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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烟的话,新生不去报到似乎还挺常见的……除了班导师之外,还有谁会发现她的缺席吗?
羽飞烟和弓暗去学生会了,大概今天一整天都很忙。而且,他们毕竟是刺客系的。
接下来,脑海中浮现出了里戈莱托从帽檐与围巾缝隙中露出的黑色眼睛。那双眼睛看上去很敏锐,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关注到一个刚认识半天、随便聊过两句的新生。
然后,花痕惊恐地发现,再除掉他,学校里就没有别人认识自己了。
不会有疼爱她的兄长或姐姐,看不到她出现就着急地四处寻找。
不会有记挂她的伙伴,一天见不到她就到处找人询问。
更不会有……搭档。
将她视同己身、只属于她的花匠。
——我只有自己。
这串冰冷的词汇滚过血液,从肩膀的伤口里涌出,在血泊中不断扩散,扩散至她半浸于鲜血中的唇舌——
带着铁锈的咸腥味。
可她明明记得,血液不该这么咸的。温热的、冰冷的……好多液体在她脸上晕染,她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眼泪。剧烈的痛楚甚至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清明无比。
我只有自己。
我只有自己。
我只有自己。
我只有自己。
……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离“伙伴”近了一步时,其实仍在一个人伫立。
舌尖尝到的味道更咸了,或许是她快到死期神经错乱了,也或许是她挣扎着想向前爬行,牵动伤口结果痛出了眼泪。模糊的意识,模糊的视线,无能分辨真实与想象的界线,只有心中不断重复的那句话和舌尖的咸味明显属于“现实”这一边。
遥远的地方回荡着返校学生们熙攘的笑闹声,她却倒在被所有人遗忘的荒僻角落里。太阳移过中天又向西边降落,时间的流逝失去了分寸感。她不过在昏迷与清醒间反复数次,光线已经浸染绯红沉到了高墙后方。每次醒来,她都被魔鬼驱使着妄图移动身体,却在一次又一次精疲力竭与剧烈疼痛中再次失去意识。
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血。
不知道已经徒劳地努力了多少次。
不知道毒素在身体里污染到了什么程度。
突如其来的那一瞬间,食指蓦然的一个抽动让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喉咙里发出喜悦却嘶哑的呜咽,在夕阳余晖中显得莫名悲伤。
不管不顾,更努力地试图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对花芷的憎恨,对毒药的憎恨,对失去自由的憎恨,对连这‘仅存的自身’都无法保留之现状的憎恨……以及与此等量的悲伤,溶解在鲜血中无以分割。血液染红了她的身体,她的脸,她的头发,她的睫毛,她的视线……浑身浴血的她,终于向前爬行了第一步。
然后是更艰难的第二步。
几要晕厥前的第三步。
……
夜色盛大降临在月渡学园中,山坡上渐次亮起的灯火仿若明星,在黑夜中熠熠生辉。新学年的盛典已然开幕,没有人会注意到,学校最偏僻的角落里,一摊黏稠的血液被人用身体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夜色更深了,四处一片寂悄,没有半点声息。
长巷中,少女艰难地爬出最后一步,终于停了下来。汗水混合着鲜血流进眼泪,传来一阵刺痛——对此刻的她而言,完全是可以被忽略的疼痛。
……终于……
水晶鸢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静静躺着,幽光浮动,神秘难测。
她停在原地休息一阵,颤抖着朝发簪伸出手,握住了它——
——只是几乎。
在她碰到鸢尾花瓣的前一瞬,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将发簪捡了起来。
暗紫色的瞳仁轻轻一缩。几乎同时,清冷的少年嗓音振响空气。
“我怎么说你没出现在开学典礼上,原来是在这里被人打残了。”
她下意识扬起脸,疼痛在她眉心激起了细细的纹。
有人站在她面前。
整洁的黑色制服,领带不差分毫系在正中央。
一些熟悉的记忆唤起在心中,时空似被颠错了。一阵晕眩袭来,她的视线缓慢上移。
远方,礼堂的璀璨灯火照亮了半面天空,传至此处却剩下黯淡浮动的残光。就着这微弱的光线,她又一次看到了他。
有着美丽凤眼和疏淡神情的少年。
飘拂风中的碎发,仿佛夜鸟的羽翼。
他俯视着她满是血污的脸,良久未发一语,只眼底墨黑的光色一分分沉了下去。
突然,他垂下握着发簪的手转身离开了。花痕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喉间却只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少年不为所动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
再也看不到鸢尾花瓣中的细腻光星了,心中有什么刚刚温热起来的东西随着光星一道离遁远去。她把额头贴到地上,眼泪落进了干涸凝固的鲜血中。
生命力随着眼泪不断地、不断地往外流淌,一直清醒着的意识渐渐坠进了真实与混沌的边缘。混乱的时间感中,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隐隐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和焦急的喊叫。突然间,身体一轻,似有什么人把她抱起来放进了一片柔软的东西里。
陷进去的那一瞬间,她晕了过去。
☆、012 窘境
朦胧之中,花痕感到自己被安置在一间弥漫着药水味的房间里,有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朝她受伤的肩膀释放一种具有浓烈大蒜臭味的气体,接着伤口上传来一阵缝针般的刺痛。她好几次挣扎着想醒来,可每次都被疲倦重新拉回睡眠中,继续接受各种恶梦的骚扰。
她梦见身着帝王华服的花悬坐在梦花园的秋千上,命令她把那所全省一流高中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交给苗晚晚。她辩解说其他人不可能拿着这张通知书去上学,一低头却发现通知书上写的正是苗晚晚的名字。她大声抗议这不公平,羽飞烟的脸从秋千后冒出来,阴沉地说“世界就是这样,你必须接受”,花芷也在旁边大声嘲笑她的天真幼稚。在她怒不可遏的时候,一名长着黑发凤眼的男孩冲出来想把通知书上的名字改回来,却被花芷的长钩捣碎了脑袋。鲜血脑浆溅到她脸上,她害怕地猛一抽动,结果醒了过来。
一片雪白扑面而来。她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
不是她没有常识,而是她从小体质好,几乎没有进医院的机会。眼前这间病房里除了她躺着的床外还有两张病床,全部空着,干净的隔帘也拉在一边,让整个房间的陈设一目了然。很显然,眼下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过了好一阵,她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病号服里的右臂,匪夷所思地发现那被花芷贯穿的伤口一点都不痛。拉开领口一看,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
围绕着原本是伤口的位置,数十条褐色的根须从她皮肤下朝外生长,相互纠结缠绕,简直像只蜘蛛。她迟疑一会,迅速地碰了碰根须之一,没想到它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胆子稍大,在“蜘蛛”上用力一拂,几十根须根纷纷掉落,露出了毫无受伤痕迹的光滑皮肤。她又试着活动肩膀,完全没有障碍,显然连骨头也痊愈了。
忍住惊讶的心情,她爬起来朝窗外看了一眼——天黑着,远方有巨树与尖塔的影子。她还在月渡学园里。
这么说来,这里是月渡的校医院?之前睡梦里朝自己释放臭气的人是校医?
怀着满腔的疑惑,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刚动了一下,立即感到双腿之间有着异样的潮湿,冷冰冰黏糊糊的,极不舒服。
掀被子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至少三十秒内,她的大脑空白一片。等到再次可以思考时,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缓缓、缓缓地掠过脑海。
天哪。
不是吧。
这不是真的。
这……绝对不是真的。
她既惊又怕,迟疑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缓缓、缓缓地……朝被子里看了一眼。
——一小片鲜血,狰狞地招摇在雪白床单上。
“……!!!!!!!!!!!!!!!”可怕的猜想居然是真的!
是的,她知道这很不可思议,可是这这这这……这真的是她的第一次。暗地里,她曾经不少次为自己身体的迟缓感到着急,甚至有点盼望它的到来,但但但但但……绝对不应该是这种时候,这种方式,这种……这种……这种……啊啊啊………………T_T
我该怎么跟医生解释呢?
万一校医是个男人怎么办?
更重要的——我该怎么出去呢!
她朝四周看了一眼,自己原来沾满泥血的制服不在这里。一时间,扑面而来的种种问题,让她像冰雕一样僵硬在了床上。
仿佛她还不够崩溃一样,病房门锁突然轻轻地被转响了,有人正在推门而入。惊恐万状的花痕立即大叫一声:“不要进来!”
却已经晚了。
在花痕想象中,本应早就去了省级名校喝毒咖啡的黑服少年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少年没想到,自己刚一走进房间就被一声断喝所阻碍,步伐不由一滞,视线扫过前方病床上满脸通红的某人,确认她已恢复得很好后,还握在门把上的手放松地垂了下来。
“你在神经过敏些什么?”
他瞥了她一眼,反手关门淡淡道:“你醒来以后就可以走了,抓紧时间的话还能回宿舍睡一觉。然后——”
他提步走向她,手伸进衣袋里一边说:“你的东西……”
“……别过来。”
床上小人细弱的嗓音又一次让他的动作凝固了。这次,他没有立刻向前。
——似乎不完全是在神经过敏的样子。
手还停在衣袋里,他的目光却飞快地从她身上扫了过去——耳垂通红,紧咬嘴唇,想要藏住惊惶的眼神但完全失败……她在因为什么事情同时感到困扰和害羞?视线又微微下移了一点,这个动作立即让她条件反射地缩紧了双腿,夹带着恐惧的防御性动作。
以上观察+思考过程只用了不到零点二秒。
然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