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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在等的不只是车。
“夜莺同学。”花痕站在黑漆漆的马路旁说,“某杂草似乎没有在轻视你。”
夜莺哼了一声,唇边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弧。花痕沉默一阵,淡定地说:“就算我又问一遍‘你在笑什么’估计也不会得到回答。”
夜莺正要说话,一道车灯亮光忽从远方射来,细碎灰尘在光线中飞舞不定,营造出隐约的不安感,花痕情不自禁眯起眼睛,心想,果然今天就要这样回去了么?
在她的凝视中,公交车渐渐驶近。路面似乎不太平整,大巴显得有些颠簸,车皮、零部件被震得“咣当咣当”响。
——这车早就过了报废年份了吧,还是不要坐上去了,安全比较要紧。
花痕考虑这些事时,巴士继续步履蹒跚地朝车站行驶,“咣当”震声不仅没有消停,反而越来越刺耳。突然,一拍不祥的崩裂声扎了她一下,有什么细小的银亮物从车身上飞出来,滚落在她脚下。
那是一枚八成新的螺帽,上面缠着缕缕淡黄色的丝状物。
花痕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已逼近墨色的紫瞳更染上了一层暗调。噩梦般的记忆残片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蠕动在苗晚晚面颊伤口下的活物……
……蛆虫一样……
……几十根触角朝外喷射……
“菟……”低音迟疑着从她喉间溢出。
摇晃在她眼角余光中的车灯光芒忽为阴影所遮蔽。下意识抬头,夜莺已站在了她面前,逆光中的身姿疏冷而安静,黑发末梢光星流乱,于美感中绽出压迫空间的金戈之气。
叮。叮。叮叮叮叮叮。越来越多的螺钉迸射飞散。
咣当。咣当。车身铁皮一片接一片地倒塌落地,又被惯性牵扯着向前,与地面擦出一长串火花。
噗……车胎漏气失去了形状。
巴士跌跌撞撞又往前滑出几米,在这个过程中丢盔弃甲,逐渐坍塌成一堆废铁,只有最后几根支架支撑着形状。
随着变化过程的深入,花痕只觉一股寒气在背后弥漫开来。并非因为公交车惨遭开膛,甚至也并非因为那一蓬蓬、一丛丛蠕动着从崩裂之处探出头角的脓液色触须,而是因为——车上竟然还有乘客。
十几名乘客安静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动作一动不动。然而,这辆巴士不仅已没有窗,甚至也没有车壁,他们其实只是坐在一张缠满了菟丝子的铁皮上而已——考虑到这件事,他们的若无其事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终于,车停了。
世界骤然间死寂一片,花痕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啪嗒!两只车前灯先后坠地,发出惊心动魄的巨响。灯泡像离开人脸的眼球,牵着电线滚出两步,渐归暗淡。
光线转暗的短暂数秒中,一波无声的骚动迅速漫开。
随即,黑暗覆落,无可避免地。
一刹寂静。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车身深处,大量脓黄丝蔓“砰”地爆开,将公交巴士彻底拆成了碎片。
——夜莺倏然压低重心疾速前冲,刀光在袖口缓慢舒展。
——原本乖乖坐着的十几名乘客同时扬起脸,无论男女老少,全部眼神狂乱,嘴角流涎,长蛆般的细蔓从他们眼角、鼻孔、食道、耳道中朝外喷射,表面黏附着一层晶亮的□。
夜莺一双凤目微微眯紧,眉心细纹流露出一闪而逝的厌恶情绪。
他毫不迟疑地变动身形,刀背挑拨、手肘回击、旋腿飞踢,将正朝四面散落的巴士铁皮击上半空,同时借助余力上跃,足尖不偏不倚地踩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块铁皮上。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他就这样踩着飞散的残片,从菟丝子寄生者们的第一波攻击上方腾空而过。
跃至顶峰时,雪银刀光暴涨,犹如风暴前的雨云,朝着司机的座位覆压而落!
司机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尽管身后已闹成一锅粥,他依然单手扶方向盘淡然安坐。长刀在他身后疾速逼近,他的领口衣角在刀风中凌乱地鼓舞,整个人却浑然静止,这异常的反应让夜莺稍感不妙。
嗤啦——
刀刃像切豆腐一样将司机从头顶劈成两半。
鸭舌帽无声裂开,在原地停留半秒后翩然飞落,露出了布料之下——蠕动不休的淡黄色丝蔓!
夜莺立即抽身后退,然而,铺天盖地的寄生植物已从“司机”脖颈中汹涌而出,后方退路也被寄生者们包围得水泄不通。一蓬又一蓬菟丝子海浪般朝他涌去,可供站立的空间急骤缩减。
身处重围之中,少年唇边却扬起了冰冷的弧。
刷。长刀下垂,停留在他身前左侧。
不过完成一个动作的时间,从“司机”衣服里喷出的菟丝子、黏附乘客□的菟丝子已经一拥而上,将那道秀挺身影彻底淹没!
“!!!”
短促惊呼未及离开花痕的喉咙,就被变故再次阻塞。
菟丝子群蜂拥的趋势突然一滞。极短的静止,让人心脏为之停跳。
下一个瞬间!
丝蔓之茧的左下角,一点银光倏忽闪现,牵出一线弧形刀光从左至右倒朔回旋,直如逆行的流星,在茧上割出了螺旋形的缝隙!
在空气凝滞以后、流动之前,巨茧被从每一道缝隙里引爆的刀风所摧毁。残丝断蔓被炸上半空,像遭到硫磺污染的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散落满地,寂悄之中竟带着几分凄凉的美感,再不是之前蛆虫般中人欲呕的存在了。
以上事态全程不过几秒,花痕却感到过了好久。
眼睛瞬也不瞬地倒映着巴士废墟上纵刀独立的少年侧影,心中只有唯一一个句子不停盘旋。
——好厉害……他……
迎难而上的勇气,临危不乱的冷静,流畅的进攻动作,身处变化之中的准确判断……与“战技”有关的每一项都被做到了极致,像机器一样既精确又冷酷,偏又散发着只有人类才具备的强大魄力——简言之,就是强到了让人泯灭嫉妒之心,只觉得由衷敬佩的程度。
——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要我做搭档了,如果是姐姐的话还差不多。
奇怪的是,这个念头刚一浮上脑海,她的心脏就被一阵愤懑攫住了。
不。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心里说,这件事和姐姐没关系。
☆、019 敌人
有什么东西开始在腹部发酵,沉闷,湿重,微热,与她以往体会过的任何一种情绪都不同,她隐隐能分辨出其中混有轮廓模糊的不甘,尚无定形的渴望,炙烤心脏的焦灼……但居于所有这些心情之上、统摄着它们的“总体”,她却暂时无法指明。
“某种情绪”的膨胀为一声划破夜色的嗤笑所切断。
循声望去,发出嗤笑的人正站在十几米外、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下。
那是一个给人以肮脏之感的男人,中等身量,头发黏糊糊地垂在肩膀上面,长脸搭配上高颧骨、细眼睛与一抹诡笑,让他显得阴沉,残忍,不怀好意。一件软塌塌的外套披在他肩上,袖口隐约蠕动着淡色的蔓藤,它们服帖乖顺的姿态将男人的身份暴露无遗。
菟丝子的操纵者——终于现身。
花痕感到手心渗出了潮意,下意识用眼角瞄夜莺,阴影中的少年侧影散发着绞杀一切存在物的宁静感。
身处四道目光的笼罩之中,长脸男人却大刺刺环胸靠在栏杆上,抽动着肩膀发出了堪比生锈齿轮转动的嘶哑笑声:
“呵呵,我送来的这部爱心巴士怎么样啊,龙舌兰?嘻,呵呵,呵呵呵呵哈哈……每次都正好有人在旁边救你,你也就只有‘运气好’这一个长处了吧?嘻嘻呵呵……”
听到“龙舌兰”三个字,花痕心脏微沉——果然,他的目标是我。
长脸男人两边嘴角叵测地上扬,满嘴黄牙异常尖利,眼睑掀动,露出了一对山猫般透着残酷之意的姜黄色眼珠。
“嘻,大爷我叫巴钱天。”他歪着脖子,带着诡异笑容慢条斯理地说,“来自一个你们这些杂碎听不得名字的地方。”
这种根本不提供有效信息的话就干脆别说了吧——花痕忍不住嘴角轻微抽搐。
夜莺眉心浮起了不耐烦的纹路,心想,废话真多,先揍一顿再问他的意图好了。
心念既已落定,右手便握紧了刀柄,正要攻过去,一把明亮而铿锵的声音忽从后方马路上传来,“我明明记得这里是个车站,怎么现在变成废品回收站了?而且看上去有点疏于管理……你怎么看,莱托?”
“唔,飞烟,你的笑话不错,但似乎时机不太对。”另一个低沉柔和的嗓音这样指出,背景中还夹带着“嗒嗒嗒嗒”轱辘滚动的声音。
匪夷所思的心情从花痕心头掠过。她迅速扭头,看到的却正是大脑早已确信的画面。
深浓夜色被两道人影缓缓分开。左边的人瘦削挺拔,海胆般的银色硬发分外显眼,嘴里叼着一根烟,只看轮廓就知道他今天也穿得像个混混,正是羽飞烟。而他身边的人——堪称罕见地,那居然不是弓暗,而是电动轮椅中以围巾、白帽遮掩满脸伤疤的里戈莱托。
羽飞烟一边打量马路上的废铁皮,一边分析道:“从这满地菟丝子的尸体看,也许你是对的。现在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细节……咦,小龙女!”他万分惊讶地叫出了声,里戈莱托全身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位置——一双眼睛——也讶然闪动。
惊讶一瞬后,羽飞烟高兴地朝花痕挥手:“真巧,你也在,我刚陪莱托去书城来着,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对他来说过于肤浅了。”顿了顿,他一本正经地续道,“如果你能满足一下我的八卦欲望,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那就太好了。”
花痕什么都没说,只无声地指了指马路斜对面。
羽飞烟抬头的同时,一道黑影拔地而起,倒翻一个跟斗蹲在了公交站牌上,难听的笑声再次扯动所有人的耳膜。
“嘻……又是帮手,你运气好得本大爷都嫉妒了,龙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