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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
「你倒是个多嘴的小哥儿。」李慕星在小童的头一敲,随手又给了一两银子,道:「等下……你只将爷带到芳葶轩便好,可别半路上生出旁的事来。」在别的妓馆,往往他一进去,便让那些女人团团围住,每每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脱得身来谈正事。
小童笑逐颜开地收下银子,接着道:「爷您就放心好了,南馆的小倌儿们与那些女娼馆可不同,您不招他们,他们自也不来招您,只是爷您天生的一副好相貌,就是不招人怕也有人会禁不住来招您呢。不过您放心,有小柳儿为您开道,保证误不了您的事儿。」
这便是典型的有钱好说话,李慕星见这个名叫小柳儿的小童年纪不大,说话时眼睛滴溜溜地转,竟也是个成了精的,不禁有种后生可畏的感叹,他在这般大的时候,还没有这小童的一半机灵。
说话间,小柳儿已领着李慕星走上了高台,台上场地极为宽敞,中间又搭一方台,一块艳红的布幔将方台一分为二,前台十几个少年正随乐声曼舞翩翩,中间一名领舞人身着七彩舞服,旋舞间衣裙飘起,露出了手臂、腰间大片雪白的肌肤,白晃晃地花人眼。幔后则坐着一排乐手,一名女子站在幔后,显然此时环绕于耳的柔媚歌声便是出自她的口中。
台前,遍布桌椅,此时才只坐满了一半,可那场面已是不大好看,那些男人们怀里大都抱着一个美少年,大肆调笑,满口的淫言秽语,李慕星才只听得几句,心下便有些不舒坦。转身间又无意瞥见一个男人正将手探进怀中少年衣服的下襬里,那少年满脸红晕,细细的腰扭动着,弯起眼眸吃吃地笑,口中却发出阵阵勾人的呻吟,正在动情间,突地对上李慕星的眼,见这个面生的男人剑眉星眸,一副堂堂相貌,比之现在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男人强了不知多少倍去,忍不住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便抛了过来。
若这事发生在女娼馆里,李慕星便也惯了,可是收到男人的媚眼,却还是第一次,虽说那少年娇柔若女子,一派地楚楚动人,可骨子里仍是一个男子,李慕星只觉得胃里一翻,便有欲作呕的感觉,赶忙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哪知这一转头,便见前方不远处,又站着十几个打扮得俏生生的少年,全是一副大送媚眼的模样,当时便惊得李慕星后退了两步。
小柳儿将李慕星的反应看得清楚,一边向那些少年打了个手势,一边忍不住吃吃笑道:「今儿个时候还早了些,客人来得少,这些都是还不曾被点名的小倌儿,您若有看得上眼的,招下手便行了,您若是一个也看不上,莫理他们随小的走就是,小柳儿保证他们一个也不敢来拦您。」
南馆里规矩极严,只有客人挑倌儿,没有倌儿挑客人的份,当然,若有哪个倌儿能混到红牌的份儿上,自然就有了身价,一般的客人他也是能挑的。小柳儿的手势也是有讲究的,以往也有不好男风的客人到南馆来谈生意,可是进了南馆后,见着淫乱场面还能守住心性的人极是少见,领路的小童察言观色,知道客人心动了,哪管他嘴上怎么讲,一个眼色便能让那些少年围将上来,把客人伺候舒服了,那赏钱哪还能少了去。像李慕星这样的,小童还是头一回见着,他已得了二两银子的赏,自然要顺足了李慕星的心意。
李慕星听这小童说那些少年不会围上来,才稍感松口气:「小哥儿,芳葶轩在何处?」
「爷随小的来。」小柳儿领着李慕星往其中一座天桥走去,那些少年见了他的手势,果然一个也不上来献媚,只是眼珠子还是要多瞅李慕星几眼的,毕竟,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儿。
「芳葶轩是馆里三大红牌之一尚琦相公的居处,爷可真是好福气,要知道尚琦相公可是三大红牌里最有手段的,也是最挑人的,能得他青睐可不容易。待爷见了尚琦相公,定然会觉着一个时辰百两银子的谈资绝不吃亏;若要过夜,再添千金,尚琦相公的床上手段啊……嘿嘿……」这小童说到最后这一笑,竟是十足的淫昧。
一夜千金的渡夜资,李慕星吃了一惊,便是东黛馆的花魁黛娘也只得这位尚琦相公一半的身价,一个男妓,怎的红得至此。想到这里,虽说对男人献媚感到厌恶,却也不禁想见一见这位尚琦相公,既是红牌,想来也如黛娘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却不知会是怎样一个国色天香,才担得起一夜千金的身价。
下了天桥,一连过了三座亭子,走进一间临水阁楼,便是芳葶轩。那小童在门外便站住了脚,道:「爷,小的只能领您到这儿了,您自便。」说完,便离开了。
李慕星整了整衣袍,自觉没有失礼的地方,方才踏进了那院子,立时便有另一个小童迎了上来,唇红齿白,皮滑肉嫩的模样,比先前的小柳儿在样貌上明显要讨喜许多。
「这位爷请了,敢问可有约签?」
敢情这位尚琦相公当真是轻易见不着的,李慕星从袖口拿出一封信函,那小童打开看了,立时换上一副笑颜,道:「原来是宁老板请来的客人,爷请上楼,宁老板已来了多时了,正跟尚琦相公喝酒论诗呢。」
论诗?果然也是个黛娘般的人物,必然才情菲浅。李慕星一边想着一边跟在小童的身后上了楼。楼梯口垂挂着一层珠帘,透过珠帘,隐约可见两个人影,自然是李慕星要见的那位宁老板和南馆红牌尚琦相公了。
小童手脚麻俐地掀开珠帘,让李慕星进入。李慕星略一低头,走了进去,一眼望清了屋内的情形。
「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清朗的嗓音出自站在窗口边的白衣男子,一头黑亮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背上,透着一股子轻松宁静,在通明的灯火照耀下,李慕星可以清楚地看到白衣男子面颊上的一抹酡红,映在雪白的肌肤上,泛着异样的光彩。
确是一个极为美丽的男子,五官清丽之极,更难得的是那份出尘的气质,与东黛馆的花魁黛娘比起来,艳色稍逊,却胜在气质,尤其是在吟诗的时候,从骨子里透出了浓浓的书卷气,若是换了地点,绝无人会相信这男子竟会是一名男妓。
李慕星一拧眉,暗笑自己怎的拿一个男子与女子相比较,他虽心里承认这位尚琦相公的美丽,却到底对男妓有些排斥,因而只看了尚琦相公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坐在桌边的宁老板身上。
这位宁老板手托一杯酒,杯口送在嘴边,却滴酒未进,一双眼睛痴迷地望着站立于窗口的尚琦相公,显然已入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状态。李慕星与宁老板虽来往不多,可也听闻这位宁老板是个喜好附庸风雅的人,现下这番痴迷模样,怕是连风雅为何物也忘了罢。
尚琦相公自李慕星进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意到他,待看清了李慕星的相貌,眼里竟掠过了一抹异色,随后口中吟出诗句,身为南馆的红牌,他自然知道怎样吸引别人的注意,更知道怎么做才能将自己最诱人的姿态摆布出来。可是他没有想到李慕星竟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开了,完全是不为所惑的样子。略微一怔后,他便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书生风华,隐士逸志那是应对文人士子、又或是宁老板这种不懂也要装风雅的人的喜好,这个男人既然是来跟宁老板谈生意的,自然是个一身铜臭的商人,哪里懂欣赏,他的一番姿态,也是对牛弹琴了。
想到这里,尚琦相公当下对着李慕星福了一礼,侧着头眼角略略一勾,勾出了丝丝挑情,凡稍懂些情趣的人,只怕立时就要被勾住而心神迷荡。
「这位爷想必就是李老板,尚琦这边有礼了。」
「尚琦相公果然名不虚传,莫怪宁老板要约我在此相见。」李慕星随口敷衍道,这一回竟压根连正眼也没瞧,自是不知道尚琦相公福礼的身子在这一瞬间僵了一僵,手握成了拳又松开。
宁老板终于回神,望着李慕星哈哈一笑:「李老板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可就要醉死在这温柔乡里,我们的生意可就谈不成了。」
「宁老板这么一说,倒确是我的错了,那我自罚三杯便是。」李慕星干脆得很,自己倒了三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尚琦相公抿着唇,在宁老板的身旁坐下,轻笑道:「宁老板可真会说笑,我们馆里这些人还都仰仗着您呢,您要是真醉死在这里,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宁老板在他手上摸了一把,笑道:「小琦儿真会说话,爷便是真醉死了,也舍不得离开你啊。」
「宁老板可真是多情人,就怕您天天对着尚琦,看久了便生厌了,到时候多看尚琦一眼也不愿意。李老板,您说是不是?」尚琦相公说着眼珠儿一转,便转到了李慕星身上,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乞怜的神情,当真是动人之极。
奈何李慕星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对尚琦相公的种种举动只觉得是装腔作势,反感得很,微微嗯了一声,连眼都没瞧向尚琦,便对宁老板道:「酒已罚过,宁老板,我们该谈正事了。」
「哎,李老板,不要急啊,刚刚我与小琦儿谈诗,正在兴头上,你可不要扫了我们的兴呀。」
尚琦相公嫣然笑道:「李老板是新客,先才尚琦借酒提兴,对菊赋诗,浅薄之处怕是要让李老板见笑了。」
「哪里,只看宁老板听得如痴如醉的样子,便也知道尚琦相公所赋之诗定然绝好。」李慕星神情如旧,虽不掩饰自己对诗词的无知,却也无半点窘然,人皆有所长,不在此处便在彼处,无须为己所短而愧,亦不必因己所长而骄。
「哈哈,原来李老板对诗词不感兴趣,是我错,自罚一杯权当谢罪了。」宁老板大笑一声,仰头喝下一杯酒又道:「小琦儿你素来自诩才高,可不能因此而看轻李老板,在生意行里,李老板可是奇才啊,白手起家,短短十年便拥有了名扬滇西的宝来商号,指不定啊你身上的这件素锦衣就是出自宝来商号。」
「哪儿敢呢,到这南馆来的哪位不是大爷,尚琦再是才高,也不过是卖笑之人,李老板如此能干,尚琦巴结还来不及,何来看轻之言。」尚琦相公说着,清丽之极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