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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都紧张地看戏台上纳塔莎怀里的妍妍是不是?你们都以为,纳塔莎一枪爆开,‘妍妍’的小脑袋就会开花是不是?
他蹙眉,点点头。
但李家那边的动静却不是这样的,你猜呢,李家那个愣小子……说到这里,阮素泠突然顿了顿,踩着小高跟,踢踢踏踏地走到李家众人围绕的座席旁,全无惧色地看着横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脸上略微显出鄙夷的意思,她笑着对穆枫道:李家那个愣小子,焦急地瞟向妍妍的藏身处,——他生怕到口的猎物脱了手呢,穆先生,他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妍妍运走,他这不是在侮辱你的智商吗?
所以,他死了。穆枫神色平淡,只有在提起女儿时,眼底才会有略微的焦虑:你知道妍妍在哪儿?把她交出来。
阮素泠笑着不说话,白斯年这时却站了出来,四下回顾:妍妍就在大厅里?
穆枫被白斯年一提点,心下豁然,开始逼视大厅周遭的陈设,——他像一头捕食的野狼,眼神扫过之处,野草绝烬。警戒线拉的愈来愈近,挎着k的政府警戒像一条游蛇,警惕打量四周,跟着穆枫的步子走动,把拉锯线来回牵扯。
穆枫的目光很快锁定。
这处宴会客厅构造巧妙,各家皆有划分座席及势力范围,绕过重重叠叠的帷帐,大厅空阔无依,只有几根擎天大柱直入穹顶,红漆原木大柱边各自摆放几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做工精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他缓缓逼近。迫切地想要把那个孩子抱出来。
妍妍在里面?白斯年突然回头问阮素泠。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想得到这个女人的亲口回复才算放心,分明妍妍已经藏无可藏,除开那几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四下空阔之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容纳一个两岁的小孩子。但白斯年也经惯风雨,警惕心不逊穆枫,他大概是怕局中有诈,因此非要得到阮素泠的确认才放心。
警惕心却依然没有藏掩,他握着枪,偕同穆枫一起,慢慢朝红木漆柱走去。
四围警戒拉的更近,长蛇以穆先生为中轴焦点,拖曳着庞大的身躯扭动。
阮素泠点点头:是在那里。东北方向那根柱子——我看李家那小子刚刚情急时眼睛直瞟那边,大概是没错了。
话音刚落,穆枫再也等不得,按照阮素泠的提示,直奔东北方向那根红漆木。
军靴踩在地板上,铿铿有声。
大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胶着在红漆木旁的青瓷花瓶上。
作者有话要说:李家前文提到过的,大概在教父(2)那里吧,就是许茂之来的时候,跟穆枫说,他对李家的挞伐太紧迫了些,希望卖伦敦一个面子,放松点,让李家喘口气。。。然后现在遇上李家报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姓李的胆子确实也忒大了。。。。。。
正文 第32章 剪烛(4)
褚莲骇然不敢出声;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她屏住呼吸,目光第一次全心胶着于穆枫身上;这个男人有太从容的心,昔日就算刀架在脖子上;连眉都不会皱一下。而这时;穆先生的神情是严肃的,——她很少会在穆枫身上找到这样患得患失的表情。
他紧张她;也连带着紧张妍妍。
他的枪托在手里;半人高的青瓷花瓶齐他腰,很大的敞口,他低头看时;连瞳孔都跟着收缩,深湖似的眼睛里突然皱起涟漪,他心一紧,随身的枪扔在地上。
白斯年举枪立在他身后,见穆枫动作有些僵硬,心知必然是有事发生,妍妍一定在里面。
果然,穆枫弯下腰,眼里的狠戾瞬间化成一汪柔波,他跪在地上,伸手扶住那花瓶,声音很低:妍妍不要怕,爸爸在这里……
可是里面没有动静。小丫头连哭也不哭。
妍妍头上小辫带着的粉色花结还在微颤,很大的花瓶敞口,向里望去能够看见小孩子绒绒碎碎的头发,穆枫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单手支地,很快把扔掉的枪迅速掼回自己身边,指腹盖过枪眼,握住,用枪托作工具,使巧力,很小心地在花瓶中间砸破一个小洞。
然后,再用枪柄轻轻敲碎边缘细瓷,动作温柔的就像对待修复艺术品的工匠。
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一片嘈杂渲开,穆枫没顾及去看后面,白斯年挡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眼下只有他的妍妍才是最重要的。
是李家的方向。
死掉的人是弟弟李年,忿忿暴躁的人是哥哥李岩,那边已经乱作一团,李家的老奶奶连桃木手杖都举了起来:你要做什么?你这是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穆先生在这里,你怎么要胡来?
那弟弟白死了吗?他昂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让李家孤儿寡母要怎么活下去?李家老奶奶老泪纵横。她和故去的先生、家公,一生都为穆家服务,从来没有想过会摊上不肖子孙背反穆家的一天,眼下的情况,脑子再不好使的人也都懂了,是这不争气的两兄弟挟持穆先生的小女儿,想要从穆枫那里图来什么甜头。如今被人拆穿了,才有阮素泠替穆先生清理门户那一出戏,阮素泠已经动了点小聪明,找到了妍妍的下落,李家兄弟再无筹码在手,穆枫醒转过来时,依他的性子,必然对李家大惩。
李年已经赔上一条性命,要是这代唯一还能做事的李岩再出点什么差错,那李氏满府,真的只剩下孤儿寡母了,凄凄惨惨没有个依靠。
穆枫此时已敲掉半个花瓶,妍妍的上半身都露了出来,花色的小衣服很扎眼,小丫头眼里有惊惧、迟疑,一汪清清浅浅的眼泪蓄的像鼓胀的花苞,马上就要落下来。
很漂亮的眼睛,和褚莲太像。
小丫头不能说话,布条堵在嘴里,闷的难受,她想哭,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刚长出没多久的小乳牙咬着布条,张嘴的时候,露在外面,沾着津津口水,很惹人心疼。
穆枫心里难受,连忙给小女儿松了绑,小心翼翼地绕过她头顶的小辫,解开活结,把堵嘴的布条取下。
小孩子竟没有哭。
妍妍怕吗?他鲜少对小女儿这样温柔,人前是严父的样子,人后总是把对褚莲的气撒在小朋友身上,妍妍是怕他的。
她想点头,对上穆枫的目光,很懂事地摇了摇头,只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上面还有活结的印子,搓的通通红,她自己呼呼:疼……妈妈呼呼,宝宝疼……
褚莲挣脱身边扶着她的人,很快抢前跑了上去,穆枫看她抢起妍妍心疼的样子,眉心一瞬蹙紧。
他的太太和女儿都在这里,他的全世界在这里。
穆枫护着褚莲,缓缓站了起来。周围的聚光灯、众人的眼光都往这边转,每一个人,都在等着穆先生最后的宣判。
褚莲瞥见他的手在流血:梓棠,你的手?
不要紧,被花瓶碎片碰的。他回头看她,眼底温柔的光色流转,沉默微笑。
李家的方向突然窜起一个影子,连警戒都来不及回笼,白斯年也没有想到李岩竟然有这个胆量,敢对穆枫下手。
但是他疯了,像头怒兽,发出一声低吼,已经跃起,手上厚茧搓着枪托,马上就要扣下扳机——
穆枫胸前最致命的柔软袒呈在李岩面前,穆先生来不及反应,本能地伸手把褚莲和妍妍揽在后面,最危急的时刻,他听见李家老奶奶的声音喑哑地飘荡在大厅穹顶下:
不肖子——
然后,枪声响了。
李岩惨叫一声,腕上中枪,很快无力地垂下手臂,枪掉在地上,腕上的血一滴滴流下,黑色的金属质感,红色的柔软,交汇,交汇,直到在眼中糅成一副杂乱的油画,那份心惊与血腥才被沙土掩盖。
那一枪却不是警卫放的。
穆枫转头去看白斯年,白斯年眼神很无辜:不……不是我啊,梓棠,我……我没来得及……
是谁?站出来。他环顾四下,此时大厅里,安静的吓人,各家小族亲眷心里都有个数,穆先生要动手了,这回,李家的事,绝没有那么容易算。家族里小孩子们挨在长辈的怀里,不敢说话,捂着耳朵,就像过年时候抵挡华人街冲天响起的鞭炮声那样,他们还没有从刚才的枪声里惊醒。
穆枫笑道:谁救了穆梓棠一命?只管站出来!枪法不错,他用中文说道,比联邦政府那帮饭桶强很多!
白斯年也走近来,提高了嗓子:穆先生要给介绍工作啊,听见没?刚才那枪是谁放的?他笑笑:把白某人也衬得跟‘饭桶’一样!他向来惜才,这次有幸在混乱中见识有人露才,自然一定要见一见。
白斯年最后自嘲的一句话,把周边众人都逗乐,大厅里的气氛,这才算略微有些松动。
可是,放枪的那人却始终没有站出来。
没道理,如果是家族里的人,既然穆枫已经放话,那自然是邀功请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认?如果是旧友,混在亲友中,不请自来想给穆枫一个惊喜,那也是时候现身了。敌人也不可能,敌人根本不会救穆枫。
一时疑云重重,人心惶惶。
倒是穆枫,只略微皱了一下眉,很快就舒展开,他摆了摆手,示意旁边警卫收拾残局,神色很淡:算了,既然没人肯认功,今天救命大恩,穆枫就先记在心里,他年,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到加州穆先生的,尽管开口,穆枫还这个人情。
他开始走向李氏的席位。
李家老奶奶扔掉桃木手杖,一屈身,差点要给他跪下来,老泪纵横:穆先生,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是李家……家门不幸!穆先生能不能念在李家这么多年……给……给孤儿寡母留条活路……
他伸手,把老人家扶了起来:姨姥是看着梓棠长大的,今天的事,梓棠不问责他人,但是,凶手一定躲不过。
他转身,狠戾的眼神扫过李岩:你有什么要交代?穆枫冷笑道:金三角的白粉佬,我会替你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