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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倏尔鼻酸,望着他,泪水却死死地忍着,始终不肯因为他而落下半滴,“乔子砚,你为什么要这样苦苦逼我。”
她的良心就是这样在日复一日中,因为他而备受煎熬。
乔子砚的手轻轻抚上她面颊,带着冰凉的温度,“还记得那个深秋黄昏吗?你走进我视线,一双大眼干净疏离,却写满了许多的生动情绪。那是生平第一次,我开始喜欢上香山别墅。程曦,情不知所起,不要问我连我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时,薛以峰走过来唤他,“二少,换药。”
乔子砚却不动,将她拽进怀中,胸前伤口流出的血沾湿她身上那素白衣衫,“小曦,这一次,我以一条残命,证明了深爱你这件事实。”
他说完,迅速起身离开。将程曦一个人留在人迹渐散的幽长走廊之中,双耳发烫,不停回响着他执念深重的话语。
她是个性凉薄,却未至于冷血。在这次的事件之中,她虽然无辜被乔慕白胁迫,却毫发无损,虽然内心受尽磨折煎熬,但总有乔默笙始终沉默护在她左右。
乔子砚却不如她这样幸运。他被许多人明枪暗箭,一刀又一刀,伤在几乎致命的地方,却无一人可以给他点滴温暖。
程曦摊开自己一双手,怔怔出神。这许多人里面,伤得乔子砚最重的,只怕是她自己。
那一晚,躺在明珠江畔的房间里,她做了噩梦。她梦见在那江心湿地中,乔子砚的胸前有个黑暗深邃的枪伤,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来。
程曦从睡梦中吓醒,她起身去一楼厨房道水喝。隔着厨房的玻璃窗,她听到不远处有极轻歌声传来,“爱情……慢慢……杀死你……”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放下手中玻璃杯,她转身回房。那本温热半凉的水,她竟一口未饮。
3月30日,程曦出发前往纽约。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男性,戴无框金边眼镜,黑眸,褐发,鼻子挺拔,似有一部分欧裔血统,他一路将目光轻落在程曦身上。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终于开口,“程小姐,我曾观赏过你演出,我是你忠实粉丝。”
程曦转头看他一眼,淡笑,“真巧。”
“不,我亦是A大毕业,特意问相熟学弟处打听你,时时留意你近况。知道你今日会坐这班飞机去往纽约。”他说着,快速扫了眼她双手无名指,竟轻轻松口气,“我叫吴闻,现就职于纽约老长会医院,是名外科医生。”
原来是名医生,程曦肃然起敬,“吴医生。”
吴闻微笑望着身边女子。她本人比舞台上的芭蕾少女看起来素雅许多,脸上脂粉未施,只在双唇上涂了玫瑰色唇膏,再加上那一双干净美丽大眼,已经令旁人挪不开目光。
什么时候开始留意她的呢?是在一次去意大利参加学术会议,会议结束后,有罗马当地的同事请他去观看一场芭蕾舞剧。
在欧洲,人们看芭蕾舞犹如国人去影院看一场电影那样稀疏平常。
吴闻就是在那场演出时见到这位亚裔女孩,在一众金发碧眼的芭蕾娃娃中,只有程曦是黑发黑眸。同事指着她,饶有兴致地说,“这是罗马舞团新晋的芭蕾舞明星,中国人。”
吴闻这个医科出生的书呆子,从那一日起,开始喜欢上芭蕾舞。
程曦并不知道这陌生医生的繁复心思,戴上眼罩,放下椅背,她很快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夜夜被噩梦惊醒,然后就这样眼睁睁,望着天边的月色被黎明代替。
不敢令乔默笙看出她的不妥,她尽量令自己若无其事。乔家最近多事,乔默笙时时医院,乔家,公司几处奔走,仿佛并没有看出些什么。
十三个小时后,飞机在纽约肯尼迪机场降落。空乘小姐过来唤醒程曦。
她迷茫睁开眼,望了眼机舱外陌生环境,慢慢站起身,“谢谢。”
吴闻见她睡意惺忪间有种朦胧傻气,不由放柔了声线,“我有司机,可要送你?”
程曦摇了摇头,微笑道,“谢谢您,吴医生。”
两人过关走出机场,吴闻才知道这女孩完全没有客气。有一位高挑女子见到程曦便迅速走过来,“程小姐,乔先生让我直接带你去公寓休息。”
吴闻笑着与程曦告别,离开时,他看到程曦与那女子坐进一辆七人座豪华房车。
乔先生?吴闻心中划过清浅失落,看来最近S市的某些新闻未必是空穴来风。S市的首富乔家近日接连遭遇诸多危机,难道真的与这女孩有关?
他转身,坐上自己的轿车,没有多余的时间八卦别人的新闻,他对司机道,“直接去医院。”
二十分钟后,靳然领着程曦走进一间宽敞公寓,“这是乔先生名下产业,你只管放心在这里住。”
这是一间三房两厅的豪华公寓,阳台外便是中央公园。
“他竟连纽约都有物业?”程曦忍不住意外,乔默笙果然是长袖善舞的人。
靳然微笑,“出门步行十五分钟便是第五大道,附近有许多餐厅和小食店。不过,我已为你找到资深家政助理,华裔,她明天一早就会开始工作。”
“谢谢。”什么都替她设想到了。
靳然望着程曦,“乔先生待你真是好。”
“是。”她轻轻垂眸,是她不知好歹,竟会觉得离开乔默笙身边反而轻松。
☆、勾引我,会吗?
抵达纽约的第二天,程曦便接到埃米爱德华电话。
“下午两点来舞团报道。届时我会向你介绍舞团各项须知和福利。”
纽约城市舞团大而奢华。程曦走进舞台背后的行政楼,就看到埃米爱德华已经在大厅旁的咖啡厅等着自己。
一杯咖啡的时间,埃米已经将所有的须知告诉程曦,不外是那句陈词滥调,“不要命的苦练,然后等待机遇。”
埃米将程曦丢进二楼一间群众演员的练功房,便转身走了。在这里,一间舞房足足有三四十名芭蕾舞者,练得都是最基本的动作。
程曦换完衣服走出来,望着这一切,轻轻吁出一口气:一切又将重新来过。
在这里,她很沉默,每日除了练功或是与导师说上几句话之外,几乎不去主动结识任何人。
一个星期之后,导师安娜为她安排了一位舞伴,一个高瘦男舞者,皮肤深黑。程曦凝着他许久,倏尔瞪大眼,天,竟是个黑人。
那黑人同样蹙眉看着她,对安娜道,“这么瘦削娇弱,你确定她会跳舞?”
嘿!程曦不由气结。她还没开始嫌弃他人高马大,他倒已经先开始吐槽自己了。她看向安娜,“我可以不要舞伴。”
安娜淡淡睨她一眼,“当然。你也可以永远不用上位。”她说完,径直离开。
程曦无奈,在这里,到处都是所谓的天才舞者,有谁会来理她的心情。
那黑人沉默一阵,朝着程曦伸出手,“朱利安,城市舞团永恒三流演员。他们根本歧视我们,除非去换肤,否则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此时音乐响起,安娜已经在打拍子。程曦握住他黝黑大手,“我们自己瞧得起自己即可。”
回公寓的路上,程曦接到艾兰电话,“小曦,纽约的一切还适应吗?”
她嗯了一声,“妈妈,你身体好吗?”
“我很好。”
她停了停,又问,“乔子砚呢?”
“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小曦,子砚今天出院了。”
程曦闻言,轻轻松口气,“太好了。”
艾兰听出她寥寥三个字背后的沉重心事,心被揪起,“小曦,是我害苦了你。”
香山别墅里,徐妈这时走过来,“太太,该去医院了。”
医院里,乔子砚早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院,却不想会在住院楼的电梯处遇到乔默笙。
他走出电梯,“真巧。”
乔默笙一身黑色手工西服,挺拔而立,“既然已经好了,记得去看看爷爷。”
乔子砚问他,“我没死,你想必很失望。”
“你是死是活,与我有关?”
乔子砚微微勾唇,“乔默笙,你总是这么绝情。”
乔默笙表情极淡,走进电梯。乔子砚跟在后面,两人一起往12楼的特需病房而去。
乔御成的病房里,除了乔薇玲,还有艾兰也在。
乔薇玲坐得最近,对乔御成道,“爸,公司总要有个人出来看管着,这样乱下去也不是办法。”
乔御成看了眼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乔默笙和乔子砚,不露声色,“找老陈给我办出院。”
乔薇玲和艾兰一听,异口同声道,“这可使不得。”
乔御成眸光冷冷扫向众人,然后对乔薇玲道,“去找老陈。”
乔薇玲咬咬牙,终究是不敢拂了他的意思,走出去打电话。
乔御成从病床上下来,艾兰正欲上前扶他,却被乔御成一个眼神吓得停在了原地。他转眸看一眼乔默笙,“还楞在那做什么?”
乔默笙走上前,替他穿上鞋子,又扶他到一旁的按摩椅上坐下。
乔御成又看了眼门口的乔子砚,“倒杯茶,给我漱个口。”
乔子砚双手一摊,“不会。”
“我教你。”乔御成面不改色,指着对面水壶,“用茶杯倒两盎司大红袍,用滚水泡开,递给我。”
乔子砚嘴角有点抽搐,这老爷子是当他弱智在教吧。
他于是又闲闲道,“我皮薄,经不起烫。”
乔御成随手抄起一个茶杯,朝着乔子砚砸去,“臭小子!别拿我当你老子糊弄。泡茶去!”
艾兰静默站在一旁。望着乔子砚撇撇嘴,走到桌边泡茶。心里不由觉得叹为观止。心想,这世上,唯一能制得住乔子砚的男人,怕也只有乔御成了。
乔御成接过茶,看了眼大伤初癒的乔子砚,淡淡吐出两个字,“活该。”
乔子砚眉角轻抽,沉默不语。
“既然死不了,这阵子就给我好好待着,护照交给陈伯,最近哪都别去了。”
乔子砚一听,皱了眉,“爷爷……”
“怎么?”乔御成挑眉扫他一眼,“也想尝尝被关进去的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