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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就是不听话,居然敢从馆里逃跑,尚香,你是过来人,馆里小倌若是逃跑,会有什么下场你也知道,本来是打算明天早上当着馆里所有小倌的面处置他,先叫你来,就是看在他是你买下的,知会你一声,也好让你有个准备,你那几年的积蓄就当打水漂了。」
南馆的规矩,不准挑客,挑客者杖十;不准甩客,甩客者杖二十,不准偷活,偷活者杖三十;不准藏钱,藏钱者杖四十。这些都还只是轻的,另外还有诸如针刺、热水烫、鞭抽、棍夹之类的,那郑猴头的心思只花在怎么让那些受了罚的小倌既疼得怕了,又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痕。最为严重的,就是逃跑。
南馆里对敢于逃跑的小倌处罚是最重的,不计死活,只要抓了回来,便赏给那些将人抓回来的护院,当着满馆倌儿们的面,那些抓人的护院想怎么折腾都行,上百样稀奇古怪的道具一样一样地用上,十几二十个的壮汉呀,这样一个个弄下来,哪里还有命在。南馆里一年光是因逃跑而死掉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尚香一听郑猴头这话,立时哭丧着脸扑到郑猴头的身上,大声号了起来。
「头儿啊,你行行好,可千万不能把他这么处置了,这个混帐东西是花光了我几年的积蓄买来的,你可不能让我就这么亏了,好歹也让他给我把本钱挣回来了再处置。」
郑猴头一脚把尚香踹出老远,道:「你少号,馆里规矩不能坏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把人调教好。哼,我看你这调教师傅也做到头了吧,改明儿也能出馆了。」
尚香脸色一变,旋即道:「头儿说得也是,馆里规矩是不能坏了。」他在地上爬行几步,挨到郑猴头脚边,双手在郑猴头的腿上揉揉捏捏,卖力地按摩起来。
郑猴头被他捏得舒服,坐在椅子上哼哼唧唧道:「唔,你这一手功夫还是不错的,尚琦那小荡货比你还差了点,该不是你调教他的时候,故意藏了一手吧?」
「我哪儿敢呢,是那小狼患儿资质不够,学不来呀。」
尚香闪动着眼神,瞅了瞅躺在地上仍是一脸怒色的红衣男子,才小心道:「头儿啊,虽说是我花钱买了这个混帐东西,可这三个月来,他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花的都是馆里的钱,若就这么处置了,头儿你不是也亏了么?尚香倒是有个主意,既能罚了他,又能帮馆里赚回来,不知头儿你想不想听呢?」
「说来听听。」
「馆里不是总有些客人喜欢玩捆绑那一套么,有好些个小倌儿都伤得几天不能起了,耽误了生意不说,馆里还得倒贴医药费。我看这个混帐东西反正不听话,就要人把他捆着,不如就给了那些客人,他若熬不过死了,也是他自找的;若是熬过来了,好歹能给馆里挣些钱。」
郑猴头还真有些被说动的样子,想了想,自然是挣钱最为重要,竟应了下来,让尚香把人带回去,却是一日也不愿多等,今晚便要尚香安排好让那红衣男子接客,言明若是不能让客人满意,仍得照着馆里的规矩来。
尚香把红衣男子带回了那间屋子里,仍是把人绑在床上,关上了房门,瞅见红衣男子始终怒视着他,那双冒着火焰的眼里更多了十分的鄙夷,不禁气道:「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尚红,你需记着,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只要进了这地方,便别再想做那干干净净的美梦,若再不认命,便只有死。」
红衣男子支支吾吾地想说话,尚香帮他把堵嘴的布拿出来,他冲口便是一句「贱人」,听得尚香脸一沉,道:
「是,我是贱人,过了今晚,你便跟我一样贱,你若想骂便趁现在,迟了你就再骂不出口了。」
「你……你……你……」红衣男子气得脸上涨红,「我便是……便是死了也绝不……」
尚香眼里闪过一抹讥笑,道:「你以为这地方是你想死便死得了的?」他的手指缓缓划过红衣男子的脸,「瞧瞧,脸型还是有模有样的,化上妆可不比一般的小倌儿们差……」
红衣男子气得发狠,一口咬住尚香的手指,皮破血流,一股腥味熏得他头晕,无力的感觉遍布全身,竟不由得松了口,再也用不上一丝力气。
「这……这是……你又用了什么药?」
红衣男子突然反应过来,尚香的手指上竟是抹了药物,他这一咬,血和着药物进入口中,药物立时便起了作用。
尚香俯下头,在他的耳边轻轻一咬,咬小一个浅浅的牙印,而后才缓缓道:「放心,不是药,我知晓那药对你不起作用,自然不会再用,这个……只不过让你身体无力连咬舌都不能的药罢了。子时刚过,还有半夜,你便好好享受吧。」
尚香出了屋,没走出多远,便见着一个领路的小童带着个男人走过来,他闪到树后,看着那人进了屋,隐隐听到几声喝骂,不多时便没了声息。他站在树后,一动未动地等着,直到听到预枓中的一声惨叫,心中才仿佛有什么落下了,长长地喘出一口气,从树后走出,缓缓踱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色凄迷,风声如泣,那一声声惨叫,渐渐化作了隐忍的闷鸣,终于消散在南馆里一片的酒醉灯迷中,寻欢作乐的人,强颜欢笑的人,谁又能听到回荡在风中的痛楚哀鸣,即便有人听到了,又有谁会来理睬。
烟花地,薄纸命,进来易,出去难,从此后,此身由命不由人。
宝来商号。
「钱老,您老早啊!」李慕星进门便向站在帐台前的一位白发老人一揖。
「哟,爷来得也早呀。」
白发老人笑呵呵地回以一揖。
这位白发老人,名叫钱季礼,是李慕星请来主持宝来商号在上和城分号的大掌柜,在生意行里也是出名的一把盘算好手。
五年前,李慕星到上和城来开设分号,那时候他也不过才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在商贾云集的上和城里,几乎难以站稳脚跟。可他却瞄上了当时正好离开旧东家空闲在家的钱季礼,一心一意要请饯季礼来主持分号的生意。
当时瞧上了钱季礼的商人少说也有十几个,无论哪一个都比李慕星的派头摆得足,大礼送了十箱、八箱。许了钱季礼优厚的薪酬,条件一个提得比一个好,把两手空空的李慕星这么一衬,立时便显出十分的寒酸来。
李慕星却半分不露怯,只对钱季礼说了一句:
「钱老若肯屈就敝商号,李慕星便如虎添翼,从此风云大展,不出三年,定让钱老于生意行中仰首挺胸。」他口中说得狂极,然而对钱季礼却执晚辈礼,态度恭敬。
旁边的人听了,顿时一个个讥笑出声,以为李慕星大言不惭,可钱季礼却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有趣,他在生意行闯荡了二十多年,跟过不下六、七个东家,哪一个东家不是财富一方的大贾,像李慕星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头一回见到,于是便玩笑般地对李慕星道:「年轻人最忌说大话,老夫瞅你模样儿也还沉稳,便许你一个机会。老夫在生意行中这么些年,也不缺那么一点银子,这样吧,你只要能从杏肆酒坊的阮寡妇那里弄来秘制的杏花秘酿,老夫便应了你。」
原来,这位饯季礼平生别无所好,就喜欢喝酒,要说像他这么一位盘算好手,怎么会有东家舍得回了他,全因他偶尔会喝酒误事,东家蒙受了损失,虽说未必是心疼这点钱,可总得有人承担责任,否则手底下别的人有样学样,那还了得。
即便如此,来请钱季礼的商家仍是趋之若骛,实在是一位好掌柜难请啊,再说钱季礼为商家赢得的利润远大于他造成的损失,便是将来辞了钱季礼,仍是一件划算的事。
李慕星得了这一句话,二话不说便去了杏肆酒坊,待见了阮寡妇,便要买杏花秘酿,这杏花秘酿本是杏肆酒坊的招牌酒,只要有钱,那自是谁都能买的。可是李慕星却不知道,钱季礼与她爹爹本是至交好友,当年阮寡妇的爹爹起意要将她许给酒坊里的一个伙计,钱季礼也有份参与,后来那伙计酒醉跌入河中死了,钱季礼便私下里对她爹说了一句「阮老哥啊,你这个宝贝女儿实在是教你骄纵坏了」,可不巧,这句话让阮寡妇听了去,当时便记恨上钱季礼了,心下恨恨道我骄纵不骄纵与你何干,钱老头多事,以后休想再喝着我家的酒。果然,后来阮寡妇的爹爹一去,她便不卖给钱季礼半滴酒,钱季礼没办法,只得托他人去买,可总是被阮寡妇识破,一顿大骂地赶出来,又赖着老脸去求,人家阮寡妇就是不甩他,这一年多下来,可把钱季礼肚子里的酒虫给馋坏了。
李慕星不知这其中缘由,才进了杏肆酒坊的大门,就让得了消息的阮寡妇拿着扁担给赶了出来,当时就把李慕星打懵了,站得远远地瞅着阮寡妇一扁横胸悍勇无比的模样,心里就纳闷着了,这女人瞧着长得挺漂亮的,怎么性情如此泼辣。
后来,李慕星总算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着是阮寡妇小题大做了,可人家的事他又怎么好去管,便是骨子里的一股拧劲上来了,天天上那杏肆酒坊跟阮寡妇耗上了,足足耗了一个多月,没把阮寡妇的心耗软,倒是先把钱季礼给耗服了。
「行了,年轻人,看来你还真是有毅力,不简单,不简单啊……」
也不知道钱季礼究竟看顺了李慕星身上的什么地方,就这样成了李慕星手下第一个大掌柜。有了钱季礼的帮衬,分号开张的事情便顺顺当当地完成了,钱季礼在上和城里干了二十多年,那是集了一身的人脉关系,不到半年分号的生意便上了正轨,李慕星缓得气来,把分号的生意全都交给钱季礼,他竟然又上杏肆酒坊跟阮寡妇耗上了。
那时阮寡妇远远见着李慕星的身影出现在杏肆酒坊的大门前,眼珠子差点没瞪掉下来,不出十天,她就认了输。
「这世上怎么有你这种男人……」她一边恨声道,一边将一坛杏花秘酿塞进李慕星的怀里。
李慕星抱着一大坛酒,望着阮寡妇挫败的面容,长声笑道:「彼此彼此,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女人?」
「你说我凶悍!」阮寡妇柳眉倒竖,手里的扁担高高抡起。
李慕星一边后退一边道:「不敢,阮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乃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