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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新皇已经登基,你说,你说他会不会看在他母后的面子上,放咱们家人一马?”说着,他眼里的泪水不自禁地滴落了下来:“夫人和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啊!让他们给咱们陪葬,我……我……我好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新皇?呵呵,你觉得可能么?”柯自谦苦笑出声:“若不是咱们听了薇儿的话,一起加害他的母亲,他们母子俩能,能……”岑儿,你现在可安好?若是你,若是你安好的话,可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柯子楠垂眸不再说话,此刻,不,应该说在相府一家被打入大牢那日起,他心里的悔,心里的痛,就似利刃一般,一寸寸地凌迟着他身上的血肉,让他无时无刻不体会到那彻骨之痛。
“大哥,二哥……”
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女声,令柯自谦,柯子楠哥俩的身子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牢房门口,就见一个身披青色斗篷,穿着朴素的女子,在牢房外站着。女子慢慢抬起头,再次唤道:“大哥,二哥,你们不认识我了么?”狱卒打开牢门,快速退离而去,柯美岑伸手推开门,抬腿跨进,一步一步朝柯自谦哥俩走了过来。
是她,是那个被他们一家人为了利益,舍弃掉的大妹。
她还是像十多年前,少女时的她一样,一样漂亮,宛若岁月绕她而行,未给她的容颜留下丝毫瑕疵。
柯自谦,柯子楠眼中的热泪忍不住迸流而出,近二十年的悔,似是顿时化作怒潮汹涌的巨浪,击打在他们悔恨,肮脏不堪的心上!他们想要大声唤她,可是,可是张开的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任泪水无休止地滑落。
“咿咿……”
躺在杂草上,双眼紧闭,已走到生命尽头的柯丞相,突然间眼睛睁开,转头看向了柯美岑。
他张开嘴发出咿呀之语,眼里老泪横流。
柯美岑走近他,蹲身握住他的手:“爹……,你听我这般唤你,高兴么?”柯丞相眼里的泪水不断涌出,高兴?他高兴么?他好悔,好悔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贪图富贵,为了家族更加昌盛,毁了大女儿的幸福。致使她承受了近二十年的不公待遇。
就这还不为过,他还听了二女儿的话,对大女儿下死手,并接连派死士去刺杀她的孩子。
倘若光阴能够回转,他一定不会再走错路,使得一家人终了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然而,旧时光阴,真能够回转么?
答案不言而喻。
她说出口的话语,声音是那么的凄凉。
她是在怨他么?怨他这个父亲对她当初做出的种种么?
柯美岑静静地看着他,没再说话。
“岑儿,爹,爹他怕是不行了!”柯自谦抿嘴不语,但柯子楠还想为自己的妻儿之命求得一线生机,因此,他出声与柯美岑搭话,好勾起柯美岑心底的亲情。他是看出来了,看出眼前这个妹妹似乎对他们一家人并不怎么憎恨。
如此一来,他的夫人和孩子,以及相府所有的人,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柯美岑忽地仰起脸,语音颤抖:“能有今天,都是谁的错?你告诉我,要不,大哥你告诉我?”她松开柯丞相的手,站起身,眼里泪花萦绕,凝视着柯子楠,柯自谦两人。“是,是我们,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听薇儿的话,那般,那般对你。”柯自谦手扶墙壁,吃力地起身,望向柯美岑,话语里满是忏悔和自责。
“错了?你们一句当年做错了,就是对我做出的偿还么?”伸手摘下斗篷帽子,一头白发骤时露在了空气中,柯美岑隐去眸中泪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反而泛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我喝了薇儿端于我的羹汤,失声不能说话,你们明知她心思不存,却助纣为虐,不顾亲情一起加害于我。深谷中,孩子被抱走,我一|夜白发,你们可有管过我?呵呵,你们管过,你们瞒着那人留下了我一命,你们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们对我犯下的一切错事吗?口不能言,眼看不见,一系列的打击,将我逼至绝境,最终还要着母亲送我上路,好给你们免除后患。”柯美岑一字一句,淡淡地说着:“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我惨死,你们心里应该有数。母亲,我不想她死的,我不恨她,因为我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可她,她为了偿还对我犯下的过错,选择了自焚……”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苦撑着活下来吗?”
她目光一一扫过柯丞相,柯自谦,柯子楠三人,声音中有一丝怅惘:“自打我双目失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也从来没有笑过。我就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等着我的孩子来救我,我要等着他,我不信他变成傻子,我从来不信!世上的痛苦,快乐,哀愁,全离我远去,我就只等着那孩子长大成人,救我离开那座禁锢我的深谷……”
“见到墨儿,我的人生才重新开始。现在,我可以开口说话,并且双目复明,我感觉老天并没有完全遗弃我,并没有像我的家人那般无情地弃我于不顾!”
“岑儿,我和大哥,还有爹都知道错了!求你,求你别说了!”
柯子楠流着泪,望向柯美岑:“当年的事,爹也是一时,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听了薇儿的话,那般对你!看在他快要,快要……”他说不下去了,手捂住眼,哭得泣不成声:“爹即便再有错,我和大哥即便再对不起你,可咱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你就,你就别再说那些话,刺痛爹和大哥了!”
“二哥,我有说什么么?”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她说的话刺痛了他们每个人的心,那当年的她呢?被他们这些所谓的家人狠心抛弃,又那般狠心地要取掉xing命,又算什么?泪,终究还是从她眼里流了出。
柯美岑无声哭泣着,似要将多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由泪水中倾洒而出。
良久,她才慢慢止住泪水,用袖子在眼角擦拭了下。
她笑了。
她的笑容很明媚,很柔和,但隐约间又带着几分清冷。
“过去了,都过去了!”
柯子楠却在这时跪在了她面前。
“岑儿,当年的事,都是我们的错,求你,求你看在咱们还是一家人的份上,放过你嫂嫂和孩子们,二哥给你磕头了!”柯美岑身子一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未等他说话,柯自谦也跪在了她面前:“岑儿,孩子们还小,你就放过他们吧!”
“咿咿……”柯丞相硬撑着一口气,仰起头亦发出声求柯美岑。
“求我?你们竟然求我?”柯美岑颤声道:“你们以为我的心似你们一般狠吗?”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清冷:“我已不再怨恨你们,何来加害他们一说,又何谈放过他们?”柯子楠听了她的话,心里登时一放松,坐到了地上。柯自谦则抬头看向她:“岑儿,你,你真的不怨恨我们?”
“我怨过,恨过,可有用么?”柯美岑注视着他,一字字道:“就像我刚才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但你们最终会有怎样的命运,不是我说了算,毕竟国有国法,看墨儿的意思吧!”
柯子楠坐在地上,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那宛若神祗一般的男子,他会放过他们一家人么?
柯自谦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皇上他……”
似是明了柯自谦要说什么,柯美岑语声清冷道:“皇上若是要除去你们,需等到今天么?”说完话,她转身走到牢房门口:“有时候我会想,你们究竟有没有拿我当亲人?”柯自谦正要开口说: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是我柯自谦最疼爱的妹妹……却见牢房门口已没有柯美岑的身影。
“咿咿……”
柯丞相望着牢房门口方向,最后发出一声咿呀之语,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可以放心的走了。
“大哥,爹他,他去了!”柯子楠突然间一声惊叫,立时将柯自谦的视线拉了回来:“爹,爹,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他跪在柯丞相身边,声音嘶哑,一声一声地唤着柯丞相。“大哥,爹他真的去了,你别吵到他!”柯子楠眼里泪水滑落,劝柯自谦。
快要走至牢房大门口时,柯美岑倏地顿住脚,手捂xiong口位置,清泪一滴一滴地滴落衣襟,“咿咿呀呀……”秀竹担心地看向她,“别担心,我,我没事。”柯美岑望向秀竹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在秀竹和蕙娘搀扶下继续向牢房大门口走了过去。
“娘,你没事吧?”
看到她走过来,轩辕墨忙迎上前,出声问了句。
“我没事。”
柯美岑低应了句,就上了马车。轩辕墨低声对焰吩咐了句,提步进了大牢。
“你们都对她说了什么?”阴沉森冷的声音,在男牢里响起,立时令柯子谦的哭嚎声止住,“罪臣,罪臣见过皇上!”他与柯子楠双双跪地,朝轩辕墨叩拜道。
“你们都对她说了什么?”
母后从牢房里走出,眼眶发红,明显是哭过,若说他们什么都没说,根本就不可能。
“罪臣什么,什么都没对太后说过。”
柯子谦低垂着头,恭谨回道。
“什么都没说?”轩辕墨双手负于身后,挑眉看向柯子谦:“你们是什么都没说过吗?”
他阴沉的脸色被牢房里昏暗的灯光衬得甚是冷肃。
“……”柯子谦枯瘦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无言对答。
轩辕墨望向他漫不经心一笑,转瞬,那笑容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次次地刺着柯子谦的心:“求她了,是不?你们求她放过你们,对与不对?”柯子谦身体猛烈一震,“皇上,罪臣和大哥没有,没有求皇后。”柯子楠声音颤抖,一口否认他刚才出声求过柯美岑一事:“可能是,可能是罪臣的父亲刚刚离世,太后她,她知晓了吧!”轩辕墨垂眸朝杂草堆上看了眼,眸子骤然变得冰冷:“哼,他倒死的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