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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用油,颜料,还有画布。”
韩斯梵随手记下。“…就这样?”
“画油的话,”梅惟神情平静的继续道:“我习惯用HOLBEIN牌的,Turpentine和亚麻仁油各一瓶,小瓶装的就行了……还有peindre和siccatif,也各一瓶好了。颜料不必全买,买牛顿学生用系列的,大概十来种颜色应该就够了吧。”
韩斯梵持笔的手一顿。“什么?”
“钛白、柠檬黄、铬黄、土黄、Jaune Brillant、朱标、洋红、赭石、茶褐、浅铬绿、翠绿、钴蓝、深群青、象牙黑、钴紫,就这15色……画布买Herga中目的人物型,十号的三个。对了……还有画刀,我都是在天玉街巷子里的一家画材行买的,先跟老板预订,大概要一个礼拜才能拿到货。”
“……”静寂半晌,韩斯梵皱起眉,将笔一抛。
“你在整我?”
“……是有那么一点。”
梅惟老实的答道,一旁严净已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23
最后韩斯梵是答应让他出门买画材,但得要有严净跟着才行。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接触久违的外头空气,什么条件他当然都先允下。不过……
“…太夸张了。”
被美术店老板笑咪咪的送将出来,再看一眼那几乎被占满一半的后车箱,梅惟只感无力。
“你买这么多干嘛?我根本用不到。”
例如水彩,他只缺几个常用色,严净却每一种都补了好几条不说,又加买两组全套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其他各样用材,包括纸张、蜡笔、画笔、颜料……皆是比照办理,不管他在旁边如何制止都没用,眼睁睁看她台风过境般刮走店里大半物品,毫不手软。
他头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如此没辄。尤其对方还是个乍看非常温柔和顺的年轻女孩(虽然讲话很成熟)……行径却和暴发户无异。
真是的……他叹口气,眼露无奈。
“就算是我自己要用的,行了吧?小小年纪,别那么爱叹气。”严净坐进驾驶座,见梅惟仍站在车外呆看后车箱,笑道:“反正破费的人又不是你,韩大哥都指示无上限了,客气什么呢?”
“我没有客气。”梅惟摇头,知道多说无用。顿了顿,他迟疑的回望才刚光顾过的美术店。
“如果我想把大部分的东西都退回去……老板应该会生气吧??”
“当然,”严净笑眯了丹凤眼。“而且他会认为我们在耍他。别傻了,上车吧!你等会不是还要过去出版社?如果你真那么介意,只要你书卖得好,到时再还钱也不迟呀。”
“……再说吧。”梅惟放弃的坐进车。“我只请求你不要再增加我的负债了。”出书的事根本还没确定,他今天只是先拿改过的稿子给陈先生过目而已。
不想白吃白喝,又被软硬兼施的限制自由,无法可想之下,他忆起之前曾表示对他作品很有兴趣的陈先生。许久未联络,他还以为对方早就忘了他,没想到才一报出名字,陈先生立刻在电话那头大叫起来。
“你改变主意了?太好了,我一直惦着你呢,梅小弟!”陈先生笑声爽朗,一如其人。“唉呀,别先生先生的,叫我陈大哥就好!还是你觉得这样会把你给叫老啦?”
“啊?不,不会……”他一愣,连忙否认。
“那就好啦。最近我们公司和欧洲、日本的出版社合作,取得当地数十本最畅销的图画书版权,正打算成立新书系推出,已经在翻译制作了。你能加入的话最好,台湾的代表就靠你啦……”
畅销书?梅惟并不认为自己的作品会是广受大众喜爱的那种。陈大哥也说了,尽管书系的定位并不局限于童书,也包括给大人看的绘本,但还是希望他能做点改变后再出版,最好每个故事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就算有缺憾也没有遗憾。
他没让对方费太多唇舌,马上便表明自己愿意配合的决定。陈大哥很惊讶,笑说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一大套说辞要来说服他的。也没有多问为什么,陈大哥很快和他达成协议,他也在短短时间内就完成修改,藉难得被“批准”出门之便,亲自将原稿送交出版社。
“咦?你的故事内容都改过了嘛。尤其是这个,增加好多情节,后半段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梅惟坐在车内吃着严净不知何时在家做好的英式三明治和贝果,不甜腻的手工饼干,以及置于保温壶中,加了一点威士忌的原味奶茶。闻言,他看了正低头看画稿的神奇女生一眼。
她指的故事恰巧也是陈大哥最欣赏的那则,”Colorless Home ”(没有颜色的家)。
故事的灵感,来自他有一回听某物理老师提起的“光的三原色”原理。原版的大意如下:
有个少年,他的家是一栋很漂亮的房子,里头有很多漂亮的家俱,可是他的家没有颜色,看起来好冷清。他想要改变它。
要有颜色就得有光,一定是没有光的关系。于是少年拉开窗帘引了光来。
有红色的光,蓝色的光,绿色的光。然后红的加蓝的变成紫色,蓝的加绿的变成靛色,绿的加红的又变成橘色。红蓝绿三种加在一起,就成了白色了。房屋一下子变得五彩缤纷,煞是漂亮。
可是少年左瞧瞧、又看看,还是觉得好冷清。甚至,比没有颜色时还冷清。
为什么呢?
他想一定是颜色还不够的关系。于是他又拿出色笔来,在红色上面补上蓝色。不够,再补绿色。其他也是,蓝加红绿,绿加红蓝。紫加绿,靛加红,橘加蓝。他很努力的涂着。这样总该够了吧?
他放下笔一看,却发现整个家竟又变成没有颜色的了,黑压压一片,和原来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冷清。
可是少年不想再改变它了。因为,和颜色是没有关系的吧,他想。
………
………
十几页的草稿加文字,他用一天的时间就拟完了。描线、上色也只花了两天时间。
就在去年的农历年时,他一个人守在空荡的大宅子里,除了少许的吃睡以外都在画画,画完了这个故事。后来应陈大哥要求,又多画了近一倍页数,结局变了,整体的风格、色彩也都调整过。
“这idea真特别,你怎么想到的?不过毕竟是给小孩子看,画风又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画得这么悲伤。其他的故事也是,只要改改尾巴,一定都会大受欢迎。”陈先生笑道:
“搞不懂你,这就是所谓少年的忧郁吗?”
他没有告诉陈大哥,故事最大的灵感来源其实是他的家。那个少年……就是他自己。
24
“……你觉得改过的不好吗?”梅惟缓缓回过神来,问道。严净正好也读完整个故事。
“不会呀,新的故事出现很多可爱的新角色,结尾也温馨得多,孩子们一定都会喜欢的。”严净回想了下,一笑。“……不过,我倒比较怀念旧版故事。真可惜。”
“喔……那个,旧稿我还留着……呃……如果你喜欢的话……”梅惟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咬了一口贝果。严净曾说过她比较不擅长西式餐点,老实说,他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你要送我?太好了,我得好好保存起来,日后一定会增值的,到时我就不愁吃穿啦。”严净难得的开玩笑说。
“……想太多。”
梅惟也跟着扬唇,突然他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几个清一色白色身影,脸色微微一变,立即低下头去。
严净也看到了。虽然沾了不少血迹还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貌,但她仍一眼认出梅惟重伤那天身穿的白底蓝边衬杉及格子裤,正和眼前几个高中男生的制服一模一样。
梅惟自从被韩斯梵送来公寓,由她接手照顾那天起,就没有再离开过。当然,学校也不曾再去了。
“糟糕,都忘了现在是下班下课时间,等会儿人车一定更多,还是先过去出版社好了。”严净自顾说道,递张纸巾给吃完东西的梅惟,并重新发动车子。梅惟默默接过,没表示什么。
一路上见到不少相似的身影,有男有女,大部份人都没对自身旁驶过的Jaguar轿车多瞧一眼。就算有,也只是指点着议论两句:
“X-type!王子就是开那台车啦!”
又驶出两三公里远,白底蓝边完全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浅葱色衬衫和墨绿长裤。梅惟仍垂着头,略长长的垂落发丝遮去神情。
“有看到认识的吗?”严净忽道。
“……有。”
“同班同学?”
“嗯……也有社团认识的。”还看到空手道社长丘人尹,一样的道服配木屐,数里外也绝不会错认。
“喔……”她轻轻颔首。“……那,你会想回学校上课吗?老实讲没关系。”
梅惟没有回答。良久,出版社的招牌已能瞧见,他才低声回道:
“…我不知道。”
“…OK!就这么敲定了。”
经过反覆讨论,终于拍板定案。陈乃礼满意的站起身来,拍拍梅惟清瘦却坚实的肩:
“就麻烦你再针对我们讨论的一些地方做修改,三天没问题吧?”
梅惟一如他所料的点头。也是,做那么大幅度的增改都只需要一个礼拜,这个又算什么呢?看来作业顺利的话,绝对能赶上第一批书的出书日。
“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到成品了,”陈乃礼难掩喜色,他自认可是眼前这小伙子的头号书迷。“希望印刷效果够好,能把你作品的原色忠实呈现出来。”
“这次修改,我会尽量多用容易抓准的颜色。”梅惟说道,低头将稿子重新收起,预备离去。
“对了,”陈乃礼突然想到,“我一直想问,希望这不会干涉你的隐私……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主意呢?我记得你当初还挺坚持不想为出书而改变剧情的。”要不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怎会无功而返。
“我没坚持什么,只是觉得没那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