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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不该推门入内。
她还没动,就听见内里清晰的一声“啪”,霍之汶的巴掌,煽在了商宴清的脸上,还有她清冷的声音,沉痛地在唤:“席宴清。”
霍之汶在喊她初识他时,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他是虽然眼盲残缺却引她惹火上身,热烈燃烧、不顾一切的男人。
他的演技多好……只怕比她被封影帝的弟弟都好。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世上最良善的男人。
他不断回放空难的报道,她也仅仅以为是他事故后失明错失成为机师的机会,憾不能平,却不知道那是他在提醒自己别忘记恨的滋味。
她打破规矩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破例将幸福堵在他身上。
可他挖了那样多的陷阱,让她知道饿狼是何种习性,让她陷入这样一场阴谋重重的婚姻。
她可怜他背负仇恨数年步步为营,却又因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感到痛快:“我原来准备好聚好散的。”
顾栖迟进退两难,放轻了呼吸,听到霍之汶这句话,一动不敢动。
霍之汶曾向她提起要和商宴清结束婚姻关系。她将流沙托付给自己远赴他市时,顾栖迟从她的话里读出商宴清生命有虞的讯息。
她说若商宴清活下来,就离婚。
顾栖迟也曾听闻霍灵均说起过,霍之汶此生做过的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违逆霍岐山的意思坚持下嫁给相识不久、来历不明的“瞎子”席宴清。
她是远近闻名的天之骄女。按照霍家长辈的意愿下部队,而后又闪速退役按照长辈的意愿读商科。在霍岐山退出一线之后,偌大的霍书集团,都是她在一力肩挑。
在顾栖迟的印象里,阿姐也是无所不能,近乎每一处都完美的存在。
可现在一门之隔的,却好似是一个即将被摧垮的女人。
顾栖迟觉得心疼,越是强悍的人脆弱下来,越让人心疼难耐。
“我原来准备好聚好散的”,霍之汶重复了一遍,“可我现在改了主意”。
顾栖迟看不到霍之汶的脸,可她能看清商宴清脸上的表情。
他重见光明的双眼里翻转的,是生生割舍的痛。
霍之汶还在继续:“我请你以后滚出我的人生。”
商宴清在笑,他在向前挪动。风透过病房内洞开的窗吹进来,将未关的门吹开。
落进顾栖迟眼底的,就是霍之汶拼命挣脱,而商宴清紧紧地抱着她的景象。
这个男人霸道地让人觉得心惊,顾栖迟听到他说:“我把流沙带进你的生命就不会再带走。”
他的动作太快,快到顾栖迟前半秒看到他松开箍住霍之汶的手臂,下半秒就见他捧起霍之汶的脸吻上她的唇。
而她一眨眼,这个男人又迅速地起身迈步,以一副绝然的姿态离开:“如果今晚见过那些歹徒我死不了,就成全你离开我这个决定。”
他绕过自己身侧的时候,表情未曾有半分波动。
顾栖迟望向内里的霍之汶,却见到那双一向镇定的眼睛泪水充盈。
☆、第55章 坦白
第五十五章:坦白
夜色凄惶,医院里很是冷清。
霍之汶不欲多言再度躺下去,顾栖迟最终还是选择不作声从霍之汶的病房里退了出来。
她刚刚失去迟归年,亲人离散有多痛不言而喻。
她并不想失言触及霍之汶的伤。
流沙遑论对于霍之汶,对她和霍灵均而言也是不可或缺。
她并不是巧舌雌黄的一个人,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安抚霍之汶。
流沙一日未回,众人便会一日寝食难安。
这些年她在圈内积攒的人脉算广。拍《念念不忘》时就用到了很多,包括执镜的摄像,剪辑,配乐指导……很多朋友义不容辞地前来相助。
可面对这样的绑架案,她绞尽脑汁都无法想到能帮上忙的人。
这一场事故和流沙的事情惊动了很多人。
顾栖迟还没等来霍灵均,先在自己的病房里见到了纪倾慕和霍岐山。
霍岐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
霍家笼罩在惨淡的情绪中,可顾栖迟在他脸上见到的依旧是风来雨去都岿然不动的神色。
他近些年身体状况并非良好,不然也不会把支撑管理整个霍书集团的重任压在女儿霍之汶的身上。
上一次她得知霍灵均回家匆忙赶过去,在霍岐山打算关霍灵均禁闭的时候算是有出口顶撞他,后来霍灵均又跳窗和她离开,她此刻看霍岐山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能理直气壮。
纪倾慕也是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直的。
见霍岐山依旧别别扭扭的处事,她摇摇头就沉默着走到顾栖迟床畔伸出手臂抱住顾栖迟,轻拍着她的后背。力道极其柔和。
任何一个母亲的怀抱总是暖的。
顾栖迟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易于感动的人,可此刻纪倾慕的温柔和善意,让她觉得眼眶发涩。
这个母亲,也是霍灵均带给她的。
她会珍惜。
纪倾慕有些疲惫,看着顾栖迟苍白的脸色话里都是庆幸:“幸好。”
她松开手臂改成握住顾栖迟的手:“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情,阿均一定受不了。”
她又替顾栖迟将凌乱的发捋顺掖到耳后:“等你出院,和阿均搬回家住些时日好吗?我和你们爸爸,越老越觉得没有儿女在身边时日无聊。”
顾栖迟都应了下来。
他们没提流沙,她更不会问及。那是此刻会让他们无比软弱的东西。
霍岐山两鬓已染白,时光谁都不等,他们不能日后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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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倾慕和霍岐山离开之后,顾栖迟就格外想念霍灵均。
她知道他一定在为流沙奔波,她并不想添乱。他也一定知道她在担心,所以如果有好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想起午后见过的商宴清那样强势的模样,她希望那个男人真得如他面上所流露出的那样无所不能。
能给他们带回那个活泼完整的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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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她遭遇意外,颜淡总是很快能赶到她身边,这次也不例外。
她还带来了乔樾。
颜淡手里拎着的东西很多,顾栖迟本来眩晕的脑袋看到她拎着的那一众物品,重新头疼起来。
颜淡一出现就申明来意:“是霍帅让我来的。”
像那一次她倒在迟归年病房外一样,后来她和霍灵均在公寓里不欢而散,霍灵均离开公寓之后,紧随其后赶来的颜淡也说是受霍灵均所托。
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她和霍灵均的关系已然发生这样大的转折。
他已经成了她的无法割舍。
“霍帅通知我你在这里,还嘱咐我从浣香居带粥和小菜过来”,颜淡还在赘述,“老大,你感动吗?”
“你应该很感动吧?”她边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的角柜和单人床上开始规整,边继续说,“乔樾也是霍帅让我带过来的,就是不知道带来有什么用”。
被晾在一旁的乔樾闻言自己找了个地方落座,在颜淡从她带来的食盒内往外摆那些小碟的时候不时搭把手。
菜色都很清淡,可那些菜香乍飘出来的时候,顾栖迟就觉得更加眩晕恶心。
她摆摆手,颜淡会意将那些菜碟端远,末了皱眉看着她:“是脑震荡吗?”
顾栖迟闭上眼睛晃过这一阵不适,再睁开眼,就见颜淡推门出去。
乔樾向她解释:“她肯定是去问医生。”
而后他摸了摸鼻子,小男孩的脸上挂着别扭的表情问她:“阿迟,你想流沙吗?”
顾栖迟招招手把他唤到身前,乔樾听话地爬上她的病床坐在一侧。顾栖迟淡淡地笑起来,摸他脑袋:“樾樾想流沙了是吗?”
她的手有些冰,乔樾下意识地就想躲开,可她霸道地继续像给萨/达/姆顺毛那样摸乔樾的脑袋:“没什么丢人的,你不用害羞。我也想霍灵均。”
“他们会回来找我们的。”
乔樾点头,继续摸自己鼻子:“流沙在我比较没那么无聊。你呢,你想阿均什么?”
顾栖迟却被他问住了,她想霍灵均什么呢?想他笑起来眼底的明媚,还是他那一副宽阔可以让人依靠的肩膀……
她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大概是有他在,这样绵长的夜,她即便满怀心事,也能睡得安稳。
她的所有安全感,都来自他怀抱里那些炙热的体温。
**
流沙平安的消息迟迟未曾传来。
顾栖迟甚至没有胆量去问大家,dna检测的结果是什么。
她和乔樾在病房里等啊等,最终等来的却是又一个不速之客——商陆。
见到商陆的时候,顾栖迟有些诧异。
他们在的这家私人医院安保严密,病房里进不来陌生面孔。外面都在传商陆这个人背景深厚,照此看来的确如此,不然他没有机会现身此处。
商陆进门后就盯着乔樾的脸看,眉头紧蹙,很是意外。
末了才对顾栖迟说:“我来这里看望我的导师,见到外面狗仔的阵势才知道你在这里,顺路来看两眼。《江山如画》就要开机了,毕竟我需要知道拍摄的进度会不会因为你受伤而受到影响。”
数次接触,可并不算相熟,顾栖迟只能礼节性地回应他:“谢谢商导挂心。”
商陆又将视线调转看向乔樾,问顾栖迟:“这是谁?”
她没有回答得义务,可她不想商陆过多得探究:“我儿子。”
可他闻言便笑了起来:“是吗?没想到堂堂顾栖迟顾影后的儿子,和我幼年时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知道霍帅作何感想,会不会怀疑头顶帽子的颜色。”
商陆这样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倒是勾起顾栖迟串联脑海中的数条线索。
商陆和沈蔚相识多年。
他此前的片子每一部都是同一个女主角——沈蔚。
会不会……
顾栖迟狭长的眸子不自觉地眯起审视眼前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目光在他和乔樾之间逡巡不定。
她眼光一变把乔樾扯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商陆看着她的小动作反而笑了。
“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