时很轻易地就逃脱出去,让人哑口无言的同时又不觉得讨厌,愉悦的气泡就这样从心底不停地冒出来……
有些难以分辨这样轻松怡然的相处方式究竟出于何种情感,但是很自然的,他就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
呃……
奇怪,怎么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听见冥冥中有人在喊“非礼——”
然后是“色狼——”
她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你小子快点给我放手——”
一句接着一句的,措辞越来越激烈,声音居然也越来越近?!
越听越不像冥冥中!
她霍地转身,不出所料地在车后不远看见了那个人影——,一手握着车把,另一手举着一个扩音器,毫不顾忌路人的目光边追赶着他们的车辆边用扩音器提出自己的抗议。
原本还是一脸怨艾的,在看见她回身之后居然也能马上就笑得谄媚无比了。
“疯子,受不了了……”她回过身子,困扰的单手抚上额角,却不知是为了安抚神经还是遮掩溜上嘴角的笑意,一手却按下了窗玻璃升上的按钮。
“小三……”
不给严卿有发表意见的机会,欧阳随的车子已然追了上来,将喇叭冲着阻隔他交流的玻璃就喊了起来:
“忱……”
被扩音器放大后的声音有些变形,在玻璃的阻隔下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依然掩盖不了他话语里的诚挚情感。
“忱……忱……”
她不看他,他就不放弃地一句一句唤着她的名。
此刻她耳际盈满的又是他的声音了,一句句,一声声,那么容易的,又想起那个很亮的夜晚。
她披着他的衣服,他握着她的手,他们跳得那一小节无声的华尔兹,还有末了时他的眼神……
呼——
如果不是他,真的就甘心了吗?
“曾经有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外面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