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荣耀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癌症楼 作者:索尔仁尼琴-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致露出衬衣,还都用手把两边衣襟往胸前拽。受到疾病折磨的这种女人,身穿如此寒沙的长衫,是不会唤起任何人的愉快眼神的,这她们自己也知道。

  而男病房里,除鲁萨诺夫以外,所有的病号都安静地等候着医生来巡诊,很少走动。

  那个乌兹别克老头儿,集体农庄的看门人穆尔萨里莫夫,像往常一样戴着自己那破旧不堪的小圆帽,直挺挺地仰卧在铺好了的被子上面。此时大概他已感到高兴,因为咳嗽不再折磨他。他把两手叠放在感到呼吸困难的胸口上,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包着的几乎只是一具骷髅:看得出鼻梁、颧骨以及山羊胡子后面的尖下巴骨。他的耳朵簿得只剩两片扁平的软骨。他只要再干缩和变黑一点点,便会成为一具木乃伊。

  他旁边的那个中年人,哈萨克牧民叶根别尔季耶夫,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盘着腿坐在那里,就像坐在自己家里的地毡上一样。他那有力的大手托着大而圆的膝盖。他那结实的身体如此岿然不动,即使在静坐时偶尔微微摇晃,也无非像工厂的烟囱或水塔那样有点微震而已。他的肩膀和脊背把上衣绷得紧紧的,肌肉发达的臂脱几乎撑破了袖口。他住进这所医院的时候,嘴唇上有一处不大的溃疡,在这里经过照射之后变成一个暗红色的大痴,使他的嘴张不开,吃喝都受到阻碍。但他没有坐立不安,既不焦躁,也不叫喊,而总是慢条斯理地把盘子里的饭食吃光,而且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上几个小时,眼睛不看任何地方。

  再过去,靠门的一张病床上,16岁的焦姆卡伸直了自己的那条病腿,不停地用手掌在抚摸和按摩小腿上使他不得安宁的地方。他像一只小猫,蜷缩着另一条腿在看书,其他什么都不在意。不是睡觉和接受治疗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在看书。化验室里有一个摆满了书的书柜,女主任特许焦姆卡自己进去换书,不必等整个病房轮到换书的时候才换。现在他看的是一本浅蓝色封面的杂志,但这本杂志不是新的,而是被翻得很旧,封面被太阳晒褪了色——化验室的这个书柜里没有新出版的书刊。

  普罗什卡则十分认真地辅好了自己的床,没有一道皱折,没有一个小坑。他把两腿垂到地上,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很有耐心,像完全健康的人。他也的确完全健康——在病房里对什么也不抱怨,外表也没有任何疾患,黝黑的脸颊呈现出健康的面色,额发梳得光溜齐整。小伙子去哪儿都称得上一表人才,哪怕去参加舞会。

  他旁边的艾哈迈占,由于找不到对手,就把棋盘斜放在被面上,自己跟自己下跳棋。

  脖子上缠着硬壳似的绷带、脑袋不能转动的叶夫列姆,没有在通道上走来走去惹人心烦,而是用两个枕头把背后垫高,一直在看昨天科斯托格洛托夫硬塞给他的那本书。诚然,他很少翻动书页,别人还会以为他拿着书在打瞌睡呢。

  而阿佐夫金,还是那么痛苦难熬,像昨天一样。他也许一夜没合眼。窗台上和床头柜上散扭着他的东西,被褥也乱七八糟。他的额头和两鬓沁出了汗珠,体内的阵阵疼痛全部反映在蜡黄的脸上。有时,他弯着腰站在地板上,胳膊肘支着床,就那么呆着。有时,他两手捂住肚子,身体弯成两截。在病房里他已有好多天不搭话了,关于自己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在央求护士和医生多给点鼓的时候他才肯于开口。一旦有家属来看他,他就要他们再去买一些在这里看到的那种药。

  窗外是阴沉沉的天,没有风,灰漾涝。科斯托格络托夫早晨做过照射治疗回来之后,问也不问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就把自己上方的通风富打开了。一股湿润但并不寒冷的空气从那里挤了进来。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担心肿瘤着凉,就把脖子裹了起来,坐到墙边。这些听天由命的人是多么麻木不仁,简直跟木头一样!看来,这里除了阿佐夫金,谁也没有真正的病痛。好像是高尔基说过,只有为自由而斗争的人,才有资格享有自由。恢复健康这件事也是如此。至于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早晨他就采取了决定性的步骤。挂号处刚刚开门,他便往家里打电话,把夜里的决定告诉了妻子:通过一切渠道设法转到莫斯科去,而不能在这里甘冒风险,害了自己。卡色很会走门路,想必正在活动。不消说,这是一种怯懦的表现:被一个肿瘤吓慌了神,还到这里来住院。说起来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从昨天下午三点到现在,甚至连一个人也没有来摸一摸,看看他的肿瘤是否正在扩大。谁也没送药来。床头上挂一张体温卡也就了事了,这只能安慰傻瓜。不行,我们的医疗机构还需要整顿再整顿。

  医生们终于露面了,但她们还是没有走进病房,而停在门外,在西市加托夫那儿站了很久。西布加托夫把后背的衣服擦了起来,让医生们看。(与此同时,科斯托格格托夫把自己的书藏到了褥垫底下。)

  不过后来她们还是走进了病房,有东佐娃医生,汉加尔特医生和一位手拿记事本、臂肘上搭着一条毛巾的体态端庄、头发花白的护士。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一齐进来,总是会引起一阵紧张。恐惧和希望的浪潮。来者的长衫和帽子愈白,表情愈严肃,病号的那三种感受就愈强烈。其中表现最严肃、最庄重的是护士奥林皮阿达佛拉基斯拉沃夫娜,对她来说,巡诊就跟祈祷仪式之对于助祭是一样的。她是这样一个护士,认为医生高于普通人,认为医生什么都懂,从来不犯错误,其嘱咐也无不正确。所以,任何医瞩她都怀着一种近乎幸福的感觉记在自己的记事本里。现在的年轻护士已经不像她那样做了。

  然而,医生们进了病房之后,并没急于走到鲁萨诺夫床前去!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一个浓眉大眼、脸盘也大,头发已呈灰色但修剪齐整、微微卷曲的高大女人,不太响亮地对大家说了声“你们好”,就在第一张病床的焦姆卡身旁站住,审视着他。

  “你在看什么书,焦姆卡?”

  (难道她就找不到更聪明的问话了吗!况且是在工作时间!)

  按照许多人的习惯,焦姆卡不是回答在看什么书,而是把褪了色的浅蓝色杂志封面翻转过来让她看。东佐娃眯缝起眼睛来。

  “嗅,是本旧杂志,前年的。看它有什么用?”

  “这里有一篇文章很有意思,”焦姆卡一本正经地说。

  “是关于什么呢?”

  “关于真诚!”他更意味深长地回答。“说的是文学如果缺少了真诚…”

  他把有病的那条腿放到地上,但是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立刻阻止他:

  “不需要放下!把裤腿卷起来就行了。”

  他卷起了裤腿,医生在他床沿上坐下,伸出几个指头小心翼翼地探身触摸那条腿。

  滚拉·科尔尼利耶夫娜扶住床架站在她身后,隔着她的肩头注视着,轻声说:

  “照了15次,3000个‘单位’。”

  “这儿疼吗?”

  “疼!”

  “这里呢?”

  “再往下也疼。”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逞英雄!对我说,从哪儿开始疼。”

  她慢慢地触及患处的边缘。

  “要是不按疼不疼?夜里呢?”

  姆焦卡那光光的脸上还没长一根胡子。但是持续紧张的表情使他显得十分老成。

  “白天晚上都疼得钻心。”

  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跟汉加尔特交换了一个眼色。

  “那么,你觉得在这一段时间里是疼得厉害了些还是轻了点?”

  “不知道。也许稍微轻了点。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觉。”

  ‘血液方面,”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询问化验结果,汉加尔特这时已把病历递给了她。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看过病历之后,又瞧了瞧少年。

  “吃饭有胃口吗?”

  “我有生以来一直胃口很好,”焦姆卡郑重地答道。

  “我们已开始给他增加营养,”藏拉·科尔尼利耶夫娜拖着保姆式的声调亲切地插话说,同时朝焦姆卡微微一笑。焦姆卡也朝她笑笑。“要输血吗?’收加尔特在接过病历的时候,即刻悄声问了问东佐娃。

  “是的。焦姆卡,你看怎么样?”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又审视着他。“还继续照射,是吗?”

  “当然,还要继续!”少年脸上闪出喜悦的光彩。

  他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他是这样理解的,认为这可以代替手术。他觉得东佐娃也是这样理解的。(可东佐娃的意思是,在切除骨瘤之前,必须用爱克斯射线控制它的活动,防止转移。)

  叶根别尔季耶夫早已做好了准备,留神等着,待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刚从邻床站起身来,他就立即在通道上挺胸立正,像个士兵似的站在那里。

  东佐娃向他微微一笑,凑近他的嘴唇,察看那个大痴。汉加尔特把有关的数据悄声念给她听。

  “暗嘿!很好!”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鼓励他,像通常人们跟不同语言的人讲话一样,嗓门格外大些。“一切都很顺利,叶根别尔季耶夫!你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啦!”

  艾哈迈占了解自己应尽的义务是什么,他把医生的话翻译成乌兹别克语(他和叶根别尔季耶夫之间都能互相听得懂话,尽管每个人都觉得对方歪曲了自己的语言)。

  叶根别尔季耶夫满怀着希望和信任,甚至是喜出望外地定睛细看着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这是普通老百姓对真正有学问的人和真正的良师益友所表达的那种钦佩和喜悦的心情。但他还是摸了摸自己的那个痴的周围,并且问道:

  “是不是又大了?胀了没有?”艾哈迈占为他翻译。

  “这慢慢都会脱落的!一般都是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