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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墨斗,快速地在四周打下九条线,形成一个多角形图案,把自己因在当中。准备停当,扣指疾弹,唯一的小烛倏灭,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房外,突刮起阵阵阴风,愈刮愈紧,最后变成狂风,门窗时开时合,砰啪作响。
狂风大作,声如万马奔腾。
无数鬼火突然飘入房中,向巧手鲁班汇聚。但异象出现了,鬼火一近墨斗打出的线外围,便突然熄灭。似乎线不是划在地上,而是构成一座无形质的墙,连顶门上空也封闭住了,没有任何空隙,不但将鬼怪挡在外面,而且逐一被消灭。
最后一团鬼火消失,狂风突然更猛烈,一道青虹穿窗而入,直射巧手鲁班的天灵盖。
巧手鲁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挡住了青虹。
青虹折向穿窗飞出,一闪即投。
片刻,黑雾蒙蒙,冷气侵骨,旋风贯窗而入,响起了铁链曳地的怪声,房中似乎有不少人拖曳着铁链绕着线圈外行走。
“啪啦!”有人被三脚架绊倒了。
巧手鲁班已不再从容,浑身绷紧不住冒冷汗。
绿光乍现,是一面发着绿光的招魂幡越窗而入,虚空向巧手鲁班招展,鬼啸声刺耳。
他取出一把三分凿子,先割破中指沾上一些鲜血,开始默诵咒语,一面用凿子虚空画符,一手按住天灵盖,凿子挥动间,招魂幡挥动渐缓。
一声霹雳,招魂幡受到催动,突然以排山倒海的声势,闪电似的拂来。
巧手鲁班向下一伏,招魂幡拂顶而过。
身后木柱上的大雄鸡,鸡头突然断落。
招魂幡出窗飞逸,风声倏止。
巧手鲁班吁出一口长气,自语道:“利害,这妖巫术道行不浅呢。她已经见血,大概不会来了,该满意了吧?”
他松了一口气,拭掉脸额上的冷歼,正想站起,突见绿虹穿窗而入,满室被映得纤毫俱现,人脸在绿光的映照下,难看已极,极感可怖,像是死人面孔。
绿虹突然涨大,先是一只细长的、乌爪似的怪手,像是从无限远的天空上伸来,就在入窗伸向巧手鲁班短短两文空间内,这只可怖的怪手竟从碗大变成合抱粗的巨手,五指一张,竟大有丈余,迅疾地抓向巧手鲁班。
他拔出腰带上的手斧,伸脚一挑,脸盆飞起,盆中的墨水泼向巨手,猛地大吼一声,手斧破空而飞。
“啊……”惨叫声入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万籁俱寂,远远地,传来五更的更鼓声。
巧手鲁班似已脱力,用五岳朝天的打坐式静静养神。
久久,他吃力地站起,摸索着燃亮火折子点上银灯。
手斧掉在窗台下,地下有一条平常大小的断臂,满手皱纹而苍白,指甲甚长,一看便知是老女人的手。
他移走劫后仅存的九个五寸大的锅底,揭开宵箕,将已昏了的雾中花扶出,叫道:“快取水来。”
房外响起脚步声,片刻,侍女捧来一碗水,惊叫:“老爷子,家……家小姐怎……怎样了?”
巧手鲁班苦笑道:“敌势太强,我不得不撤去禁制,弹熄她的本命烛,因此她昏了,不要紧。”
他接过水碗,口中念念有词,喝口水喷在雾中花的脸上。
雾中花陡然醒来,吃惊地问:“老伯,怎……怎么啦?”
他开始收拾杂物说:“还好,妖巫已受创,不足为害了。”
“她人呢?”侍女惊问。
“不知道在何处,猜想可能在附近三里左右。”
待女吁出一口长气,懔然地说:“原来老爷子也会法术,谢天谢地。”
他摇头笑道:“这不是法术,而是鲁班先师遗传下来给木匠弟子的防身术,说来你们不懂,也不能说,哦!去找一碗桐油来,还要一把灯草。”
侍女匆匆走了,不久与珮芝姑娘同来,取来了桐油与灯草。珮芝眼尖,骇然叫:“老爷子,窗外有一条手。”
巧手鲁班点头道:“不错,是巫婆的手。她的绰号叫独臂巫婆,这次该称为无臂巫婆了。”
侍女上前说:“我去把手臂埋了,放在房中怪可怕的。”
巧手鲁班伸手虚拦说:“动不得,鸡鸣以前,一沾人气便可以飞回,那就麻烦了。”
“那……”
“等我销了妖巫的阴煞无神,你再检去埋了。”巧手鲁班说完,取了油碗与灯革到了三脚架前。
∫粯芝看到了三脚架上钉的木偶,惊问:“老爷子,这是什么?”
巧手鲁班以灯草沾了桐油,一根根贴在木偶身上,一面说:“据说,妖魅怕桐油,被桐油沾上便脱不了身。妖巫以七魄附在木偶上,称为阴煞元神。如果将三魄也附上,便称为本命元神。本命元神尚具灵性,只向仇家报复而已。阴煞元神不具灵性,为恶极厉,见人必噬,极为阴毒,如不将第一个阴煞困死,尔后将七个出现,因此称为七煞逐魂,法力所及处,人畜遭殃。”
他将沾油的灯草贴满了木偶,举火焚烧。
木偶突然开始扭动,隐约可听到尖厉的怪异叫号声,但如果仔细倾听,却又一无所闻。
他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不是老朽心根手辣,而是这妖巫太过阴毒,如不毁去她的阴煞元神,尔后不知她还要害死多少人。”
“妖巫这就死了么?”珮芝不胜惊奇地问。
“死不了,三魂仍在,仅七魄毁灭,她已成了个白痴废人;再加以唯一的手臂也断了,如不是碰上好心人收留她,大概活不了多久啦!”
他直等到木偶化为灰烬,方提了木箱说:“好了,你们清理房间,老朽要歇息了。”
雾中花在榻上颔首道:“鲁伯伯,谢谢你老人家。”
巧手鲁班呵呵大笑道:“孩子,别客气。想当年,你爷爷为了老朽的事,几乎跑遍了大半壁江山,老朽也未向你爷爷说半个谢字呢。呵呵!好好安心休养,不必记挂外面的事,知道么?”
天亮了,在屋外把守的彭刚也撤回了。这一夜中,他严加警戒目未交睫,却一无所觉,根本不知内院的香闺发生这种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
巧手鲁班并未就寝,立即向彭刚说:“彭贤侄,你快带人到村北附近去找妖巫。”
“妖巫在何处?”彭刚问。
“大概在一里至三里之间,你只要向桃林或白杨附近去找,很可能找得到她。她的独臂已断,目下已成了行尸走肉。”
“哦!那又何必去找?”
“仲孙姑娘仍在她手中,这是唯一的希望。”
“她不是已成了行尸走肉么?”
“但她将会凭本能返回她的巢穴。找到她之后,不可惊动她,只要随着她走便可。记住,要带些水和食物,以防她长途跋涉,饿死渴死途中,那就无法拯救仲孙姑娘了。这里有我,你放心地去吧。”
“好,小侄这就走。”彭刚匆匆地说。
一名仆人奔入,行礼禀道:“仙人山来了两位好汉求见,一姓周一性吴。”
巧手鲁班点头道:“请他们进来。”
彭刚粗眉紧锁,摇头道:“青天白日,他们不该来的。”
不久,两名骠形大汉匆匆入厅,为首的人行礼道:“在下周化,请见萧大爷。雾中花姑娘受伤以后,但不知谁负责萧家的安全?”
巧手鲁班请两人落座,笑道:“萧大爷昨晚劳累整夜,今早才获得歇息。老朽姓鲁,目下暂代彭姑娘。但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贵干?”
周化神色不安地说:“敝当家今早接到洛阳传来的消息,金城四丑已经动身前来了,可能是冲萧大爷而来,因此命在下前来报信,请萧大爷速将老弱妇孺撤至邻村暂避,那四个凶残恶毒的老魔,动手时如不杀个痛快是不会罢手的。”
巧手鲁班一惊,问:“你是说金墉城的四丑?”
“正是他们。”
彭刚神色凝重地问:“周兄,你们不是有大批弟兄在附近么?”
“是的,暗中保护萧家的安全。”
“你们使用标枪、长箭。”
“是的。”
“难道阻不住四丑?”
“敝山的弟兄,都是敢杀敢拼的人,真要与四丑拼搏,不难阻止他们。可是,少林十八僧已经离开了县城,可能已经来了,敝山的弟兄不怕与少林高僧拼死,只怕连累萧大爷,通匪之嫌非同小可,因此咱们必须暂且回避。敞当家不得已,派在下前来知会一声,在少林十八僧未离开附近之前,咱们的弟兄必须远离这附近了。”
“哦!这是说,咱们必须靠自己了。”
“在下抱歉。”周化歉然地说。
“好,你们撤走吧,请代向贵当家致意,谢谢。”彭刚客气地说。
“萧大爷回避的事……”
“在下即行准备。”
“那么,在下告辞了……”
话未完,萧福惊慌地奔入,惶然叫:“大事不好,少林十八僧已包围了本宅,要进来搜擒仙人寨的人,在门外坚持要请大爷出去商谈。”
巧手鲁班大惊,脱口叫:“糟!两位出不去了。”
周化脸上也变了颜色,但仍然沉着他说:“希望他们之中,没有人认得在下的身份?鲁老前辈请设法稳住他们,在下兄弟两人立即改换仆人装束,快。”
“好,你们到后面躲一躲,老朽挡他们一挡。”
巧手鲁班嘱萧宗慈兄弟至内堂暂避,不可外出,主人不出面,可从容应付,减少麻烦,进退可以自如。他偕同彭刚外出,看到门外站着两位老憎与一位脸色阴沉的中年人。
少林寺的僧人,极少在江湖走动,除了一些慕名前往礼佛的人外,很少有人见过罗汉堂十八苦行僧的庐山真面目。江湖人称他们为十八罗汉,但在少林寺中,没有人会自称罗汉的。巧手鲁班曾经到过少林,因此认识这两位有道高僧。他并不知萧家以往所发生的事故始末,所以沉得住气。
为首僧人似乎不认识巧手鲁班,首先稽首道:“老衲宏光,偕师弟宏志与惠龙城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