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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上来吧。”萧月生使玉樽离开嘴边,伸手一抹嘴角溢出的酒渍,恍如绿林好汉般粗豪。
郭襄轻踏草地,疾迅跃起,迎着轻风飘雪,如一只翩翩蝴蝶,轻巧的落于萧月生身旁。
萧月生长袖一挥,将身侧薄薄一层雪花拂开,手掌拍了拍,示意郭襄坐在此处。
郭襄秀美的小脸略略泛红,有些羞涩的轻轻坐下,双腿并膝,极为娴雅,紧挨着自己的姐夫。
“有人过来了么,姐夫?”郭襄此时又听到一声清朗的长啸,只是运功探察,却一无所获。
萧月生点点头,将膝上的瑶琴推至并膝优雅的坐于自己身侧的郭襄身边,笑道:“襄儿,谈一首曲子来听听。”
说着,两手执樽,又饮了一大口清梦酒。
清梦酒是他自制的另一种酒,品味与碧芜酒截然不同,初尝清淡似水,入腹方泛出淡淡清香,并无浓郁的香气,只是清香入腑,令人浑身清虚通透,飘飘如仙。
“姐夫,……我琴艺不精,弹不好……”郭襄接过瑶琴,却捧着不动,低着头,极为羞愧。
萧月生转过头来,温和的微笑,“襄儿,弹琴只为了自娱自乐,排遣思绪,不必管琴艺精与不精,即使胡乱拨弄,只要令自己痛快舒畅,便是好事。”
郭襄听了,长舒了一口气,便不再客气,两腿由并膝侧坐变为盘膝而坐,将瑶琴置于其上,至于琴从何处变来,又有何特异之处,她却不再去想,已经见怪不怪。
轻轻吸了口气,秀美的脸上带着郑重,细嫩白皙的手指轻按于雪白的琴弦之上,琮琮清声轻轻流淌,自她指间轻泻而出。
萧月生轻轻阖上双眼,手指微动,应合着琴曲,天际的洒下的雪花渐渐变大,如瓣瓣桃花被九天之上的仙女纷纷撒下,他收束元气,任雪花飘落于身。
“呵呵,好高雅的琴声!”一声清朗的声音自林中传出。
林间蹄声轻响,缓缓而出三骑,马背上三人白衣如雪,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仍泛着淡淡白色。
萧月生自是早已知晓三人的靠近,只是酒兴正酣,懒得理会,他们不靠前,也乐得装聋作哑。
纵使在树林之中,三骑仍是呈品字形而立,先前一人面目俊朗,腰悬香囊玉佩,英雄巾,白鹤氅,目似朗星,鼻似悬胆,英俊中透着勃勃英气。
他身后两骑却是两位娇小玲珑的女子,面目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即知是双胞胎姐妹,只是一个唇角泛笑,一个冷若冰霜,俱是姿色绝丽,远超常人,比之萧月生身边的郭襄亦是毫不逊色。
她们两人亦是一袭如雪白衫,背上各负长长的锦衣行囊,萧月生虽不用心,也知其中各包着瑶琴与长剑。
“在下隐剑谷东方雷,冒然前来,还望主人勿怪打扰!”声音清朗真挚,令人好感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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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东方
郭襄的琴艺虽不精深,却也堪称中乘,开始时尚还怕姐夫见笑,后来见他将玉樽收回,换成玉盅,轻斟慢酌,听着琴声,阖目摇头,脸上泛着微笑,甚是沉浸其中,便渐渐放开了胸怀,将一片芳心付于瑶琴,轻捻慢拨,琮琮清音流淌而出,如山涧之幽泉,轻击山石,发出轻脆之响,令人心清神宁。
她的琴声婉转细腻,温柔可人,与萧月生刚才所弹,迥然大异,却又颇为和谐,便如一个是英雄,一个是美人,两者两映,虽然差异极大,却是天造地设。
萧月生本是激昂燥动之心,在这琮琮琴声中,被轻轻安抚,渐渐平息,又回复了他平常的平和之境,屋中的火焰,亦变得稳定下来,不复刚才的跳跃明灭。
当正入佳境之时,忽然听到一声长呼,郭襄心神微微一惊,再难保持宁静婉柔的心境,纤细白皙的玉指一僵,琴音便乱,她只有伸手轻按,停了下来。
“你有事么?”萧月生有些不耐烦的对东方雷三人问。
他正轻晃着身子,微摇着头,听得心神渐宁,遍体清和,见藏在树后不短时间的三人终于出声,却这般不是时候,语气间便不是那般客气。
“嗯……”东方雷大感愕然,愣了一愣,似没想到自己以礼相待,却换来这般不客气的回敬。
“大胆!”“放肆!”
两声清脆的娇喝声自东方雷身后响起,却是他身后的双胞胎姐妹同时娇声喝斥,明亮的丹凤眼怒瞪着屋上盘膝而坐的萧月生。
她们的公子一向尊宠无上,谁人待之必是客气尊敬,诚惶诚恐,何曾受过这等直颜相向的对待,心中大感愤怒,实未想过,世间竟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
此时他们三匹白马缓缓踏至松木屋前,在火光映照下,容光若雪,气质脱俗,恍如神仙中人。
即使是坐在萧月生身边的郭襄,俯身看着这三人,亦不由暗中赞叹,这三位实是金童玉女,如珠如玉。
萧月生呵呵轻笑,用紫金葫芦把手中玉盏斟满,对这三人恍如未见,对两女的怒斥闻所未闻,只是神情专注于盏中之酒,斟满之后,一饮而尽,深深叹息,仿佛入肚之酒,甚是味香,令自己畅快不已。
东方雷身后的两女见到萧月生如此模样,芳心恼怒,便要有所行动,被东方雷挥手制止,他在马上拱了拱手,“在下主仆三人行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主人能否行个方便?”
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心胸必须宽广,故此心中颇为恼怒,却强行按捺下来,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彬彬有礼的回答。
萧月生眼睛自玉盏上转开,瞧了瞧端坐马上的东方雷,明察秋毫的目光之下,对他的心理洞悉无遗,看其僵硬的表情,不由暗自好笑,这定是一个初踏武林的公子哥。
“如若我说不行,那这两位小姑娘,是不是便要将在下劈为两半呢?”
萧月生的声音颇为飘忽,手中懒洋洋的把玩着玉盏,俯视着三人,双眼瞄了瞄东方雷身后蠢蠢欲动的绝色双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按于腰间长剑的玉手。
郭襄亦看出两女似有出手之意,不由伸手摸向腰间,却微微一怔,发觉自己的短剑与竹棒俱不在身上,顿时心中懊恼,自己又忘了朋友们的告诫:在武林中闯荡,须要兵不离手。
“阁下严重了,在下怎是那无礼之人,小婢年少不懂事,还望阁下勿要怪罪!”
东方雷此时已经靠得足够近,看清了两人的相貌,虽觉说话的男子相貌平常,但挨其身边的女子却容光秀雅,双眸转动之时,目光如水,自然带着一股清华之气,令人不容小觑。
而她膝上的瑶琴,一看即知非是俗物,带着银辉的琴弦,实是闻所未闻。
这般气度的两人,定非寻常人物,说不定刚才放声而唱之人,便是端坐的男子呢。
想到这些,东方雷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淡淡的恼怒烟消云散,笑容恢复了自然,变得亲切迷人,所说之话,更加客气。
他身后的绝色双姝受公子的怒瞪一眼,白线缠绕的剑柄之上的手被怏怏松开,只是双眸射出的目光化成了腰间之剑,如电如矢般刺向兀自好整以暇的懒散男子。
“唔,……这两个小丫头倒是厉害得紧,莫非我们之间尚有血海深仇不成?”萧月生将玉盏重新斟满,轻轻吮了一口,眼睛迎视这对双胞胎姐妹怒瞪的目光,甚感有趣。
“阁下说笑,我们素昧平生,又怎会有血海深仇?”
东方雷忙笑道,只是心中对这话倒有些不敢肯定了,如果没有仇怨,为何此人这般无礼,处处不饶人?
“如若没有血海深仇,为何这两个小丫头这般看着萧某?”萧月生仍是声音飘忽,懒懒散散,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东方雷心中苦笑,真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他的想法,倒与自己的不谋而合了,他回头又瞪了双姝一眼,令两女嘟起了樱桃小嘴,气鼓鼓的看着他。
“姐夫——……”郭襄娇声轻唤,她坐在旁边,两手按琴,却也有些看不过眼,深觉姐夫太过刁难人家了。
萧月生轻笑,微微吮吸一口盏中清梦酒,低头在郭襄耳边轻声笑道:“这小伙子模样还过得去吧,能不能入襄儿之眼?”
“姐夫——!”郭襄秀美的脸庞瞬时涨红,如变成了一块儿胭脂血玉,红得剔透,直至耳根。
她能闻到姐夫嘴中散发出的淡淡酒香,又听到他的话,虽然难免羞涩,心底处,却有些微微的失落。
东方雷忽然听到两声姐夫叫声,忙看向郭襄,他的功力极深,即使是黑夜,借着淡淡的火光,仍能看到她秀美脸上的红晕,本是清雅素洁的面庞,沾上红晕,却散发着醉人的娇艳。
正在此时,忽然张清云三女自屋中走出,静静来到东方雷侧方,打量着马上的三人。
本想说话的萧月生见到张清云出现,便收回来至嘴边的话,静等着看好戏。
即使是颇多阅人经历的张清云,亦不能不赞三人一声好容貌,这般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在武林中,甚少能见。
她们师徒三人本是早就能出来,只是受伤跌倒,导致衣衫凌乱不堪,自然要拿出包袱中的衣衫换了一通,待收拾完毕,却已时间不短。
见到张清云三人忽然出现,东方雷忙自马上跃下,拱手抱拳,“在下东方雷,见过三位道长。”
张清云毕竟是名门大派的掌门,虽在萧月生手下被整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在别人面前,却是威仪无比,星眸微闪,轻轻扫视一眼,便带着一股凛然的威压,使人心中一凛,顿生敬畏之情。
东方雷看见三位身材曼妙婀娜的女道士自屋中走出,在透出的火光中摇曳生姿,令人目眩,生来的怜香惜玉之心使他极为殷勤多礼,但被张清云清冷入骨的目光射到身上,顿时头脑一清,心知又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这种上位者的气度,他在自己父亲身上常能感受得到。
“东方公子多礼了。”张清云清清冷冷的回了一礼,便不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