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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爷不住摇头说:“不行,上次你好狠,一转眼间,四个人你就给我宰掉三个,这次不许你胡闹。”
“公子爷,咱们花了半月工夫暗中查访,你并未亲自出马,不知道这些畜生的恶迹,所以不忍下手。如果你亲自到各地探听,不发狠才是怪事。”
“谁说我没亲自出马查访?”
“算了算了,走马看花,能探出些什么?留一个活口,其他的由我……”
“不!”
“咦!公子爷要放他们?”
“不,我想起了一个好妙计。”
“妙计,这……”
“听说新任的知府和知县,可能拒绝鸿泰的行贿。”
“哼!前车之鉴,他不得不谨慎,但不需多日,他就会在压力下低头了。”
“因此,咱们得打铁趁热。”
“你的意思……”
“交官府办理,铁案如山,看他怎办。”
“交官府?”
“是的,交官府。舱内的四位苦主,岂肯甘心放过他们?想想看,一府两县皆被牵入,咬出了鸿泰,这不比私底下报复严重得多么?”
小韵明眸一转,拍手道:“妙啊!公子爷,就这么办,听你的。嘻嘻!这妙计真毒。”
“好,你把这些人泪好,制死一手一脚的经脉,让他们变成残废。我进舱解救苦主,劝说他们合作。”
“他们大概肯合作的,四人离奇失踪,他们的家属已在衙门里报案了。如果能获得艄公的合作,那真是铁案如山了。”
申牌末,船抵句溪码头。公子爷与小韵跳上岸,飘然而去。
一名苦主忍住伤痛,沿小径穿越桑大爷的田庄,奔入城投向位于南大街的宣城县衙门。
不久,巡捕官差纷纷出动。
全城轰动,消息不胫而走。
事出仓卒,鸿泰直等到巡捕莅店拘拿东主到案,方知出了大纰漏,来不及掩饰了。
有人作证,凶手中有四个人,确是鸿泰的店伙。码头上的人,也指证丰都四鬼,是随同两位东主前来府城的人。
四个苦主在大堂哭诉被掳劫的经过,铁案如山。
鸿泰一口否认凶手是店内的伙计,更坚决否认丰都四鬼是请来的人,甚至否认船是鸿泰的。
糟的是擒捕凶手的搭便船书生书童不知下落,不见出堂作证,当然官府也心存偏袒,这件案子只好往下拖。
丰都四鬼认了命,一问三不知,否认是鸿泰请来的人,也否认起意谋财害命。至于四苦主为何被打伤囚在船上,四鬼也诿称是受人之托,带至府城交与一个叫赵爷的人。至于委托的人与赵爷,四鬼皆一口咬定不知道,反正为了钱运送四苦主,按规矩从不打听委托人的底细。
官府贴出告示,要求搭便船的书生至衙门作证,不然难以定罪。
鸿泰人心惶惶,三位东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次日,爪牙们纷纷外出,有些至城内外暗查书生的下落,有些带了金银远行,悄然上路。
宁宣的店铺毫无动静,像是局外人。
鸿泰有的是钱,誓称要与四苦主官司打到底,三年五载不在乎。
北郊外的一栋茅舍中,三更天万籁俱寂,草堂中一灯如豆,清冷的幽光,朦胧地照在席地而坐的三个人身上。上首,是那位假扮书生的公子爷。另两人一是书童小韵,另一位是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貌平庸,没有任何特征,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说:“当家的派在下前来禀报,请杜爷定夺。”
“哦!有眉目了么?”
“是的,都探清了。但那位姓古的二东主,还未能摸清他的海底。因此,当家的打算亲自会他一会。”
“不必了,这人终久会露出马脚的。那两人……”
“大东主向福,是早年出没扬州附近的所谓江北四巨贼之一,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黑豹徐云扬,作案时,必在现场留下黑豹的图案。二十余年前,四巨贼中,有两贼死在淮安薄氏三雄之手,另一贼逃至山东,正式落草做了泰山贼,目下听说已金盘洗手,在崂山做了玄门弟子。黑豹徐云扬也逃离扬州,从此销声匿迹下落不明,想不到却在宁国改名易姓,做起生意人来了。三东主易寿,是早年横行大河两岸,建窟延州的神秘巨寇阎王西门嘉川。二十六年前血洗中牟盛家庄,夜屠原武云乡,都是他那群悍匪所为,名列当年字内八巨寇之一,杀人如麻,满手血腥。”
“靠得住么?”公子爷问。
中年人呵呵笑道:“那恶贼有一位小头目,十年前投奔敝当家,目下仍在敝当家手下奔走,他这次也来了。”
“很好,谢谢你。”
“敝当家请求立即发动,可否请公子爷示下。”
“不,府城之中,不宜明目张胆胡来,咱们到底不是无法无天的强盗。而且,我已多次夜探鸿泰,发觉恶贼们的店后房栈,其实是秘室,不但警卫森严,而且隐藏着几个神秘莫测的高手。如果咱们不慎,有一人落在他们手中,大势去矣!”
“依公子爷之意……”
“请上复熊当家,除了刺探与传递消息之外,千万不可露面,更不可激愤动手。”
“哦!这……可否釜底抽薪,先剪除各地的羽党,先孤立他们?”
“不必,蛇无头不行,只要除去首脑,各地的小爪牙不攻目散。”
“敝当家认为,公子爷做事面软心慈……”
“我也知道估料错误,但咱们不能操之过急。目下他们请来的高手已陆续到达,不久将可看到血雨腥风,非万不得已,不需诸位出面动手。”
中年人不住摇头,苦笑道:“大仁大义,感化不了阴险恶毒之徒。公子爷,他们不需要仁慈,只需要惨烈的报复,只有以牙还牙,才能令他们害怕。”
“当然,如不严惩这些亡命徒,他们是不会罢手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要给他们一次机会。同时,我已发觉鸿泰的三位东主,举动有点不合常情。”
“怎么啦?”
“似乎他们皆不能断然作主。”
“这是说……”
“这是说,另有人暗中控制他们。”
“哦!会不会是魔刽那恶贼?”
“很难说,我要查出他们的暗中主事人。”
“要不要把他们三个东主弄来?”
“先不必打草惊蛇,而且也不容易。我已打定主意,你们且静候变化。”
“是,告辞了。”
送走中年人,小韵笑问:“怎样,有何打算?”
公子爷呵呵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天,我去落店。”
“落店?”
“是的,准备到鸿泰去。”
“什么,你……”
“我要设法与他们交交朋友。”
“哦!原来如此,我呢?”
“你回到表小姐身边候机。”
“我不去,我要……”
“不行,你跟在我身边,不但与我的身份不合,而且我管你不住,似乎你不下重手便感到手痒,讨厌。”公子爷笑着说,拍拍小韵的脸颊,又道:“女孩子动不动就喊打叫杀,小心日后找不到婆家。哈哈!走吧。”
宛江楼的右邻,是城外第一家客栈,设备最佳,是城外唯一设有上房的客店,提起宛陵客栈,走这条路的客人,可说尽人皆知。
傍晚时分,芜湖来的客船到埠,客人一拥而上,码头上人潮汹涌。
直至人潮已散,宛陵客栈门前人影渐稀,店伙方发觉一位年轻客官,提着一个包裹站在店外东张西望,似乎并不急于落店。
这位年轻人穿一袭青直掇,雄健如狮,活力充沛,浑身都是劲。脸色如古铜,五官清秀,嘴角泛着笑容,一双虎目神光炯炯。在粗犷的外表下,却又流露出三五分温文神韵,令人莫测高深。
包裹上,横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看长相打扮,一看便知是个浪迹江湖的人,似乎有点落魄。
一名店伙好意地上前打招呼,笑问:“客官辛苦了,从下江来?”
年轻人颔首笑道:“不错,芜湖来,乘刚才那艘船来的。”
“要落店么?”
“不急,在下等朋友。”
店伙看看天说:“天色不早了,不久就要关闭城门,不如先落店再说,安顿了再办事轻松些。”
“好吧,先落店。哦,隔壁宛江楼酒菜怎样?可口么?”年轻人一面向店门走,一面问。
店伙伸手接包裹,笑道:“很不错,该楼的酒菜,在本地可说首屈一指,保证满意。”
外地旅客落店,按律须查验路引。年轻人在流水册上留下名,写着:杜弘,安庆人,至宁国府,访友。
当然,店伙计不可能发现路引是伪造的。
一天,两天,他的朋友来了,是一位小童,领着他到城内转了一圈。
他仍然在店中逗留,一日三餐,除了早点在客栈进食外,午晚两餐皆至宛江楼打发。
这天近午时分,他施施然到了宛江楼。店伙记得他是熟客,含笑引他登上二楼凭江近窗的一副座头落座,不等吩咐,照例送上三壶酒四味下酒菜。
楼上食客渐多,近午时分,从芜湖来的第一班客船抵埠。
从芜湖来的客船,每天有两班,一大一小。大船需时两天半,小船两天。小船要快些,但大船启航却早,因此大船先到半日,小船要傍晚方能抵达。表面上看,似乎大船比小船要快,其实两船的船期差了一日。
码头上,鸿泰的大东主向福,带了六名精壮的打手保镖,站在码头上迎客。
跳板搭妥,旅客们反常地不敢喧哗,没有人敢争先恐后下船。不久,鱼贯下来了四名中年穿劲装佩剑的中年大汉。两名随从分挑四个大包裹,跟在后面下船。
打手们赶开闲人,向福领着两名打手迎至跳板前,抱拳行礼笑道:“诸位辛苦了,迎客来迟,恕罪恕罪。”
领先的中年人豹头环眼,虬须根根直竖,大鼻阔嘴,壮实得像头巨熊,抱拳回礼笑道:“向兄,客气客气。呵呵!多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