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荣耀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施蛰存作品选-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开一份书目,为青年人作治学指南,这个设想的始作俑者,大约是张之洞。他提供了一本《书目答问》,在晚清数十年间,曾是一部畅销书。“五四”运动以后,文化思想起了大幅度的改革、开放,《书目答问》嫌旧了。于是梁启超推出了他的《国学用书必读书目》(?)。这个书目,开了风气,接踵而来的,就有许多“必读书目”,文学、史学、哲学、文字学,各方面都有。有的称“必读”,有的称“基本”,总之是强调这些书非看不可。三十年代中期,开书目这个风气,被报纸副刊编辑看中了。不知是谁,首先想出化整为零的办法,定好专题,请许多人开“必读”或“基本”书目,每人只要开列十种书,这样就便于组稿,也便于在副刊上发表。  
  开书目的本意是指导各种学科的初学者,使他们知道应该从何处入门,如何渐进。  
  但发展到报刊上每天发表十种书目的阶段,这些书目就含有为出版商做广告的意味了。  
  有些书目中会出现新出版的,还没有定评的某些著作,居然已被推荐者认为“必读书”,除了为书店或作者做义务广告外,还能有什么意义呢?三十年代,英国《鹈鹕丛书》中有过一本《读者指导》,是社会科学各学科的指导书目。其每一项下,开头是一些公认的经典著作,以下便是各大小书店的广告书目了。这本书出版后,被学术界批评得很凶。  
  任何一种学家,研究的方法有多种多样。两位史学家,或两位经济学家,从初学到成为专家,他们累积知识的方法和过程,都不会相同。为初学者提供一份“入门”、“基本”或“必读”书目,这是前辈学者帮助后进的好心。但接受这份书目的初学者却不能“照单全收”,无论是程序或品种。例如,开一份古典文学书目,一般都从《诗经》、《楚辞》开始,但学习古典文学,就不能从《诗经》、《楚辞》开始。全部书目,也不是全部“必读”,这里就应当按各人的情况,作出自己的选择和安排。所以,我以为,书目仅仅是一个学习起点的参考资料,在学习过程中,你会需要阅读不少书目中未列入的书,而是开书目的人无法想到的。  
  我常常从各种书目中,研究开书目的人。他开的书目,反映着他自己的学习方向和兴趣。如果他开的书目中,列入一部出于你意外的,与众不同的书名,这就大可注意了,应当研究一下。你如果说:这是开书目的反作用,我则以为是它的很好的正面作用。  
  一九九一年二月一日          
别枝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这是辛稼轩的一首小词,调名西江月,题目是《夜行黄沙道中》。词文就老老实实的描写他深夜在山野中赶路时所见所闻。不掉文,不用典,完全用口语。这种词总是最容易懂得的了。但是,为了第一句中一个语词“别枝”,几乎使所有的注释家、欣赏家都堕入陷坑,没有能把这首词讲得完全正确。  
  “明月别枝惊鹊”这一句,如果改成散文句法,就是“明月惊别枝之鹊”。“惊”是全句的动词。“别枝”呢?有人解释为“斜枝”,“惊起了睡在斜枝上的乌鹊”。有人解释为“横斜突兀的树枝”。全句的意义是说:“鹊儿的惊飞不定,不是盘旋在一般树头,而是飞绕在横斜突兀的枝干之上。”这两家都把“别枝”理解为“斜枝”。还有人把“别”字解作“离开”;“明月出来,鹊见光惊飞,离开了枝头”。此外,还有一种讲法,以“别枝”为另外一枝,根据的是方玄英的诗:“蝉曳残声过别枝。”  
  以上这些讲法,散见于各种注释本和鉴赏辞典,甚至教材。读者如果一对照,就会怀疑。于是,这一首非常浅显明白的小词,一直存在着一个未解决的问题。  
  这个“别”字的用法,在现代汉语中,确是很少见了,但是在唐宋诗词中,却是常见的。读者如果从“鉴别”、“区别”这两个语词去求索,就可以悟到它可以有“拣驯的意义。曹操有一首乐府诗《短歌行》,其中有四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这是描写月光下,受惊的乌鹊,想找一个安全的树枝栖息,正在徬徨不定,挑选不到合适的树枝。这个意象,被后世诗人用来比喻一个人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苏东坡诗云:“月明惊鹊未安枝。”又有一句云:“拣枝惊鹊几时眠。”周邦彦词云:“月皎惊乌栖不定。”都是用曹操诗意。辛稼轩这一句也同样。可知“别枝”就是“拣枝”。  
  白居易《见紫薇花怀元微之》诗句云:“除却微之见应爱,人间少有别花人。”又《戏题卢秘书新移蔷薇》诗句云:“移它到此须为主,不别花人莫使看。”这两个“别花”,都应当解作“鉴别花卉”。“不别花人”,就是不会赏花的人。郑谷诗中两次用到“别画”:“别画长忆吴寺壁”、“别画能琴又解棋”。都是鉴别(欣赏)名画的意思。梅圣俞有句云:“君谟善书能别书”,是说蔡君谟自己能写字,因此,也能鉴别书法。曹唐《病马》诗云:“不剪焦毛鬣半翻,何人别是古龙孙?”这个“别”字是单独用的动词,明清时代的人已不能理解了,所以《全唐诗》中此句下有一个小注云:“一作识”。可知有过一个版本干脆把“别”字改作“识”字了。  
  更可怪的是,尽管这个“别”字唐宋诗人都在用,也还有诗人不能懂。葛立方著诗话《韵语阳秋》有一条云:“白乐天诗多说别花,今好事之家,有奇花多矣,所谓别花,人未之见也。”他竟以为“别花”是一种花名,这位著名的诗论家不免出了洋相。          
勉铃   
  《金瓶梅》是一部“淫书”,做“淫书”的人,兰陵笑笑生,当然是一个“淫棍”。  
  但是,全书中有淫事描写的只是三十七回,每回中最多的也不过二百多字,把全书中淫事描写总算起来,还不到一万字。因此,把这些描写文字统统删净,《金瓶梅》还是一部值得看的小说。《肉蒲团》、《痴婆子传》就不同了。删净了淫事描写,它们就不成为书。为此,我要替兰陵笑笑生洗刷,他还不是一个大淫棍。  
  再说,他的淫学知识也肤浅得很。他写男女交欢,没有什么新的把式。葡萄架一段,要算是他的大发明了。可是,如此这般,实在也不见得新鲜有趣。对于此道,我说,作者的“黔驴之技”,也只是“止于此耳”。  
  西门庆随身带有一个淫器包儿。这个包儿的内容,属于药物类的有“闺艳声娇”、“颤声娇”,这二者是同物异名。有“封脐膏”。属于淫器类的有“银托子”、“硫黄圈”、“相思套”、“药煮白绫带子”、“悬玉环”、“景东人事”、“勉铃”。一共只有十种,大概作者所知道的已全部开列出来了。  
  一九三八年,我在香港德辅道一家小饭店里午餐,独占一对火车座。正在吃饭之时,闪来了一个“老鬼”,手提一个小皮喼(箧)。他坐下在我对面,把皮喼放在桌上,打开来给我看。我一看,都是小纸包、小玻璃瓶、小器物。纸包上,瓶上,都有木戳子打印的品名,例如“久战丹”、“芙蓉膏”、“牛鞭丸”之类。小器物奇奇怪怪,我都不识,随手捡出一个有茸毛的橡皮套,问他:这是什么东西?那老鬼不做声,伸出右手中指,把橡皮圈套了进去,我才明白,大约就是“相思套”之类的玩意儿吧。我请他一支纸烟,摇摇头,挥挥手,打发他走了。这是我生平唯一的机会,见到这么多的淫器春药。  
  因此,我敢说:这位兰陵笑笑生的淫学知识,还不如我。  
  明朝从万历年以后,很有些像罗马帝国晚期的颓废时代。从士大夫到富商地主,都在追求生活的佚乐。起造大花园,讲究饮食肴馔的精美,服御、器用,争奇斗胜,家里都养着歌僮舞女。男女之间的隐私事,也公然成为戏谑谈笑的资料。色情文学,从小说、传奇到山歌小唱,也在此时大量出现。说得美化一点,这是一个讲究生活艺术的时代;说得现实一点,这是亡国的先兆。  
  兰陵笑笑生在他的小说中插入三十七段淫事描写,也只是赶时髦,随大流,正如现在青年作家时行在他们的作品中硬安排几段“性的解放”一样。西门庆的淫器包儿里的十件淫器,作者虽然简单地说明了它们的用法与效果,但我怀疑作者并没有见过或亲自使用过这些东西。我可以举“勉铃”一件来证明。  
  “勉铃”大约正是万历年间从缅甸传来的一种贵重淫器,当时一定成为群众注意的新事物,正如三十年代初期从日本进口的避孕套一样。《金瓶梅》作者也特别重视“勉铃”。第十六回有一首西江月词赋咏这件东西:“原是番兵出产,逢人荐转在京。身躯瘦小内玲珑,得人轻借力,展转作蝉鸣。解使佳人心颤,惯能助肾威风。号称金面勇先锋,战降功第一,扬名勉子铃。”  
  至于这件东西的功效,作者也有说明:  
  “妇人问道:是什么东西,怎的把人半边胳膊都麻了?”西门庆解答道:“这东西名唤做勉铃,南方勉甸国出来的。好的也值四五两银子。先把它放入炉内,然后行事,妙不可言。”  
  由此可知,这是使妇人肌肉麻木,感觉不敏的东西。放入炉内,是为了加热。不过从“惯能助肾威风”一句看来,这个东西是用于男根的。但是,在三十八回中,却说:“西门庆教妇人把勉铃自放牝内。”这里就出现了矛盾。再说,这个东西别的记载中都说是“缅铃”,因为它出于缅甸。只有《金瓶梅》中写作“勉铃”,还要加一个字,作“勉子铃”,可见作者是从道听途说得来,他的地理知识中没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