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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宁氏状似无意看过来的目光,柳氏抱着凌君宝的双臂,不由得收紧了些。
像是怕自己怀中的宝贝儿子,被宁氏抢走一般。
柳氏的紧张,宁氏尽收眼底,她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从正堂走出,在大丫头喜鹊,杜鹃搀扶下,回了兰苑。
进到兰苑,喜鹊,杜鹃两个丫头,服侍宁氏在软榻上躺好。
喜鹊侧身坐在宁氏软榻下属,双手轻轻为宁氏按摩着双腿。杜鹃则找来药酒,到榻前对宁氏说道:“主子,您忍忍,奴婢帮您把额角上的伤口,用药酒擦洗包扎下。”
宁氏闭着眼,点头“嗯”了声。
“嘶……”当杜鹃擦拭到宁氏被靖安侯用茶盏砸到的额角伤口处时,宁氏眉头微皱,嘴里低痛了声。
见此情景,杜鹃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是轻之又轻。
“你俩跟随本姨娘有五个年头了吧?”待杜鹃为宁氏擦拭完伤口,包扎好后,宁氏语声浅淡的问道。
喜鹊,杜鹃二人,互看对方一眼,齐声对宁氏回道:“奴婢喜鹊(杜鹃)在兰苑服侍主子,至今年夏,就整整五年。”喜鹊,杜鹃二人的心,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她们很怕听到宁氏下面要问道的话。
结果,有些事,不是你怕,就可以避免的。
宁氏音起,“这五年来,本姨娘对你们两人怎样?”
“主子待奴婢恩同再造。”喜鹊,杜鹃二人的回答,一模一样。
到这个时候,不是说她们想退却,就能退却得了的。因为,她们二人的命,是躺在榻上的妇人,五年前在流入京中破庙内的难民堆中,捡回来的。
要没有眼前的妇人,她们二人,这会子多半已经与家人一样,饿死在逃荒路上,变成了一堆白骨。
五年来,她们被斥责过,被打骂过。但,总的来说,她们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再与逃难的民众,被京城外的官兵到处赶着,颠簸流离的过日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们是没读过什么书,可年幼时,听村里老人们时常在嘴边提起这句话。
自此,那句话,似是烙印在了她们二人心底。
宁氏很满意喜鹊,杜鹃二人的回答,她缓慢睁开双眼,身子往上挪了挪,靠在了背后的大抱枕上,神色落寞道:“本姨娘不敢说自己是个多好的主子,但最起码在本姨娘掌家这十数年里,从未随意打杀过哪个下人。你们说,本姨娘说的对吗?”
“主子说的没错。”喜鹊,杜鹃二人点头应声。
哀叹一声,宁氏接着道:“可是,本姨娘最终落得了什么下场?”宁氏说出这句话,并不需要喜鹊,杜鹃两个丫头来回答,她细长的柳眉,微宁在一起,“本姨娘管一大家子,就算没有功劳,可也有苦劳啊!”
“可是侯爷是怎么对本姨娘的?没有他的默许,本姨娘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十数年苛待凌无双那个贱丫头吗?就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本姨娘先不提,可眼下你们的二小姐已经嫁入齐王府,作了齐王正妃,往深的说,未来某天,你们二小姐就是这轩辕的国母。侯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本姨娘留几分脸面吧,区区几抬嫁妆,使他就把本姨娘十数年来做的一切,全都抹杀了掉。”
宁氏越说声音里涌出的愤懑和不满就越多,“半个多月前,先是让柳氏那个践人,代替本姨娘暂打理府中事务,到了今天,直接让柳氏接管了府中内务的掌家权,就这还不够,下令缩减本姨娘在兰苑的一切用度,还要把本姨娘使唤惯了的下人,任柳氏料理。你们说,侯爷是不是对本姨娘太无情无义了点?”
喜鹊和杜鹃没有应声,她们仅是用耳朵听着。她们知道宁氏的问话,用不着她们回答。
也对,宁氏“稀里哗啦”说了一通,一则是想找个人,倒倒心中的口水;另一则,则是用她说的这些事,让喜鹊,杜鹃二人打心底为她抱不平,以期达到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目的。
扫了喜鹊,杜鹃二人各一眼,宁氏语声平和,又道:“本姨娘要你们帮着做件事,你们可愿意应承本姨娘?本姨娘事先把话说到明处,这件事要是做的隐秘,不出事便罢,出了事,你们可得用性命将其揽到你们自个身上。”
说到这,宁氏语气比刚才说的更加清婉了一分,“你们可愿意应承本姨娘?”虽说是问句,但闻之者只要用心去听,不难听出宁氏这句话的语气中,有股子不容人拒绝之意味在里面。
“主子您说吧,奴婢和杜鹃照做便是。”喜鹊在杜鹃的默许下,代表她们二人,对宁氏应下了承诺,“若真东窗事发,奴婢和杜鹃绝对不会把主子牵扯其中。”
宁氏坐起身,嘴角含笑,拉过喜鹊和杜鹃二人的胳膊,在她身侧坐下,“你们俩是个好的,眼看着年岁一天比一天大,待事成之后,本姨娘会给你们在庄子上,各找户好人家,把你们嫁过去。到时,你们就不用再做伺候人的丫头,好好与相公,过你们自个的热闹小日子去。”
拍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宁氏做的是手到擒来。
“谢主子体贴奴婢!”喜鹊,杜鹃二人双双从榻上起身,神情恭谨,朝宁氏屈膝一礼。
“好了,你们坐到本姨娘这来,本姨娘细细与你们说叨说叨该如何行事。”
宁氏伸手在自己身侧位置上拍了拍,唤喜鹊,杜鹃二人到她身旁落座。
主子的命令,作为丫头,是没有说不的权利。
喜鹊,杜鹃二人点头,重新到宁氏身侧坐了下来。摒神静气,听着宁氏嘴里说出的计划。
只听了第一句,喜鹊和杜鹃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怔愣了住。
她们没想到宁氏会让她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已经应下承诺,当下容不得她们二人拒绝。
于是她们二人,调整了下脸上表情,继续听宁氏低声往下说着。对于喜鹊,杜鹃二人听了她言语后的反应,宁氏脸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多余神色。
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她现在正说出口的话,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和喜鹊,杜鹃二人脸上同样的表情出来。
还好这俩丫头没有让她失望。要不然,她定饶不了她们。
出尔反尔,戏耍于她,不是谁都可以对她宁芳菲能做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然说出了口,那就得照着计划实施下去。
宁氏说完最后一句话,问喜鹊,杜鹃,“你们将本姨娘说的话,可都听清楚了?”
“回主子,奴婢听清楚了。”喜鹊,杜鹃双双应道。
“嗯,这就好。记得,到了那天行事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主子!”
正堂这边,宁氏离去后,靖安侯直接挥手,让柳氏母女带着凌君宝也跟着退了下去,而他则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正堂里想着自个的事情。
要说靖安侯能想些什么,还不就是凌无双已逝的母亲,及凌无双这个出众的女儿。他有些妄想着,要是没有当年皇上赐婚,没有他老母给他指的暖床侍妾,那么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他们二人的女儿,会过着怎样开心幸福的生活?
随心中所想,靖安侯略显病的态呆板脸上,生出了些许生机来。
而回到自个院里的柳氏,这会子反倒有些心神不宁了。得了掌家之权,她本该可以好好的高兴几天,但眼下,她却心事沉重,有着说不出来的恐慌。
“姨娘,你这是怎么了?”吩咐奶娘抱凌君宝回了他自个屋,凌语珊陪着柳氏坐在榻上想就今个发生的一连串事,说叨两下。在她琢磨好话语准备启口时,发现柳氏心不在焉,顶着矮几一角,眼神一眨都不眨。于是,她嘴里的话一转,问柳氏道。
柳氏处于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凌语珊的呼唤,神思恍惚间应道:“怎么了?珊儿是有事要与姨娘说吗?”
凌语珊一时语塞,她想不明白柳氏为何从出了正堂,就一直心不在焉来着。将身子往柳氏身边坐近了些,道:“姨娘,珊儿见你自打出了正堂,一直神思恍惚,心不在焉来着,究竟是因为何事?”
“是不是姨娘想的有些多了?”柳氏没有看凌语珊,而是眸光涣散,张嘴随口说道。
她不晓得她这是说给自个听,还是说给凌语珊听。
凌语珊秀眉微蹙,心中不解,又问向柳氏:“姨娘,你说的话,珊儿怎么听得不大明白?”
柳氏这回算是神智清醒了不少,她眼神极是认真的看向凌语珊,道:“珊儿,姨娘总感觉这两天似乎会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且是针对咱们宝儿来的。”
“姨娘是不是多想了?咱们侯府谁不知道宝儿是爹爹的命根子,有哪个敢对宝儿动心思?”凌语珊安慰柳氏道。
“不,刚兰苑的离开正堂时,她看向姨娘怀里的宝儿,那眼神有种让人没法说出来的味道。要怎么说呢?姨娘就是觉得,觉得她好像要对咱们宝儿打什么坏主意!”柳氏把她由正堂到自个院里,一路上思索的事,与凌语珊说了遍。
凌语珊是个心思深的,听柳氏这么一说,她垂首琢磨了下,对柳氏说道:“要不这样,姨娘吩咐宝儿的奶娘尽量别带宝儿靠近兰苑附近,更别让兰苑的人接近宝儿,这样一来,宝儿的安全,就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了。”
“嗯,就照你说的这么办。咱们还是防范防范兰苑的为好,免得到时宝儿有个闪失,姨娘怕是就活不了了!”柳氏点头,语气沉重的对凌语嫣说道。
凌语珊微微一笑,道:“姨娘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姨娘要长命百岁,看着咱们宝儿娶妻,给你生下小孙孙抱才好。”凌语珊的话,逗得柳氏心情好了不少,她对凌语珊嗔道:“你个姑娘家,这会子不害臊了,说着说着,都说到宝儿娶妻生孩子的事上去了!”
“呵呵!珊儿这不是为了逗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