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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不是很了解那自嘲是什么意思,现在却完全清楚了。那时的茗薇就知道在老四心里,再深刻的情爱也比不过另一样东西。
若论理智,我不如他。
所以我站起来阻止,给了机会让老四表现出他的兄弟之情,给了理由让茗薇更加敌视我,却最终无法挽回什么。
只是,好歹我是争取过的,总比老四一手将人让出去的痛苦要好一些吧,至少不会象他那样的食不下咽、抑郁难消啊。
我讽笑着坐起身,一旁的小几上在刚才下人进出之间已经摆好饭菜,捡起筷子进食,笑意渐收,饭菜入口,只觉满嘴苦涩。
“你命中带煞,不宜早娶,要是娶了,是煞你还是煞我?”她低笑着问十三。
“当然是煞你!”老十回答。
“奴婢谢皇上,谢德妃娘娘。”她朗声谢恩。
当我说完话后,茗薇抬头看向我的眼中的敌意和愤怒;当老十有意搅局后,她由彷徨转为坚定的神色……
其实,将茗薇推出去的人,何止老四,我又何尝不是从另一方面亲手将她的心推给了十三。
之八
“爷,十四爷到了。”王义在门口通禀。
我应了声,头没抬,只吩咐着请人进来。
不多时,便听到十四的脚步声跨进门里,随后响起的是他的笑语:“胤祯给八哥请安了,九哥十哥还没到吗?”
我停下笔,示意他坐下,“他们早先进宫去了,呆会儿就到。”说着话,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十四仍是惯常的嬉笑面孔,声音也轻快的很,可那笑意一直没达眼睛里去,连带着那轻快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刻意了。
“八哥又在练字儿了?”
“是啊。皇阿玛吩咐了要每天写十幅字儿,今儿个还差两幅呢。”我微叹一声,转而笑道,“书法这事儿,我实在是不擅长,怎样也写不成十四弟那般好字儿来。前儿德娘娘送了额娘一本儿佛经,我看那字体挺拔飘逸,到挺象你的,这还在惊讶呢,办差的空隙还能为娘娘抄佛经,十四弟实在是孝心可嘉啊。”
十四端着茶的手顿了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浅饮一口,“这回八哥的赞誉我受之有愧,那佛经可不是我抄的,宫里什么能人没有啊,字写的好的也不乏其人。”他口中说的平淡,眼神却恍惚了起来。
这份恍惚是为了什么,他不说我也明白,自然更不会点破。
近期十四越发与我们走的近了,除却我在朝中不断扩大的势力的影响以及我们一直以来刻意的拉拢,茗薇,只怕也是原因之一。因为老四的动心,让德妃拒绝了十四讨茗薇的请求,因为老四的支持,让十三如愿得到了茗薇。老四因此得到了十三的全心支持,相对的,也将十四越推越远。许是因为他与十四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才会如此忽视,可这忽视倒让我们渔翁得利,十四的潜力,比起十三来可是毫不相让啊。
正待转移话题,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门帘一掀,老九他们走进来。
“怎么了?”看到他们面色古怪,我问道。
“刚从宫里得到消息。”老九顿了顿,接着说,“老十三的婚期定下来了。”
我微怔,一转念间已经明白皇阿玛的意思,眼光不由地掠过十四,他刷白的脸有瞬间扭曲,额头上一根青筋爆了出来。
收回视线,再转向老九时,正碰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微笑。
若老九以为我也会象十四那样,他可就错了。对于茗薇,我是有过动心,可也仅止于动心,一个已经属于别人的女人,我不会再允许自己继续沉迷,更不可能象十四那样毫不考虑地付出深刻的感情。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才不会受伤。
回到府门口,我下了马,缰绳交给下人,一言不发地朝门内走去。
身后急奔的马蹄声嘎然而止,杂乱的脚步声跑了过来,同时伴随着叫声。
“八哥,我知道我错了,你别恼了好不?”
脚步顿住,我淡淡道:“错了?你可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
不用回头就可以想象到老十张口结舌的模样,我低叹口气,缓步走进花园凉亭,遣退下人,回转身看向跟随来的两人之一:“老十,若还当我是你八哥,口是心非的话,今后不要在我面前说。”
老十脸涨红:“八哥,你说过老十三的婚宴上不要闹,我知道我没听你的话,可我只是看不过老十三那副得意的模样想灭灭他的威风,又没闹大,八哥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我就不明白了。”
想灭老十三的威风?我心底冷笑,最后被人嘲笑的是谁?
“八哥,我们今儿个行事是有点儿左了,尤其是太子还在,不该去为难老十三。亏得八哥来的及时,不然我们就做出了违逆圣意的事儿。今儿的错我们定会仔细反省,请八哥放心。”老九顿了顿,而后施礼,“时间不早,我们这就告辞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我微微点头。老九毕竟是心思灵活,转念间已明白其中的利害。
他们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倚栏而坐,仰首看天,只见月明星稀。
夜色已深,园子里只听到蛙鸣声声,这般的清幽与早些时候皇宫内锣鼓阵阵喜气洋洋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老十三得意吗?是该得意,娶到那样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子。
当十四敬茗薇酒时,连我都不禁担心。不是为茗薇担心,而是为老十和十四会不会把婚礼搅乱担心。皇阿玛同意十三这时候成亲,自是为了安抚人心,让宫里宫外的人知道皇家依然一切如常。如果在这样一个做戏给大家看的婚礼上闹出事儿来,那闹事儿的人,只怕后果堪舆。
可没想到茗薇会说出“夫妻本是一体”的话,顺理成章地让十三代喝了酒,将一切化于无形。这样的女人,让人赞叹,也让人放不下。
失去这样一个女人而得到十三的忠心,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当时在门外不知道站立了多久的老四,即使强力克制也禁不住苍白了脸的老四,是否在心里后悔?
细碎的脚步声打断我的思绪,两条人影从园子那头走了过来。
前面一个,是熟悉的窈窕身形,夜色将她的人笼罩住,我却能清晰地明了那面容上的娇艳与明媚。
我微笑。
当年我成婚时,也曾遇过与十三同样的难题。当时在朝中并无势力的我娶到了安亲王的外孙女,自是惹人眼红,成亲当日面对的暗讽与挑衅比起十三这回来只多不少。也有人借敬酒之名想让我们出丑,而她的对策是干脆的仰首喝下三杯烈酒且面不改色。当时她的酒量让大家鼓掌叫好,从此不再为难我们,也让我暗自惊叹不已。可当我应酬完之后回房,才发觉她早已醉倒——方才的她只是骄傲到不愿示弱而已。
我身边的这样一个特殊的女人,虽然没有茗薇的聪慧,虽然性子有些娇蛮泼辣,但此时此刻当我记起她曾为了捍卫我们的尊严而勇敢站出来的模样,心中柔情忽升。
其实她才是我名正言顺要好好对待的女人——我的妻。
“茗薇倒是个厉害角色,以后可不能再小瞧了她。”
从宫里出来即将分手之际,老九突然低声讲这么一句,我一怔,对上老九的眼光,心中了然。
刚才十三和新福晋见家礼,虽然不说,我也知道老九期待着能从老四和茗薇之间抓到点把柄,可除了老四刚进来时候茗薇有瞬间不明显的失态之外,她对老四与对其他兄弟的态度毫无二致,这让老九在意外之余也对她起了防心。
说出这句话的老九,已经正式将茗薇列入敌手之一了。
而他特意对我这样说,自是不想我去阻止他的行动。我淡笑。
若是对扫除未来障碍有利的行动,我岂会阻止?我可不管要遭殃的人是谁。
将方才茗薇敬茶时凝视我的目光抛在脑后,我快步进府,随口问:“福晋呢?”
“回爷的话,福晋正在房里,您要找,奴才马上就给福晋传话儿去。”
摆下手,“不用了。”
打发了太监,我朝内房走去,远远看到房里的灯光映照出窗子上的人影来。
“小姐,现今爷对您的宠爱可是越来越多了呢。”房内隐约传出陪嫁丫头宝珠的笑语声。
“夫妻嘛,不都是这个样。”她的声音带丝慵懒,又带点得意。
“那可不是,放眼宫内,有哪个阿哥对福晋是象贝勒爷对您这样的专宠啊。”
她哼笑:“男人啊,专情的有几个?你也不是不知道,前阵子他还不是有了异心,现在能对我这样,恐怕良妃娘娘的话起作用不少吧。”
我欲推开房门的手在半空顿住。
“良妃娘娘?小姐,您上回进宫和娘娘说了那么半天的话,到底是说些什么呀?”
“没什么,不过是想娘娘得机会给他念上几句,哼,见天儿的为别人的女人魂不守舍的,哪儿象是个做大事的男人……”
不再听下去,我疾步离开,双耳轰鸣,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铁青。她嘲讽的语气、前几次进宫请安额娘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及担忧又心疼的眼神,此刻全部汇集成急欲破胸而出的愤怒。自成长到能独当一面之后,我从未受到如此羞辱!而给我这般羞辱的,竟是我的结发妻!
原先曾经感动于新婚时她的护卫行为,现在才知道自己竟是表错了情,她在意的,只是她自己的尊严,从来没有将我包括进去。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放声狂笑的冲动,却习惯性地克制下去,手握成拳狠狠锤向一旁的廊柱。
手上的剧痛让我渐渐清醒了过来,靠栏而立,我闭上眼,寒意彻骨。
方才刻意遗忘的带着一丝怜惜与温柔的目光又重新在眼前晃动。这是茗薇第一次不带敌意地看着我,此刻,这目光竟已成了我唯一的温暖和安慰……
之九
从乾清宫出来,老九微微沉吟,而后问道:“八哥,皇阿玛命我们协助三哥编书一事,您觉得应该从何着手?”
我尚未回答,老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