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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她总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在柳府呆太久。
柳明如醒过来之后,饶雪空立即就发现柳大夫人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她暗暗耸了耸肩,思忖着得去找谁帮帮忙才行。柳大夫人的反扑估计不会太轻。
不过半天时间,碧玉城中又有关于柳三小姐的流言了,这次传得更厉害。但是很快便有不同的声音传了出来,对抗那些流言。
“听说了吗?那柳三小姐果然是戾气重啊,柳大夫人两个丫鬟刚刚去服侍她,便落得个一死一失踪的下场!这可不是被三小姐的戾气所克吗?”
“不是说是因为遇上了采花贼吗?这是意外,这种事也不能都摊到人家柳三小姐身上去。”
“那别家小姐或是别家丫鬟怎么没遇上?”
“谁说没有?有另一位小姐被采花贼玷污了,那柳府两个丫鬟那是后来才撞上的。”
“啊?那是哪家小姐?”
“这可不知道了,出了这种事,谁还不是掩得严严实实的啊!”
“这可捂不得,那位小姐要真是被玷污了,以后哪还能许得人家?或是已经许了人家,那不说出来,岂不是欺骗?这男方家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有人叹道。
“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人家小姐自己就进了庵堂呢?”
关于那位被玷污的小姐的传言渐渐地盖过了柳三小姐的,世人多八卦。
一酒楼二楼雅间,韩渐离听着听着便皱了眉头:“不是跟周府尹说了,关于那位小姐被玷污之事要保密吗?怎还传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玄衣男子淡淡地道:“这些话说出来对谁有利,便是谁传出的。那晚之事,你想想有何人知晓。”
“你怀疑柳云薇?”韩渐离的眉头却反而松了开来,摇头笑道:“如果是她倒还真有可能,那丫头是吃不得亏的,不过,这关于她的流言刚出来,便有了反驳之声,她一个小丫头,本事有这么大?”
“你问我,我如何知道?不是你一直说她不一般?”玄衣男子说着想了想,将青川招到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青川领命而去。
韩渐离正要说话,雅间的门被用力推开,一个穿着淡绿襦裙的姑娘冲了进来,堪堪在桌前刹住脚步,两手按在桌上,震得上面的两杯酒都洒了些出来。
“韩渐离,你又撇下我!”
韩渐离无奈地道:“可亲,这可不关我事。”好友不喜欢跟女子呆在一起,明知道可亲对他有别样心思,哪还敢带来?这种事强扭不得,他不想伤了自家妹子的心。
韩可亲转向玄衣男子,目光闪闪:“二哥,可亲不能跟你们一起喝酒吗?”
“你酒量不好。”玄衣男子淡淡说道,说完站了起来:“我有事先走了。”
“二哥……”
韩可亲眼睁睁地看着男子大步走了出去,眼眶微有些发红。
韩渐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她的头,轻声道:“可亲,既是唤他二哥,便只当他是二哥不成吗?”
“哥哥,这句话你三年前已经问过了。”韩可亲目光坚定,“可亲今天还是同样的答案!我一定要当二哥的妻子!”
“唉,你这傻丫头,难啊。”韩渐离失笑,“这天下哪有一个女子与你这般,将要当谁的妻子挂在嘴边,也不嫌丢人。”
“得了吧,哥,你还说我呢,你向来不是不怎么守规矩的嘛!”
“你能和我比?”韩渐离笑道:“不过,有一个丫头性子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都不怎么像大家闺秀!说不定你们能成为好友。”韩渐离说着想起柳云薇那张过于娇柔的脸来,可亲向来不喜欢那种娇滴滴得过分的千金小姐,可是那丫头的性格分明与外表不像。
但是刚才那些话,真的是她传出来的?
饶雪空自西后门悄悄翻入,快速回到西茉院,心中气闷,索性抱了醉月攀上屋顶。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今晚的月亮比昨晚更大更圆更亮。
但是今晚饶雪空的心情比昨晚更差。柳大夫人果然有动作,她也猜得出来,就是把关于她命格的那流言跟昨晚的命案结合起来,把她传得更可怕,将她的名声坏得彻底。
所以在救了柳明如之后,她便易了男装出去,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找了几个在街头闲晃的男子,教了些专门对驳那个流言的话让他们传了出去,谁曾知正让她遇到别人在传另一个版本,用那位被玷污的小姐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那位小姐是受害人,她怎么能够给人雪上加霜?以她的手段,一番追踪下来,就查到了莫之竞头上去了。
直接潜到莫府去,找到了莫之竞,人家倒好,抛了一句“只要洗了你的污名便好,别人如何与我何干”过来,直砸得她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正要与他辩驳,一遇到莫之竞就花痴的柳云薇又冒了出来,在莫之竞伸手来抱她的时候又再次控制了这身体想要迎过去扑进他怀里,弄得她登时一个激凌,硬是将柳云薇震晕了过去,回身就跑。
这可真是教人郁闷令人呕血!
饶雪空打开了醉月的封口,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酒杯上来。
“罢了,整壶喝!”这醉月买回来之后她还没时间喝呢。
“这醉月有一半是我的。”一道有些冷的嗓音响了起来。
☆、第105章 一个承诺
靳啸寒没有想到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身影娇弱的少女竟然立即身子一翻,就那样从屋顶跃了下去,同时,一块瓦片夹着呼啸的风声直飞向他的面门!
这分明就是高手!
靳啸寒眼睛微微一眯,右手伸到眼前,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稳稳地夹住了那块瓦片,指节暗暗用力,瓦片咔地一声断成两半。
他站在屋顶,望着院中树影下那道单薄的身影:“你不可能是柳三小姐,你是谁?”
饶雪空心中一惊,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质疑她的身份,而且语气这般肯定!她不过是因为心情不好,懒得应酬任何人,所以才露了这一手,希望对方能够识趣离开,没想到竟然让对方对她的身份起了疑。
“说话。是不是柳云薇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但是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用假身份。”靳啸寒的嗓音其实很好听,是那种很有质感的嗓音,但是他的语气有些冷,带着一种清冽。
饶雪空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男子肯定不是普通人,所以在韩渐离马车上他理都不理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时,她丝毫不在意,完全没有那种被帅哥忽略了的恼羞和不忿,她也当他不存在便是。可是此时他来做什么?
她微抬着头,身旁的大树被月光照着,枝叶投下的暗影洒在她脸上,身上,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的样子。她的声音也有些冷:“你又是谁?”
“你承认自己不是柳三小姐?”
饶雪空索性不说话。
“也罢,不管你姓甚名谁。可否请我喝几杯醉月?”
“你就为了醉月而来?”
“韩渐离的醉月每年只酿三十六小坛,而且坚持每一坛都放在如梦令售出,不为任何私交存留,我已经整整三年未曾喝过。”靳啸寒坦白说道,“韩渐离行事从不按理出牌,这一坛酒本是为我而买,谁知半路却答应分一半给你,还被你绕了进去又卖了一半。”
饶雪空道:“你不是桂花酒也能喝吗?”
“桂花酒,不适合我。”靳啸寒一纵身从屋顶跃下,落地无声。他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桂花酒的确不适合他,不过他越是这样说,韩可亲越是坚持桂花酒喝多了也能醉,韩可亲一向觉得自己便像桂花酒一般清甜。为了让她死心。昨晚他喝了整整三坛桂花酒。然后迈着半分不乱的脚步离开了如梦令酒坊。
饶雪空一把举起整坛酒往嘴里倒,她仰着头,清冽的酒水大口大口地喝进去。半滴不漏。小小的西茉院里酒香飘散,格外醉人。
靳啸寒长眉微微一动,看着暗影里那喝得无比痛快的小女子,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敢这样喝酒的!
饶雪空一下子就灌了半坛酒,那辛辣醇厚的口感,那醉人的香气让她有些飘飘然,将剩下的半坛酒平平地丢向靳啸寒,她双眸有些微醺:“给,这半坛醉月,就当是我请你喝的!往后,若是有相遇的一天,你记住这半坛醉月之请!”
靳啸寒莫名地想笑,他唇角轻轻上扬,低低的笑声溢了出来:“好,我记住这半坛醉月,以后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我帮你一次。”
这小女子,她还真敢!
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这样豪迈地灌酒,还把自己喝过的酒坛子就这般给了一个陌生男子!
这清誉不要了?
不过,她最近名气也实在是够大了,也许不在乎多这么一点吧。
饶雪空没想到还能以半坛醉月换来这么一个承诺,醉月的烈性高出她的预计,她现在感觉有些喝高了,虽然脑子还是清醒的,但是明显情绪高亢了不少,她嘟着嘴道:“要许这样的诺言,好歹也得报上姓名住址啊,要不然以后我去哪里找你?”
“靳啸寒,京都北街。昨晚赶车的那个是我的随从,叫青川,如果到地方找不到我,可以报他的名字。”
饶雪空不依不饶:“你就这么说,我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名字?不行,得写下来才行。”
靳啸寒也不说话,伸手折了一支树枝,在地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随手将树枝丢了。然后托着半坛子醉月,足尖一点,人就到了那边围墙上,回头望向她,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饶雪空迷濛地看着他颀长的身影:“什么?”
“到时你若真的找来,得报真实姓名。”
他说完,人便掠了开去。
饶雪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妹!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不是柳云薇?人人都说我是柳三,你凭什么怀疑啊?”
她从暗影中走了出来,走到刚才他所站的位置,低头一看,地上三个铁划银勾的楷书:靳啸寒。
“这厮,字写得还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