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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他说“成王败寇”,他说他只替江灿带一句“但愿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西桐的手下意识抚上腰间的碧色锦囊,那里面静静装着一枚碧色的戒指。那日她说,三年为约,三年后他若还活着,并谋得上位,那枚戒指物归原主,三年间他若死了,不管千山万水,她都会把它埋到他坟前。
而如今,小顾替他代话,又究竟是因着哪一种结局?!他……真的快死了么?
戒指在她手中,忽然如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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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好大的火,窗棂、帏幔、宫灯、桌椅,全然笼在一片火海当中,直熏得人如在炼狱,浑身灼热难当。
火光卷着浓烟,更是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耳边仿佛只有宫人的嘶喊哀鸣,红色的似是火光,又似是血色,在她面前四下弥漫开来。
偶有风过,吹散些许烟雾,却见长幔尽头是曲曲回廊,廊下细细垂着无数的宫灯,直映向宫阙尽头。而风烟散尽处,蓦然亮在眼前的剑光明忽的闪痛了她的眼——一名年轻且身材高大的黄袍男子,眉间戾色尽现,长臂所指处,一柄长剑直击向对面那人。
而面向他的那人身材修长,原本身形飘逸洒脱,待若有所觉扭头见到彼端尽头的身影,一双风情流转的眼忽然浮上点点喜悦惊欢,这一分神却让他忘记躲闪,黄袍男子送出长剑杀意愈炽,几近他的身体。
她想开口相唤提醒他小心,她想飞奔过去替他挡剑,然而嗓子却突然似失了声,步子也突然似被人点了穴道,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剑直直刺入他的要害,看着他越来越黯的眸间那始终不曾散尽的妖娆情意。
“不,江灿——不!”她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一身寒凉。
侧目望过去,隔着窗依稀投进来几道斑驳疏影,隐约听得鸟鸣,原来竟是梦!
或者,幸好只是个梦。
门被推开,是春朝听到有声音轻声进来,见西桐睁开眼,不由一喜:“公主,您可醒了……”
“我……我这是……”西桐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不堪,竟似沙纸打磨铁器的声音,令人心惊。
春朝忙倒了水服侍西桐饮下:“公主前几日去替娘娘上香,许是山风太大雾气又重受了风寒,可明明烧已经退了,这几日却一直昏睡不醒,把陛下和娘娘急坏了,日日来看,娘娘更是守了公主两天一夜,陛下实在心疼不已,亲自扶了娘娘回去休息。若陛下和娘娘知道您醒了,肯定会十分开心……您再歇会儿,奴婢这就叫人去禀奏陛下和云妃娘娘!”
见春朝替她掖好被子快步离去,西桐一直紧握的手才缓缓松开,吃力举到眼前。
她苦笑,那枚碧色的戒指因为她掌中的汗水而愈发娇翠欲滴,当初许下承诺时何等潇洒自若、意气风发,而今愈陷愈深,欲罢不能,却是作茧自缚!
天道轮回,欠了人的,终需要还。
于是,当昭帝和云妃到她屋中之时,她面色虽然苍白,但神色极是平静:“父皇,儿臣想去趟淮风。”
“桐儿……”
昭帝抬手制止了云若桑含了几分焦急与心疼的相唤,看向西桐的眸色沉沉:“淮风与我朝示好,我朝岂可无诚意?朕一直想遣人去贺淮风新帝登基……”
西桐心头蓦动,惊怔地望向昭帝。不是遣使和亲,而是贺成帝登基——原来,父皇连这点都算计到了,是为她摆脱因为四姐之事的内疚自责么?
“与淮风交好,并非只能和亲,两国互利互惠,若淮风心意足够诚恳,自有他法。”昭帝眼中终是浅浅浮起了了然的笑,笑容间尽是宠溺,“此次前行的车撵侍从礼品俱已备好,朕不想过多人介入,只想派心腹前往,以免他国别有用心之人相阻。此行危险,不知吾儿可愿替朕出使?”
“父皇!”她一把抱了昭帝的肩,眼泪终是再也忍不住地滚落而下——天下哪有让公主出使别国去当特使的?可父皇为了她,竟破了天例,落在世人眼中又会如何?
她低低埋首在昭帝怀中却哭着笑叹:“父皇再这么纵容女儿,会变成昏君的。”
“傻丫头,父皇说过,我和你母亲只愿你真正地幸福,不必勉强自己。”昭帝的手轻轻落在她发间。忍了这么久,忍到生了这样一场大病,真是难为她了——不管她再如何聪慧有才华,不管她是何等身份,她首先是他们的女儿,他们首先要她幸福。
西桐抱着父皇的手臂略紧了几分——父皇,您一向了解女儿的心思,但这回其实您猜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妖孽出来呢!
☆、东诚
三柱香插于供桌上、牌位前,清烟袅袅。
“谢公主殿下恩典。”望着在祠堂间跪着的耄耋夫妻和几位至亲,西桐心中如压了千钧巨石。她躬身扶起当先伏于地的头发花白的老者:“樊伯伯请起,是侄女……对不起您,害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公主殿下岂不是要折煞老臣,能为殿下尽忠乃是东则的造化。”樊如天欲再跪,却被西桐双手稳稳扶住。
见状樊如天不好再坚持,谁知西桐退了半步,忽然跪下:“樊伯伯请受西桐一拜……”
“公主,使不得!”
樊如天大惊,伸手相拉,又觉不妥,此时西桐却已恭恭敬敬叩了三头:“若无樊伯伯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哪有我燕颖恢复澄明之日,若无樊家两位兄长的舍命相救,亦无西桐的存活于世,樊家大恩,又岂因西桐一个礼就能相还?”思及往日种种,她眼眶微热,“其实西桐早就想来,却着实不知以何种面目相见此情此景……樊伯伯若还以‘公主殿下’相称,西桐只怕寝食难安,负疚终生!”
樊如天听她如此说,纵是从戎多年、心如铁石,却也早已老泪纵横,他终是弯下腰双手扶起她:“好孩子,有你这番心意,别说是老夫两个儿子,纵是要了老夫的性命却也……”
“樊伯伯休要这般说,樊伯伯还要站在父皇身边看这燕颖清平明朗、百姓安居乐业呢,这一切不正是父皇和樊伯伯所求!”西桐紧紧握着那双布满薄薄老茧的手,微笑地道。
望进她的眼,其间的坚定自信从容,忽然让樊如天明白昭帝的一番心意。她若生为男儿,该有多好——而她既是女子,只怕今后这条路上,会愈发的艰辛坎坷。但他知道,不管多么难,樊氏一脉,都会永远站在昭帝,站在木氏一族身边,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若不是因为要远行,只怕她到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樊氏一族。然而此次纵是行礼叩首相谢,却如她刚才所言,岂能还尽樊氏一门的情义。
非刻意示好拉拢,实则当真愧疚不安,但有时候欠了,却是怎样还也还不清的。
疲倦地闭上眼,将整个身体靠在车厢的软垫上,耳畔是珠儿轻言细语地道:“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西桐摇头:“已让众人等了良久,我们启程吧。”
感觉到身边女孩的呼吸一缓,西桐睁眼看了她一眼,珠儿有点不情愿,但在她目光下依旧恭谨地行礼:“是,珠儿这就去传令。”
纵是这小丫头冰雪机灵,却终不过十四五岁,喜怒心事全然写在脸上。
或许便是因为珠儿这份率真直接,她才带会她出行,至于那心机过于深沉的陈若兰,她却不愿亦不想信任。
纵是她的身世毫无问题,纵是她的待物行事极是妥贴得当,但西桐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女人的直觉——陈若兰同样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便不喜欢吧,人活一世,她从没强求人人都喜欢自己。
而此时,她当然知道珠儿的心思,她只怕在怨自己不肯去跟沈红叶告别。
那身在高位却依旧清润体贴似月般皎洁、如春风般温柔的男子,自是被珠儿看成了神仙,不是男女之情,只是纯粹的欣赏和敬慕。
是的,她没有去跟沈红叶告别,不是没有因为勇气,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对不起,欇君,容西桐任性这一回,因为欠了的,总要去还,因为——她的手轻轻收拢,渐握成拳,因为不论如何,我必归来,必守着与你的承诺,必守着我的父母江山!
彼此引为知己,相信他的没来相劝亦没来相送,应当明白她的心思——离别,不是离开;放手,不是放纵!
听着遥遥的马车行进,感觉到身下的微微颠簸,蓦的心头微动,她扬声道:“停车。”
西桐信步走下马车。
车队载着与淮风新君的贺礼,不多却珍贵,因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被伪装成普通的商队,虽然只有二十余人,但基本上都是父皇心腹,而她亦做男子装扮——或许,还有其他暗卫相护。
西桐凝神望着眼前是一片树林,因为春日迟迟未至而显得萧瑟了几分。静了片刻向前复走了几分,她轻声开口:“出来。”
有风吹过,乍暖还寒,只掠着枯枝间还未尽融的残雪。
“公主……”
珠儿一双伶俐的眸间含了几分不解,几欲上前,西桐挥手制止,静了片刻声音里多了几分感伤,目光微闪,她忽的轻叹:“东则……”
蓦地灰色一闪,有人跪于她身前,沉声开口:“属下东诚参见公主殿下。”
因为低着头,看不到他的面色,但那一身东则特有的灰衣与他何其相似,加之年龄身材相仿,明知是谁,一瞬间她依然有丝恍然。
而左侧那一边空荡荡的衣袖却让西桐蓦的泪盈于眶,忍了许久她的声音才能恢复平静,却不是叫他起身,而是淡淡道:“抬头。”
“恕臣难从命。”东诚依旧低头,“属下是暗卫。”
暗卫当隐在昏暗处和人群当中的,不能让人认出,其实刚刚若不是西桐一声“东则”相唤,他本不该出现。
西桐目光微闪,果然!难怪今日在樊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甚至自那日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