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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她们总是笑我呀!”
“你管她们做什么?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我知道,可是,我实在是太笨了,连最简单的走队列都跟不上。”
“别急,”小鱼拉着我的手,“你就是太没自信了,其实你能做好的,你只要跟上节奏,喊一的时候迈左脚,喊二的时候迈右脚,来,你跟着我的口号,一二一,一二一,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我知道,可我一紧张时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我无助地望着她,“万一我到时候出错了怎么办?”
“没事的,你在最后一排,跟着前面的人走,她出哪只脚你就出哪只脚。”
“不行啊,走过去的时候是最后一排,回来的时候我可是第一排啊。”
“关系的,你跟着我学,先用力深呼吸三次,昂起头,挺起胸,在心里默念三次:我是最优秀的,我什么也不怕,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按照小鱼教的去作,却遏止不住的一阵心虚,一个绝望的念头向脑中袭了过来,要是一会演砸了怎么办?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胖老师恶狠狠的训斥和一张张讥笑的脸。我抬起头来,迎上小鱼关切的目光。
“怎么样?好多了吧?”
我低下头,“是啊,好多了……”
“怎么样?我的方法厉害吧?”小鱼得意地笑着,“等会要付费的呀。别垂头丧气了啦,我给你说点有意思的事:今天要来的那个投资的老板,是从美国回来的啊,他的姓怪怪的,好像是什么什么兰,是个满族姓啊,你听说过吗?他相当有钱了,在好几个国家都有公司,而且啊,听说他长得特别高特别帅,简直像是好莱坞的明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单身啊。昨天咱们寝室的人还说呢,谁要是谁找了个这样的老公真是不错,不过就是太老了,听说他都四十多了。”
我没有理会小鱼在说什么,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心里默念着:一会千万不要出丑啊……
我心虚地低下头,前面一个老师小声喊:“来了来了……”
“奏乐——”
震耳的鼓乐声轰然响起,我们五十个女孩子手持鲜花,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去。我混身僵硬,眼睛死死地盯住金铃的脚,僵硬地跟在她后面。前面响起了一阵欢呼和鼓掌的声音,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全世界都是她那两只迈动的脚。
“立——正——”终于捱到队长喊口令,队伍停了下来,我也松了一口气。
“下面,请纳兰集团的总裁给大家讲几句话……”有着地方口音的校长怪声怪调地讲起了话,站在我身后列队欢迎的男生中不时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哄笑声,其实当时的我要是稍微再自信一点,就会想到他们其实是在嘲笑校长的口音,可是怯懦自卑的我却认定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我那身又短又肥的裙子和露出的大腿上了。我低着头,含着胸,使劲地拽着裙子,想让它盖住我的腿,它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短了,没办法,谁让我比起周围的女孩子来,显得太高太瘦了呢?我总是显得这么不合时宜。
“向后转——”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了一声号令,我吓得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女生已经齐刷刷的转了过来,一个个又急又笑又气的看着我,而我还在原地傻傻地站着,身后的男生发出一阵哄笑。天啊,我急得差点昏过去,在这种场合,我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金铃恶狠狠地盯着我,“快转过去啊,你这笨蛋!”
我怎么这么笨!慌乱之中又转错了方向,从左边转了过来,而且一幅手足无措的狼狈样,那些男生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笑的事情了。更糟糕的是,校长和学校的领导都站在前面,他们拥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胖老师自然也在,完了,学校的事都被我弄砸了,他们心里一定恨死我了。
“齐步走——”队伍后面又发出了一声号令。我越急越手足无措,不是快了一步就是慢了一步,甚至手脚向同一个方向甩了起来,打到了旁边女孩子的胳膊,又被后面的女孩子踩了几脚,整个队伍被我搅得波澜起伏,甚至连第一排都走不齐了,弯弯曲曲的煞是好看。前面的男孩子一个个乐得前仰后合,有拍手的,有吹口哨的,甚至有人大声起哄,“好——”
“哎哟——”这场由我导演的闹刷终于达到了高潮:我被左边的女孩绊倒在地,人群里爆发出了最强烈的一阵笑声。我扒在地上,口中全是沙土,满脸的泪痕,天啊,全世界的人都在笑我,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当时只想让学校置于一个火山口上,让所有的人湮灭在火山的愤怒之中。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搅局呀?”胖老师尖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且我也真的这样做了,把头使劲向地上钻,疼痛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呃……您不要介意,”校长一群人向我走来,我得见他的声音,“这个小姑娘恐怕不太舒服……”他一定是跟那个投资方的老板在解释。
“没关系的,哎呀,你看,她的头都流血了,你们快把她扶到我的休息室里去。”
胖老师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用,不用,她一向这样的,好头昏,小鱼,快把她扶回寝室。”
小鱼赶忙从后面跑过来,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搀起我,这时一个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听得见他温和的声音, “她这是低血糖吧?不要紧的,你们把她扶到我房间里吧,我那里有从国外带回来的药,很好有的。”
他的个子很高,足足比我高了一头。他大概是怕我太难堪或是怕学校为难我,或许,仅仅是做出一种姿态。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一种善意的姿态。不过这种同情与安慰,只会使我更难过,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吧,还没等我说话,胖老师已经开口了,真难为她那么尖锐的嗓子,也能发出那么谄媚的声音,“老板,你不用管她,这孩子一向这样的,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去歇一会就好了,您继续参观吧。”
校长也连忙附合:“是呀,是呀,那边有一座新盖的教学楼,我们过去看一下吧。”
我们都以为他会顺水推舟的答应,我也希望他会这样。我现在只希望躲到寝室里在哭一场,而不是在陌生人面前继续自卑而尴尬下去。
然而他固执地站着,“不,这位小姐的病要紧,还是把她送到我的休息室去吧,在那里她大概会舒服一些。”
我结结巴巴地推辞着,“不不不,给您添麻烦了,我……”
校长打断了我,“纳兰先生是一片好意,你就过去吧。小鱼,把她扶到纳兰先生的休息室。”
我真是个惹人厌烦的累赘,我低着头,眼前晃动着他深蓝色的领带。
一向伶牙俐齿的小鱼,这时竟然也开始结巴起来,“先生,老板,你的休息室在哪里?”
这不过是教学楼里的贵宾室,却是我们平时无缘得进的。一字摆开的棕色真皮沙发,墙上挂着一幅到处可见松树仙鹤的迎宾图。一边是一个衣架,对面是一个索尼的电视,窗台上陈设着君子兰和文竹,还有一盆吊兰。这些现在看来最普通不过的陈设,在80年代未的H市却可算得上是很豪华的了。
我缩在沙发里哭泣,对于一个19岁的,整天缩在角落里又自卑怯懦的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今天的事更丢人的呢?听到有人近来了,我忙把脸藏在双手中。
“你好点了吧?”我听得出他的声音。我这人就这样,当我伤心的时候,如果有人安慰我,我只会哭得更厉害。
“哎呀,你这孩子,纳兰先生好心让你进来休息一会,你到来劲了。快回寝室吧。”又是那个胖老师。
是啊,人家只不过让我进来休息一会,现在都已经到了中午了,伤也已经包扎好了,我赖在这里干什么呢?我真是太笨,太不识时务了。我从沙发上跳下来,向外面跑去,一只手拉住了我,“别急,你看起来还没完全好呢,等会我叫人给你找一些药,我有好多呢。”他一用劲,我又坐到沙发上了。他坐到了另一边。我实在不应该再哭了,可我止不住自己的抽泣。
胖老师站在门口搭讪:“现在的孩子真被惯坏了,简直是不知好歹……”
纳兰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张老师,我的头有些不舒服,您能出去一下吗?”这真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了,我忙站了起来,他忙拉住了我,“我不是说你呢,你先坐一会,我还有话要说呢。”
这话一出口,我比那个张老师还尴尬呢。这个旅居国外的纳兰可能忘了,在80未中国的北方城市,男女之防还是相当森严的,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女大学生呢。
那个胖胖的张教师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堆了一脸的笑:“纳兰先生,要不要抽支烟,我那里什么样的好烟都有……”天啊,她这个样子,简直是个青楼的老鸨。
纳兰笑了一下,“不用了,你不介意把门关一下吧?”
那个胖老师的脸红了一下,“啊…你先休息一下吧,”他又转向我,严历地说,“你也不许多呆,防碍纳兰先生休息。”她看我的表情,好像我偷情被她捉到了一样。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在到处宣扬:那个女孩子看着笨笨的,其实精着呢,装着摔了一下就缠住了从国外回来的老板,两人在房间里呆了那么长时间……事实上她也是这么一个爱搬弄是非的人。还好,她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他并没说话,那股优越感呼之欲出,我又想起今天的事来,禁不住又哭泣起来。
“我刚才对张教师是不是太无礼了?你不觉得我很粗鲁?”他突然问。
“不……没有……嗯,我不觉得…”我语无伦次地说,我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在我的心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而无论别人做什么,我都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