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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坡势渐平,那毛驴儿追著累了,开始原地撒泼,拖著老子一个圈子来回打转。我瞧了瞧四周,一般的景致,再拉了拉毛驴儿,那厮噅噅叫唤两声,眼里只剩半个萝卜。
我叹了口气,索性仰面倒下来。
摊开手掌,瞧著上面殷红的字迹,怔怔出神。
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又听得一阵箫声响起,那曲调婉转,隐隐透著一股悲伤凄切的意思。
当下心中暗道:这箫声似曾相识。
我勉强扶著胸口坐了起来,萝卜转了半天,毛驴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得强撑著身子走了过去。五步一喘,十步一歇,如此十数步,那箫声忽然曲调一变,凄婉之中隐约一抹温柔。我随手折了枚树枝,拄在地上,权作拐杖。这一路分花拂柳,寻著箫声走了许久,但见一株遮天老槐下,一青衣人月下吹箫。
我眯起眼仔细瞧了瞧,无奈他立在树荫之下,一张脸生得如何模样,全然不清。情不自禁想要慢慢靠近,一步一步,渐行渐止。忽听啪嗒一声,脚下一空,一不小心踩碎枚残枝,那箫声顿止。心中不免大憾,无奈,却只尴尬而立,讪讪不已。
那人收了箫,静静转过脸来,却是不做声。
其时风淡云清,树影微动,耳里只闻得树叶沙沙作响,偶有啼鸟振翅,扑闪几下,复归静谧。
我搔搔头,老子撒泼惯了,遇上这种斯文人,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那人迟疑道:你,伤得重麽?
我立即将拐杖丢到一边,负手而立,摇摇欲坠:还好,还好。
那人低声道:你这人从来便是爱逞强。。。
我想了想,斟酌片刻:老兄,你我原是老相识麽?
那人一怔,继而微笑:算是。
我勉强一笑:既是老相识,帮个忙好麽?
那人道:何事?
脚下一软,整个人仰面跌倒:麻烦帮我把那边的驴车牵过来,老子有些吃不住了。。。
话音未落,那人已是人影一晃,抢到面前,双手轻轻一托,将我扶住。
我道了声谢,扶著他勉强站住。眼光一瞥,只瞧见一双皓腕,月色之下,如同白璧一般,晶莹润泽,说不出的好看。
那人待我站稳,立即垂下手臂,长袖如潮水退落,退後一步,低声道:不客气。
老子忽然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是讪讪:公子的箫吹得真好。
那人微微一笑,侧过脸去,眼睫低垂:箫吹得好有什麽用?
一会,又低声道:也无人倾听。
我抬起脸来,道:怎麽会?公子方才吹萧时,俊雅秀逸,别说是我,若是叫大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姑娘瞧见了,只怕要争著打将起来。
那人又是一笑,颇为欢悦。
我瞧著他,忽然心口烦闷,咚咚乱跳。
老子生平阅美人无数,便是遇见美貌若傅颜丹,也丝毫不为所动。但在此人面前,若以月为喻,傅颜丹便是那萤火小虫。若以妖而喻,傅颜丹也顶多算个半妖罢了。
蓦的想起一人,一般的青衣许许,风致翩翩,却是梦里黄花,沧桑过尽,只留余香。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那人迟疑道:适才扶你时,发觉你脉象不稳,还是早些睡下休息才好。
我道:多谢。心中却说,你道是容易,老子的忙却不见你积极。
那人垂眸出神,怔怔不语。
老子想走走不动,无奈之下,只好相对而立,又是一阵尴尬。
这站著站著,一刻两刻也就算了。时间一长,便腰酸背痛,腿脚发软。
老子平素从不将脸面当回事,偏偏在他面前,不知为什麽,便是舍了性命也要保全颜面。当下只得咬牙站著,心中盼他走又盼他留,忽的眼前一黑,气虚腿乏,顿时一跤跌倒。
那人终是迟了一步,只是急道:摔著了麽。
老子痛得呲牙咧嘴,连声道:啊哟,没,没。
好容易定了定神,这般面面相对,仔细一瞧,竟然大吃一惊。
那人轻声道:你发现了麽。。。
我摇头:没有。
那人凄然一笑,轻轻将我抱住,顿时暖意上涌。这暖意透过衣衫,渗入肌肤,直达心底。
不知为何,老子眼底竟沁出些水来。
却听他柔声道:没关系,瞧不见你的模样也没关系。
身上的手臂渐渐收紧,背上的衣衫被紧紧攥著,仿佛要揉到他骨子里一般。
那人将脸深深埋在我肩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都记得你。。
顿了顿,又低声道:从来便没有忘记。
第49章
这一夜睡得极香,什麽梦都没有,一张眼到天亮。
身下微微晃动,肌肤所触的缎面又柔软又光滑,就跟十七八岁最年少的小姑娘的肌肤一般。
伸手摸了摸胸口,那伤又给重新包扎过了,用的是上好的密织绷布,松紧力道恰好,连最末的活结都系得极为妥帖。
却听身畔一人柔声道:醒了?
我闭了眼,懒洋洋:嗯。
那人一笑,俯下身子亲了亲:想吃什麽麽?
他眼睛虽然瞧不见,亲的位置却是丝毫不差。
我盯著他瞧了半晌,想不通。只得摇了摇头,将头枕在他腿上:这样靠著就好。
顿了顿,又道:我们到哪里了?
那人微笑道:已经下山了。
伸手摸了摸我头发,有些小心翼翼的探问:贺呆,随我回无量峰好麽?
我想了想:在那之前,我想先回趟老家。
他一笑:好。
一面抬高声音:取道虔州,往孤老峰。
车外一人恭声道:是。
他脸上透著欢悦,容光焕发,娟色更胜。
老子忍不住笑话:秦老妖,都多少年了,你怎麽还跟个以前一样,给点糖就欢喜得紧!
他声音有些颤抖:你记起以前了?
我握住他的手,心里难受,嘴上却笑道:被你压的时候都不记得了。
秦纵嫣然一笑,虽然瞧不见眼神,却是一般的风致婉转。
反手握紧我,柔声道:等你伤好了,换你在上面好了。
我大喜:怎麽老兄今日如此大方?
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都这麽多年了,人总是要学会改变的麽。
我将脸贴在他的腿上,感到那透过布料的暖意,一点点渗入肌肤,微微一笑:你也知道都这麽多年了,之前怎麽不来寻我?
他想了想,唇边的笑容微微有些悲伤,初晨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头发上,衣衫上,落在他半垂的凤眼上,淡淡的,如同染上一层浅浅的晕。半晌,低声道:这事说来有些话长。
一面伸出手,轻轻刮了下我的脸,浅浅微笑:过两天,等你伤好了,我全都说给你听,好麽?
我道:好。
他脸上欢颜悦色,喜形於见。
於是心里也颇为欢喜,伸手扶著秦纵,勉强直起身来。
秦纵伸手摸著我胸前的伤,低声道:痛麽?
我道:不痛。
想了想又道:昨晚上你知道我受了伤,怎麽不来找我,还让老子亲自来探望你?
他还在微笑,只是笑容中隐隐一抹忧虑。
涩声道:是我不好。。只是你怎麽伤得这般重?
我双手一摊:一不小心跌了跤,从上面跌倒下面,倒霉撞断两根骨头。
秦纵将脸朝著我,凤眼半垂,不动声色。
老子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这人心思百变多疑,截云手只是胸口映上枚紫印,隔著肌肤骨骼震断心脉,亏得十七那小毛头内力不深,功夫不到家,好好一截云手给拍成断骨掌。好在截云手本是蜀中唐门的功夫,跟岭南莫家没有半分关系,就算他知道了,也牵连不上。
却听他淡淡笑道:是蝴蝶谷的人得罪你了麽。
一面按住我的手柔声安慰:别恼,我替你报仇。
这一笑云淡风轻,却叫老子毛骨悚然。当下赶紧拉住他,连声道:不是,不是,别乱来。
秦纵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半晌,忽道:你手心写的是字麽?
我笑:你摸摸看。
他抚平我手掌,细细摸了一遍,按住,又摸了一遍,一句话没说,眼圈却红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秦老妖,哭什麽,丢不丢人。
他将我手紧紧攥住,慢慢贴到脸边,手指触到滚烫的泪,忍不住伸手环住他,轻轻吻了上去。他身子先是一震,慢慢收紧了手,热烈回应起来。
他的唇温暖而柔软,跟莫镜龄的冰冷生涩比起来,千差万别。
不知为什麽,心底一角忽的隐隐作痛。跟著嘴上一抹甜腥,老子一瓣香唇,居然被他咬出血来。当下奋起反击,敌进我退,敌驻我绕,直到两人都有些情动,他才气喘吁吁罢了手,勉强拉开我道:今日不行,你身子还没好。
老子不服:我说行就行。
他笑:你便是这样,老拿自己身子骨是铁打的。
我耍赖:你说著让老子在上面的。
他按住我,只是笑:等两天你伤好了,你想在上面多久都行。
我道:这可不行,你说话从来不算话。
他嗤的一笑出声,抱著我的手又收紧了些:你还记得从前啊。
我哼了声道:不知道谁天天让人在茶馆里大街小巷轮流宣讲,从前是怎样一道又一道的耍老子,还给取了个名,唤做什麽邪佛三戏贺云天,想不记得都难!
他收了笑容,将脸轻轻埋在我肩头。
我抱住他:怎麽?
他环住我低声道:我一直。。都以为你忘了我。
我想了想,老实道:那时候,确实忘了。
他身子一僵,我忍住笑,拍拍他的肩:依著你的性子,会由著老子忘了你麽?
他怔了怔,我懒懒靠在他怀里,闭了眼道:去了孤老峰,你就知道了。
这一刻,心里再也不愿想起别人。
第50章
入了夜里,风凉得紧。
秦纵担忧我伤势,赶在天黑前著人去镇上快马备宿。
我道:你不是一向独来独往麽,什麽时候养了这麽一干手下?
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