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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如翻身下马,向那老者跑去。
林伯垂泪道:“大小姐……果然是你……”他双膝跪倒在沙滩之上。
瑶如冲上前去扶起林伯双臂:“林伯……你快快起来……”
我也跃下马来,将缰绳掷给唐昧。
瑶如扶着林伯站起身来,轻声道:“林伯可知道盐场工人因何闹事?”
林伯擦去泪水道:“大小姐,这盐场本来是田氏的物业,被朝廷强行霸占了过去,这三年来始终在拖欠工人薪水。”
我心中一动,看来这帮工人闹事果然和薪水之事有关。
林伯道:“今日这个钱四海过来,不但不愿补偿我等的薪金,居然还要将老弱病残的工人全部辞退,我等岂能和他善罢甘休。”
瑶如噙着眼泪,转身看了看我,泣声道:“盐场的工人多数都是依靠这里为生,若是钱老板将他们辞退,他们又如何谋生……”
我看了看瘦骨嶙峋的林伯,心中暗道:“钱四海辞退这些人,也无可厚非,换作是我接手盐场,也不愿承担这帮老弱病残之辈。”表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向林伯道:“林伯!我和这位新来的钱老板交情颇深,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如劝人群先行散去,让我和钱老板谈谈如何?”
林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瑶如。
瑶如道:“这位龙公子是我的恩人,林伯大可不必顾虑。”
林伯这才点了点头道:“我去劝劝他们,不过龙公子一定要说服钱老板收回成命才好!”
我笑道:“林伯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林伯是田氏盐场的元老之一,在这帮工人中的威望很高,经过他的劝说,人群马上就散开了。
我们来到盐仓,正看到钱四海在管潮的陪同下战战兢兢的走出门来。
我和钱四海来到僻静之处,钱四海长长舒了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骂道:“这帮刁民,险些把钱某的骨头给拆了……”
我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暗暗发笑。
钱四海道:“多亏了平王殿下为我解围!”
我摆了摆手道:“恐怕你的危机仍然没有过去,那帮工人决不会甘心让你辞退。”
钱四海显然仍未从刚才的惶恐中恢复过来,心有余悸道:“难道我要背负上这许多累赘……再说他们的薪金完全是朝廷所拖欠,与我有何相干?”
“话虽这么说,可是这帮工人已经认准了你是事情的关键,这些陈年旧帐自然要算到你的头上。”
钱四海苦着脸道:“平王殿下可有良策?”
我淡然一笑,这钱四海虽然狡猾,可是论到政治上的手腕,却难登大雅之堂。
我低声道:“钱老板可以先答应他们。”
“殿下可知道,朝廷拖欠的是三年的薪金!”钱四海惊道。
我笑道:“你可以利用谈判之机,找到其中带头闹事之人,下面的事情恐怕不要我说了吧?”
钱四海茅塞顿开,重重的拍了拍大腿道:“好,擒贼先擒王,平王果然英明!”
我看了看四周道:“钱老板这件事情还是尽量做得隐蔽一些为好,钱用在官府身上,远远比用在这帮工人身上要有效的多。”
瑶如的出现在这些盐场的工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从他们对瑶如表现出的尊敬,可以看出田氏一族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很难被外人取代。
钱四海远远望着瑶如的方向,目光中隐隐露出几分怨恨,早已崩溃的田氏家族仍然成为阻碍他接受盐场的一座大山。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钱老板不必担心,这几日我就会带瑶如返回秦都。”
我并不想在济州作太多的停留,一是因为瑶如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变得十分的忧郁。还有一个原因,我身在济州总是感到某种不安,我无法确切的证实这种不安是来自济州还是来自秦都。
不过在没有完成晶后托付给我的任务之前,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我已经是第三次来到沈驰的茅庐。
那名童子正在院落中晾晒着松果,看到我和唐昧进来,微笑道:“龙公子又来了!”
我点了点头。
那童子指了指房间道:“先生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午睡,不如您就在这院中等他一会儿。”
他搬来两尊黄杨树桩制成的矮凳,请我和唐昧坐了。为我们斟上茶水,茶色深紫,光影浮泛,还未到口,便觉异香馥郁,闻之心清神爽,我端起入口一尝,果然是色香味三绝,甘留舌上。一会便觉身心轻快,气爽神清。
“好茶!”我低声赞道。
那童子不无得意的昂了昂头道:“这叫紫雨茶,是我在后山悬崖上采摘而来,经过先生的亲自翻炒,俗人很难有这种口福的。”
我呵呵笑道:“小兄弟说话好生有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位俗人呢?”
童子骄傲道:“我跟随先生多年也学了一些观相之术,你骨骼清奇,相貌不凡,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我饶有兴趣道:“你都如此神通,你家先生岂不是更加的厉害?”
“那是当然!”
我和唐昧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仍未见沈驰从房中出来,眼看就要日薄西山,如果继续等下去恐怕天就要黑了。
唐昧等的有些不耐烦,愤然向我道:“这沈驰分明是故意刁难公子,不如我进去将他揪出来!”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不得无礼!”唐昧慌忙垂下头去。
我看了看那紧闭的木窗,心中暗道:“却不知这个沈驰究竟是何等人物?”
这时忽然听到房内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听风!有客人来了吗?”
那名叫听风的童子规规矩矩答道:“先生,有位姓龙的公子来求见。”他强调道:“他先前已经来过两次了。”
沈驰哈哈笑道:“龙公子请稍候,沈某沐浴更衣之后便来见你。”
我微笑道:“沈先生不必着急,胤空会一直在此恭候。”
那沈驰又磨蹭了许久,方才从草庐内走出,此人身材中等,面貌普通,肤色黝黑,和我心中想像大相庭径。
沈驰穿着一双木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我走来。
我恭敬的做一揖道:“晚辈胤空拜见沈先生!”
沈驰淡然摆了摆手,自行来到矮凳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咕嘟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巴道:“沈某好像和龙公子素昧平生,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留意到他的指甲很长,上面存有黑色的污垢,显然刚才他未曾沐浴。
我试探着问道:“沈先生可曾听说秦都发生的事情?”
沈驰摇了摇头道:“沈某这几年一直在山中休养,闲暇时候,便出海去垂钓,朝廷的事情许久未曾过问了……”他双目眯起,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道:“龙公子此次是专门为我前来?”
我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胤空此次是奉太后之命而来。”
沈驰笑道:“龙公子说笑了,太后焉会想起沈某这个荒野村夫!”
我正色道:“胤空的确是奉太后之命,特来请沈先生出山。”
沈驰道:“龙公子可有凭据?”
我尴尬道:“胤空来济州的路上遇到马贼,慌乱中将太后的懿旨失落。”
沈驰不无讽刺道:“看来这次太后所托非人!”
唐昧双目怒视沈驰,对他的无礼傲慢已经是忍无可忍。
我用目光制止住唐昧进一步发作,若是因为他激怒了沈驰,恐怕我更难达成此行的目的。
我微笑道:“太后让胤空此次专诚前来邀请沈先生出任大秦相国之职。”
沈驰笑道:“我姑且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属实,不过恐怕沈某要让你和太后失望,历经宦海沉浮,沈某早已心如止水,视功名富贵如过眼烟云。”
沈驰的眼神无比深邃,说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让人很难窥探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叹了口气道:“沈先生有没有考虑过大秦的前途和命运?”
沈驰微笑不语,端起茶盏轻轻吹去荡漾在水面的茶叶。
我慷慨激扬道:“大将军白晷独揽朝政,骄横朝野,狼子野心早已昭然天下,若是任由他继续发展下去,这大秦终有一日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沈驰点了点头道:“照龙公子的说法,这相国之位无异于烫手山芋,沈某更加不敢接受了。”
沈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太后之所以让我回去出任相国之职,就是想用我来制衡白晷,沈某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个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盯住沈驰,默默期待着他的下文。
沈驰站起身道:“白晷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沈驰当年在大秦最高也只是坐到了廷尉的位置,如今更只是济州东门的一个看门官儿,太后即便给我相国的职位,我又拿什么去和白大将军抗衡,搞不好我屁股还未将位置暖热,白晷就夺取了我的这条老命。”
他转向我道:“龙公子不远千里而来,想来是太后绝对信得过的人物。”
“胤空容太后垂怜,收我为义子!”我这才向沈驰表明我和晶后之间的关系。
沈驰微微一怔,忍不住又端详了我两眼,许久方道:“原来你就是大康的质子平王龙胤空!”晶后认我为义子的事情早已传遍大秦,想来沈驰也一定有所耳闻。
我点了点头。
沈驰不解道:“沈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平王为我答惑。”
“沈先生请讲!”
“大秦正值多事之秋,对大康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平王身为大康子民却为大秦之国运奔波,于情于理好像都有些无法说通……”
我笑道:“按照沈先生的说法,胤空应该希望大秦越是动乱越好,可是沈先生有没有想过胤空此时的命运和大秦的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沈驰眉峰一动:“平王考虑的果然周全,康国若是趁乱对大秦用兵,恐怕第一个要死的就是殿下。”
此人的见识果然非凡,剖析形势丝丝入扣,晶后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