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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谷心里,还有另外的一番痛。
原来,在绿绿的心里,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能依靠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居然没有告诉他。
他不知道,其实,苗绿鸣也想说来着。
但是,他也有他的顾虑。
他深知宋青谷是一个火爆的脾气,知道了这种事,难保不发疯,冲动之下,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到那时,就不是他苗绿鸣丢了工作那么简单的事了,弄不好,两个人的关系也会暴光,并且被人拿来做文章,那种后果,宋青谷与他苗绿鸣都承担不起的。
两个孩子,怀着维护对方的心,却怎么就弄得远了距离,乱了心肠。
一个星期以后,那张贴子终于还是被西祠删除了,学校里也慢慢地平息下来。却只见校长大人再也不坐他的“蒙的窝”,私人司机也辞了,天天夹了公事包挤公车上下班。
苗绿鸣的检查也写到了头。
宋青谷与苗绿鸣两个人现在回到家,真的有点儿面对面不知话从何说起的感觉。
宋青谷特别特别地想摸摸苗绿鸣的脑袋,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想亲近苗绿鸣,却又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不敢亲近他。
绿绿说的:你不值得四个字,象千斤重锤,把他打得七昏八素,五迷三道。
他想起自己曾在气头上骂过绿绿淫荡,那么重的词,居然被他用来刺痛绿绿,宋青谷觉得自己真挺该死。
但有一件事他明白,绿绿骂他,不是一时之气。
自己与绿绿之间,是出了大问题了,也是,该正视的时候了。
以往的许多次,出了问题,仗着绿绿好脾气,搪塞一次又一次,这搪塞生生弄乱了他们的生活。
这山也不再青,水也不再绿了。
所以,这一次,宋青谷对自己说,别再打马虎眼了。
只是,宋青谷想,我不在的时候,还有谁会护着你?
31
苗绿鸣与宋青谷决定暂时分一下开。
这是两个人共同做出的决定。
宋青谷说:“找到地方,我会搬出去住两天。”
苗绿鸣说:“不行,要搬,也是我搬才对。”
宋青谷说:“绿绿,不瞒你说,从非典那次之后,这房子产权证上的名字,我根本就没改过来,绿绿,这房子是你的,你明白吗?你一个当小学老师的孩子,要干多久才能在南京这地方买上一套房子?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你明白吗?”
苗绿鸣低着头说:“我明白的。”他的心里,堵得要死,很多话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宋青谷干干地笑:“明白就好。我这个人,不太。。。。。。不太会表达。常常。。。。常常词不达意。”
苗绿鸣突然心如刀绞,摇头再摇头。
宋青谷又说:“绿绿,有件事,你得听我的。我。。。。。。我跟陈护士长说了,给你安排体验一次。你们学校,几年也不弄个体验。护士长说了,其实人每年都得体验一次,有个什么病痛,也不至于给耽误了。行不行?这个星期,你请个假,我陪你去,半天就成。”
苗绿鸣点点头。
尽管在类思,请假有一点儿难度,苗绿鸣还是硬着头皮请了,没想到这回校长答应得倒快。
宋青谷带他到了鼓楼医院,陈护士长早就等在那儿了,她也是老熟人了,只当苗绿鸣是宋青谷的小表弟,热情地带他们去了体验中心。
陈护士长低低地问宋青谷:“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宋青谷有点儿慌张地看看苗绿鸣:“我?我挺好。”
陈护士长看出点儿苗头,声音更低一点:“你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一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宋青谷陪着苗绿鸣一项一项地查,除了肝功要等两天出结果,其他的各项都正常。轮到最后一项,苗绿鸣打了退堂鼓。
宋青谷半蹲在他面前,“去吧。”
苗绿鸣低着头:“算了吧,我。。。。。。以前做过的。”
宋青谷说:“也不是很痛。现在的管子换了比较细的了。”
苗绿鸣说:“嗯。”
宋青谷说:“要不,我陪你进去吧。”
苗绿鸣抬头望望他,终于点了点头。
医生把那细长的金属管子拿过来的时候,苗绿鸣的手心便开始冒冷汗,那管子的一头有闪着光的小小探头。
医生把一个口环塞进苗绿鸣的口里,那管子便一直地从嘴巴里伸了进去,那金属的质感一直通过胃里,搅得内脏翻江倒海似的,疼倒是次要的,吓得人不轻是真的。
宋青谷忍不住上前握紧了苗绿鸣的手,苗绿鸣发出唔唔唔含糊不清的声音,下意识地把宋青谷的手越抓越紧。
好容易医生把管子拔了出来,苗绿鸣翻身起来站出去对着一角的痰盂就干呕起来。
宋青谷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还好医生说,苗绿鸣的胃只是一点点溃疡,没有什么大毛病。宋青谷放了心,跑出去在苗绿鸣背上轻轻拍着。
苗绿鸣好容易喘过一口气,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我做体检?”
宋青谷的脸色似乎变了变,“也没什么,不是说你们学校苏剑年纪青青地就得了癌吗,小心一点儿好,其实人应该每年都做一次体检。”
苗绿鸣问:“那你呢,你做了吗?”
宋青谷嗯了一声。
苗绿鸣问:“没什么事吧。”
宋青谷又嗯一声。
过一会儿,宋青谷说:“前两天说的,我出去住两天的事儿,有眉目了。有个朋友,结婚搬了新家,原先的那套房子,空出来了。明天。。。。。。我就搬了。你。。。。。。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点,门窗煤气的,别大意。”
有那么一瞬间,苗绿鸣很想张口说,你别搬了。可是,他的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那封电邮,还有何滔那一声:我的手套呢。
这事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他想。
第二天,宋青谷果然简单地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他留下了他所有收集的当宝贝似的CD跟碟片,大量的书籍,甚至他的银行卡还在绿绿这里。
“我拿着副卡就行了。够用。也习惯了。”他说。
宋青谷就拎着他那瘪瘪的包从住了两年多的房子里走了出去。
他回头看看自家的阳台,一角,伸出一截拖把,他习惯把拖把挂在那里晾干,免得在卫生间里捂着生了怪味儿,也不知绿绿会不会记得这么做。
还有,那抽水马桶的盖子,最好也是换一个,他早就想换一个全新的电脑控制的便捷宝,可是绿绿舍不得。
绿绿。
就那么突然地,宋青谷想起了苗绿鸣笑起来的样子,想起他内衣上小小的破洞。
一颗心仿若在刀丛里过了一遭,又在油锅里滚了一遍。
说多痛便有多痛。
苗绿鸣站在自家窗口一角,向下看着宋青谷,在他回头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宋青谷就这么走了,走出了苗绿鸣的视线。
苗绿鸣想起了他每晚削好的送到他嘴里的水果,想他给他买的新衣服,然后霸道地把他的旧衣服卷巴卷巴塞进壁橱,想起病了的时候他给做的清粥,想起他常常特地为他做好的酸甜的菜,想起他在他肩伤了的时候午夜时分背着他回家,还想起他出去买菜,专捡一个年纪大的,靠种菜卖菜来供女儿上学的老头的菜,有时碰不上会转遍整个菜场,那老头也常常会多给他一两个西红柿,回来以后,宋青谷竟然感动得象个孩子,非要洗了那西红柿与他同吃。
在他离开的时候,苗绿鸣想起来的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全是这个男人的好。
但是,苗绿鸣想,这一次,他不要再和自己的这潭稀泥。他要知道宋青谷倒底在他与何滔之间是怎样的一种选择,在去国外与他之间又是怎样的一种选择。更重要的是,他要弄清楚一件事。
苗绿鸣常想,严兴国是什么?是初恋,师兄是亲人,是兄长,苏剑是朋友,李墨轩是梦中人,那宋青谷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很难果断地下定义。
其实,宋青谷也想过,也自问过,何滔是什么?是家人,咩咩是什么?是一个念想儿,那么该给苗绿鸣下一个怎样的定义呢?是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心酸喜欢到不知该怎么说喜欢。
但是,这不够啊,太不够了。
他们一样的迷惑。
好在,有一点,他们是有着共同的看法的,那就是,他们对于彼此,除了情人,床伴之外,必须还有另外的一个意义,否则,他们这样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得出彼此的意义。
这一天,什么时候来?迟或是早?他们都没底。
那天晚上,苗绿鸣去了师兄那里。
还象以前一样,他一有了烦难的事儿,就会去找师兄。
开门的,却是一个他想不到的人。
师姐。
苗绿鸣惊喜之下自己的心事都放下了一半,问:“师姐?你回来了么?师兄都没有跟我说哎。你什么时候到的?”
师姐出人意料的冷淡:“前天到的。”
苗绿鸣说,“我师兄呢?他在开会没回来吗?师姐。。。。。。”
师姐打断他的话:“小苗,正好你来了。我有些话,想了很久了,就想跟你说清楚。”
“什么?”苗绿鸣隐隐地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怎么不对。
“小苗,”师姐的脸色不太好,“小苗,以后,你还是少跟你师兄来往吧。”
苗绿鸣有点儿晕头转向:“什么?”
师姐停一歇说:“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你师兄,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苗绿鸣听不明白了,那些字都听清了,可是连在一起的意思,他真没明白。他认识师兄没有多久,师兄就和师姐在一起了,所以,他真的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从来没有。
师姐说:“小苗,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个孩子吧,看上去清淡天真,其实,你心里是很有算计的。这么多年,你都装着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师兄对你的好,甚至让他为了你,一次又一次地拖延婚期,拖延去美国的时间,小苗,人不能太自私,你不可能跟齐讯(师兄)在一起,何必这个拖着他,也。。。。。。也带着我一起这么多年不能安心。”
苗绿鸣真的是懵了。过了半天才能找回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