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撷桑宫自从父皇十余年前下过旨意之后鲜有人来,宫人也不多,怎能抵挡得上皇后的来势汹汹?西桐心头一紧,自然知道皇后所为何来,闻言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过去。”
见小辰子低头向沈红叶行了一礼,先行而去,沈红叶忽然道:“还是派人去禀报陛下吧。”
西桐沉吟了片刻,摇头。
这是后宫的恩怨,相信母亲同她一样,均无意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有些事情只是不得不面对,耗尽青春,舍弃骨血,机关算尽,却没有谁赢谁输。
蓦地觉得手一紧,却是沈红叶拉住了她:“我陪你一起去。”
抬头见他目光中的认真和关切,西桐不知为何心中却是一痛,只思忖了片刻,便迎向他的目光:“好。”
西桐印象中的皇后,一向都是妆容精致,装扮得体,于人前永远维持着仪态万方的高贵典雅,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狼狈过。
或许狼狈的并不是她的装束,只是她的表情和神态,因为此时她纵是身着皇后的凤冠鸾袍却掩不住颓然的情绪,纵是浓厚的脂粉却掩不住面色苍白——任青云谋逆之罪虽然还没有传遍天下,但只怕早就传入这位耳目众多的皇后娘娘耳中。
“臣女西桐参见皇后娘娘。”西桐款款走入撷桑宫揽云轩,恭敬地行礼。
“公主的大礼,本宫承受不起。”皇后冷笑,一双凤目间此时全然是无所顾忌的恨意。
“皇后娘娘言重了,您一日还是皇后,臣女便一日需向您行此大礼。”西桐无视皇后冷厉的眼神和她身后威仪的阵仗,向一旁的素心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搀起云若桑。
“桐儿……”
“父皇有过旨意,任何人不得前来撷桑宫打扰母亲修养,臣女不知道,这回母妃又是何罪,劳得娘娘兴师动众闯入撷桑宫,跪在这冰冷的地上,任娘娘羞辱。”
云若桑轻唤,却被西桐淡淡打断。她可以委曲求全,但却不能容许母亲受到眼前这女人的折辱——母亲这十几年来所受委曲已经太多了,她求的不是名,不是利,不是权,只是在心爱之人身边一方容身之地而已,已经避无可避,却依旧被人牵扯陷害,她有何辜?
“笑话!本宫主掌后宫,这撷桑宫怎的就来不得!七公主说得不错,不管怎样,本宫一日在这个位子上,便掌管着这后宫的生杀大权,就算杀个把个嫔妃,本宫也不需向陛下报备。”皇后挑眉笑了笑,戾色遮掩了几分狼狈,依稀是往日冷睨一切的模样,“七公主自小缺乏教养,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有失德行,本宫替云嫔j□jj□j,来人,掌嘴四十。”
西桐低低叹息,果然……皇后是来泄忿的。
青玄门外发生的事,不知道后廷的宫人知道几分,又或者再如何不堪,皇后毕竟执掌后宫近二十年,有自己根深蒂固的势力。
所以一语未落,便有几名宫人自她身后而出,伸手要去拧西桐的手臂。
“放肆!”西桐纤眉微扬,一向清淡的双眸突然含了几分冷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尊贵威仪凝成的气势,竟让几个宫人怔在原处。
“皇后本当品行俱佳,才能母仪天下,然娘娘失德在先,又有何资格大言不惭地教训臣女!纵是皇后娘娘想为所欲为,挟私报怨,却还当顾忌着皇家体面,君主威仪才是,上有苍天神明,下有国法家规,又怎的娘娘自己就能有这主掌天下的生杀大权!”
西桐一番话说得又疾又厉,咄然逼人,竟让皇后面色呼吸一窒,怔了半晌方才冷笑:“好一个小贱人,好生一张利嘴……”
“请皇后娘娘注意仪容姿态。”西桐忽然漫声开口,目光中似乎微微现着一丝轻笑,“西桐再如何不堪,也是陛下骨血,皇后娘娘辱骂西桐不打紧,却不要辱及皇室天颜,陛下声名,这罪责可也不轻。当然,臣女说了不算,皇后娘娘说了也不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是罚母妃还是罚臣女,还请皇后请慎刑司的黄大人裁量……”
一直在殿门口停立的沈红叶眼中掩不住淡淡的笑意和欣赏,静立在那里侃侃而言的女子一定不知道,她此时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神彩风华有多么的动人,让人不忍错目。
直到听到西桐提及慎刑司,他才缓步踱进揽云轩:“臣沈红叶见过云嫔娘娘和西桐公主。”
☆、宫怨
见沈红叶进殿,西桐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沈红叶竟只向母亲和自己行礼,却没有向皇后行礼。
见到母亲眼中同样的忡怔,她目光微闪,与沈红叶对视,见他眼中的从容温和间隐隐的笑意,原来有几分激动和不安的心竟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于是她抿了抿唇道:“沈相免礼。”
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如见他二人竟如此不将皇后瞧在眼中,已然顾不得许多,向沈红叶厉声道:“沈红叶,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皇后娘娘竟然不行跪拜之礼,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沈红叶抬眸浅笑:“陈公公大概不知,今日午时,任青云在青玄门前率兵谋乱,业已伏诛,刚刚陛下下旨,任氏一族结党谋私,阴谋乱国,天理难容,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不,不可能,陛下不会废了我,更不会杀了我的,沈红叶,你……你胡说……”皇后面上的血色随着沈红叶的话一点点被抽尽,她拼命地摇头,眼中全然是慌乱,没有了平日的尊贵骄傲,却连刚才的阴狠冷戾都不见了。
不可能,陛下不会废了她,杀了她——犹记得二十余年前她初识他的时候,燕颖刚刚立国,那时先帝携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他前去叔父远在清源的老家,请叔父出山相帮木氏治理江山。当时她躲在屏风后面,一眼便被那如月华般皎然的身影夺了心魂,父亲昔日救叔父而死,她自小长在叔父家,叔父待她这好甚至超过待堂兄。于是叔父答应替木氏治理江山的条件之一,便是她成了他的太子妃。
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她陪他经历过风雨战乱,她看他登上了九五至尊,她替他养育着国之储君,她替他治理这后宫妃嫔……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是二十年夫妻,也有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何况这许多年来,他不止一次笑望着自己,告诉她“一切但有吾妻作主”、“朕于你的一片心意你又如何不知”……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作戏不成?
不,她不信!
沈红叶却似早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一般,唇边渐渐凝起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如果皇后娘娘现下回宫,当刚好接到旨意,或者皇后娘娘愿意在这里等,估计陛下听闻娘娘来了撷桑宫,会愿意亲自颁旨给娘娘……”
“是本宫当初瞎了眼,以为你当真是可用之材,国之栋梁,甚至还想过将四公主许配给你,现在本宫才知道,你早看出了陛下对姓云的这个贱人念念不忘,才故意去讨好七公主,向陛下求娶她……你知道讨好七公主便是讨好陛下,木西桐,你以为沈红叶待你有几分真心,你迟早也不过是被他当做垫脚石狠狠踩在脚下。”皇后忽然冷笑地开口,目光掠向云若桑和西桐,复又停在沈红叶身上,“如今本宫算看出来了,若论这皇宫里的心机谋算,你沈红叶却是当之无愧,只是你苦心经营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沈红叶迎向皇后含了几分阴戾的目光,淡淡笑道:“皇后这离间之计并不高明,红叶俯仰无愧,何惧皇后有意挑拔。倒是皇后到了此时,还当谨言慎行才好,毕竟四公主是陛下骨血,皇后总不至于连她的性命也……”
“你给本宫住口!”
沈红叶一句话果然打到了她的七寸,皇后蓦地起身,一双微扬的凤目此时像要冒出火来一样,涂了蔻丹的红艳艳的指甲更似又凝成血痕,“沈红叶,是你害死我侄儿,逼反我兄长,还要抄他满门,如今你还能做出这般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你分明就是一只披了羊皮的贪婪的狼!”
“任氏一族把执朝政,为所欲为,残害忠良,祸国殃民,早已是国之蠹虫,红叶不过是清君侧,还燕颖之清平罢了,皇后言重了!”相较于皇后的激动,沈红叶面色沉静漠然,眉宇间甚至笑意不减。
西桐心下微微一沉。诛九族——燕颖朝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量过如此重的刑罚,虽然明知道任氏一案必须严惩,然而“诛九族”背后所意味着什么,却让她不寒而栗。而推动这一切的,真是眼前这个笑得风轻云淡的沈红叶么?
“皇后休要怨怼沈卿,诛任氏党羽,清燕颖专权之风,乃朕之旨意,与他人无关。”门口处传来昭帝沉沉的声音,门外漫天大雪间映着地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然而因为逆着光,让旁人看不清他的面色表情,只觉得那言语间的尊贵威仪直迫人眉睫。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诸人皆跪,唯有皇后身形未动,与昭帝对视。
倾瞬之间,所有的倨傲尊贵、风流妖娆、冷厉乖张皆消失不见,那一双流转凤目间唯有紧张不安,隔着众人直直望向那为之倾付了二十多年的君王。
昭帝抬手,让众人平身,然后径直走到云若桑面前,亲手携了她柔声道:“桑儿,让你受委屈了。”
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然而迟迟等到今日才说,为的就是可以堂堂正正的于众人之前吐露出来。身为天下无比尊贵的帝王,用了最苟且的办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却用尽办法也保全不了他们的骨血,十余年来的隐忍,或许只为这一刻的倾心相诉!
“陛下……”云若桑的手微颤,声音微颤,目光中的带了泪的感动微笑相信昭帝一定能看得懂。
“陛下!”与之同时响起的却是另一声相唤,那声音中的不甘绝望心痛相信昭帝亦能明白。
那双柔软冰冷的手自他手中抽离,云若桑退了半步行礼柔声道:“臣妾今日微感不适,想先行告退,请陛下恕臣妾失仪。”
昭帝目注着这些年来默默无闻陪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