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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毛泽东住在美庐,每天除了读读会议演示文稿,就是读线装书,一声不吭。彭德怀每天的发言,由康生、柯庆施等人加油添醋地汇报给他听,他也不表示态度。这一来,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人也都保持沉默。他们或许在等待着毛泽东表态,或许是想看毛泽东的好戏。相信刘少奇的内心里是赞赏彭德怀的,是需要有人大胆陈言,指出毛泽东的种种不足。毛泽东平日总是批评人家「老虎屁股摸不得」,其实最摸不得的不正是毛泽东同志的老虎屁股?这次彭老总得理不让人,摸了他的老虎屁股了。结果又会如何呢?刘少奇本人在毛泽东面前,却是谦恭礼让惯了。伴君如伴虎,不谦恭礼让也不行。
一天中午,风和日丽,刘少奇偕夫人王光美游牯岭附近的名胜仙人洞。夫妇二人来到洞外,警卫人员前来报告,毛主席和几位女服务员正在洞里……刘少奇和王光美会意,立即停留在洞外聊天,恭敬地等着毛主席出来。他们都听到了毛和女服务员在洞里的笑闹声。后来大约有人向毛通报了,毛就在洞里喊:光美呀,你也下来!王光美则在洞口柔声响应:主席,您先玩吧,我和少奇还是在上面等您……毛泽东诗人习气,早就跟江青分居了,如今一年到头只跟一波一波的年轻女孩子厮混,听说还练什么采补术。
然而彭德怀元帅快人快语,他的忠言直谏,却并不是冲着毛泽东个人来的。他是要替五亿农民讲话,希望毛泽东和党中央知错改错,立即采取得力措施,避免发生更大的灾难。甚至引发全国性的大饥荒……彭德怀觉得光在会上放炮没有多大用处,必须找毛泽东本人谈,当面把自己在六大区十来个省分看到的严重情况摆一摆,农村不是什么形势大好,而是已经开始在饿死人!七月十二日深夜,彭德怀心情复杂,一路走向美庐。他知道毛泽东习惯在深夜工作。
夜深人静,正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他走到美庐围墙门口,警卫员一见是彭老总,连忙举手行礼,并连忙进去向何值班秘书报告,但很快返回来说:毛主席刚躺下休息,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睡眠不好了。彭德陵仰头看了看楼上的灯光,知道毛泽东并没有入睡,听人私下说新近又弄了个小服务员。好色,老毛病了。毛是不愿意见他,怕和他吵架。
不愿意面谈,就写封信吧!彭德怀满怀忧思,不吐不快。他有一种时间上的紧迫感。因为按原来的会议日程,七月十五曰会议结束,与会者各奔前程。
中央办公厅的人已放出风声,会议不会延期。他不愿看到此次中央工作会议就这样不痛不痒,浮皮潦草地结束,纠偏纠左,总该拿出几条具体的办法来呀!
为了写好这封信,他苦苦思考了一天一晚。最后由他口授,秘书做笔录,再经过修改、抄正,签上了「彭德怀」三个大字。秘书曾经劝他放一放,他义无反顾。时间是七月十三日深夜。
信由机要员送达美庐。七月十四日,彭德怀等了一整天,静候毛泽东的回音。
毛泽东在美庐,却仍然没有声音。十多天了,毛泽东只是召见过一次前妻贺子贞,而再没有召见过另外的人。他每天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抽烟,或是在院后的竹林里独自徘徊,仿佛又回到了战争年代,像处于大战前夜。更微妙的是,十来天了,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人也没有到美庐去拜望过他。大家都在静观,等待着什么大事发生。庐山上的局面已经很紧张了,要么是毛泽东在会上下自罪诏,公开认错;要么是彭德怀元帅遭殃……美庐的毛泽东,却在思考着与彭德怀元帅完全不同的事情。他怀疑这次庐山神仙会对他是一个圈套。有人精心设计。召来各路诸侯在会上大放厥词,纷纷陈述大跃进三面红旗的问题,反正是一团漆黑,一塌糊涂。彭德怀一介武夫,冲锋陷阵,当然最有代表性。可是刘少奇呢?周恩来呢?特别是刘少奇,给会议定的什么调子?「成绩讲够」是个幌子,「问题讲透」才是实质。刘克思预设先机,运筹帷幄,是中军主帅。可这次只能揪出彭德怀。要避免闹到中央分裂、改组若此时分裂,刘克思有可能赢得多数。
毛泽东考虑周详之后,便在彭德怀的信上,另外加了一页纸,添了个标题:《彭德怀同志的意见书》,印发各同志参考。毛泽东最讨厌有人给他上书言政干政,一九五五年胡风给他上二十万言书,有好下场?这回却是老战友彭德怀上书反对三面红旗,属反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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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魔圈
七月十五日,中央办公厅通知,会议延期。与会人员重新编组。彭德怀闻讯后高兴了起来,以为他的信起作用了,中央要认真解决工作失误、检讨路线偏差了。
七月十六日清晨,连续两晚未眠的毛泽东,一反常态,让秘书电话通知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三位政治局常委到美庐碰头。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接到电话,向毛的秘书叫苦不迭:少奇同志服了安眠药,已经睡下,现在药力正发作,叫都叫不醒……毛的秘书立即去请示了毛,返回来在电话里说:主席讲不行。他也好多天没有睡好了,嘱咐扶也要把少奇同志扶过来。王光美再也无法推脱,只好请服务员来帮忙,给昏睡中的刘少奇穿上衣服,东倒西歪地扶进了汽车……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三人先后来到美庐。三人都迷迷糊糊的被请了来,仍处在半睡半醒状态。毛泽东让自己的保健护士给每人泡了杯浓茶,开门见山地指着茶几上的彭德怀的信说:你们三位还高睡?先看看彭大将军的信如何?
三人遵命,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信,之后习惯性地默不作声,等着毛泽东开口。
毛泽东胸有成竹地轻轻吐了一口烟,以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口吻说:我提个建议行不行?大家来评论这封信的性质。让彭真、陈毅、黄克诚诸位也上山来,参加会议。小平打球摔了腿,陈云也请了病假,他们二位就免了。如果林彪同志身体还可以,也请他来。彭德怀的战表由办公厅印发。奇文共欣赏,请各路神仙们认真拜读、评论。
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对毛泽东的「建议」没有异议。他们已经习惯了赞同毛泽东主席的任何提议。即便有所「异议」,也只是放在肚子里。虽然他们对于批判德高望重的彭德怀元帅毫无思想准备,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阻力。但中央政治局常委要保持一致,要服从党主席。于是,毛泽东的「建议」就成为了党中央常委会议的决议。
庐山神仙会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成「政治局扩大会议」,接着又开成了「中共八届八中全会」,把原本没有上山的党政军各业各界的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们,统统召集到山上来,参加对彭德怀等人的全面性批斗。原先的纠偏纠左宗旨,转变成反右批右,深揭狠批「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反党集团」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由毛泽东亲自上阵,指彭德怀搞一军事俱乐部」,文武合璧,要炸平庐山。周恩来一次墅百就讲了四个小时,历数彭德怀自井岗山武装割据时期起,到二万五千里长征,到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一贯反对毛主席、抵制毛主席的错误言行。周恩来也顺带着检讨了自己历来的右倾思想。刘少奇也有长达数小时的讲话。他急于撇清自己,怕被毛指为彭德怀背后的主谋者。他的讲话的最精采的部分为:彭德怀同志的原名叫彭得华,他是很有雄心的,要「得华」嘛!得我中华……这次庐山神仙会,他的雄心充分暴露出来了,他向毛主席下战表,是向毛主席夺权,向党中央夺权。毛主席的权力是全党授予的,是历史赋给的,那么好夺吗?要夺权,也轮不到你彭得华嘛!毛主席的领袖地位像庐山一样不可动噎…刘少奇的讲话语无伦次,不像往日有条理、有水平。批判彭德怀元帅表现出色的,除了毛泽东的情报头子康生、柯庆施,国防部长的继任人林彪元帅,还有贺龙元帅、罗瑞卿大将,北京市委的彭真等人。而凡是在发言中支持、同情彭德怀,理解彭德怀的,均被打成反党集团成员。无一幸免。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毛泽东又一次力排众议。力挽狂澜,玩中共中央大员们于掌股之上。
后来有不少人为刘少奇感到惋惜,为周恩来、朱德们感到惋惜。他们为着保全自己而出卖良知,出卖忠耿正直的彭德怀元帅,而痛失了一次摆平毛泽东、乃至罢黜毛泽东的绝奸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均已俱备,又有彭德怀一批将帅、诸侯助阵。但刘少奇没有揭竿而起,反倒助纣为虐。顺从着毛泽东极左疯狂走下去,直接导致了全国三年大饥荒,活活饿死人口几千万。七年之后,毛泽东更发起文化大革命运动,极其残酷地将刘少奇囚禁在中南海的住地,指使中央办公厅和警卫师的造反派对刘少奇殴打凌辱,而后死于非命。
然而,持上述高论者忽略了这样一个历史事实,毛泽东早就在精神上和心灵上征服了他的同事们,使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们存息于毛氏至高无上的帝王权力阴影之中。这帝王权力的形成,刘少奇是始作俑者。是他领头建造了中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毛泽东思想魔圈。自这魔圈建成,就人人都陷入其中,只能遵循着魔圈的惯性旋转了。彭德怀元帅只不过想跳出这魔圈,最后摔了个粉身碎骨。。庐山会议批判彭黄张周、全国大反右倾之后,立即引发了全国性大饥荒,毛泽东不得不走麦城城,过了两年近乎低三下四的日子,听任刘周陈邓们去调整政策,挽救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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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坐失良机
一年大跃进,三年大饥荒。
毛泽东的大跃进失败,及其失败之后倒行逆施的反右倾机会主义运动,很快引发了中国大陆的经济大崩溃和全国大饥荒。毛泽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