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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亲戚,我爹娘或许就不会死了。」
人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就是这么一回事。
人若落拓了,是随人顾性命,有谁会在苦难中扶你一把?她爹娘死得不冤,九金只怨世道不公,只怨——家境贫寒。
燕效行的目光在九金脸上梭巡着,想找到一丝丝的感伤;但,她脸上除了坚毅的表情,再无其他。
想她若不是看透人世,不再对世人有所期待,便是懂得隐藏心情,懂得保护自己。
燕效行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却已饱受世间冷暖,脸上的冷硬线条不禁放软了,对她也不再那么严苛与排斥。
他将手中的一锭银子给了九金,再掏出另一锭,问她:「你的名儿?」
「九金。」她照实说了。
「为什么叫九金?」
「大姊叫一金,二哥叫二金,如此类推,我便叫九金。」
「你还有其他兄弟姊妹?」燕效行问。
九金点点头。「五个兄长,三个姊姊。」
「他们呢?」
「全死了。」
「怎么会?」
「瘟疫使然。」
「你怎么会没事?」
「闹瘟疫那年,我去了姥姥家。」
「你姥姥呢?」
「也死了。」九金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下子就连燕效行身旁的小厮都觉得怪了。
怎么只要跟这丫头沾了边的人,个个都死了!
「把你的手伸出来。」燕效行说。
这一次九金不再听话,她手握成拳,怎样都不展开手,像是想守住人生最后一个秘密。
燕效行将一袋银子递到她面前,告诉她:「让我看你的手,这银子就全是你的。」
九金面带为难,考虑了好一会儿。最后,为了那袋银子,她还是把手伸出去了。
燕效行看到那双手,掌心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刀划出来的伤痕,内心不禁翻腾着熊熊怒火。
「是谁做的?」
「我。」
「为什么?」
「因为我这双手会害人。」九金还是面无表情。该掉的泪早在十年前便已流光,她没什么好哭的了。
九金取走了那袋银子。
她只要钱,不要别人的同情。
***************
「就是她了。」燕效行最后还是决定带九金回家。
「可是——爷,那乞儿断掌。」她不只克父克母克手足,还克死了她家姥姥。
这一点,燕效行也知道。但——「她把她的手掌划伤了不是吗?」
「划伤了手掌,可也改不了命;如果那姑娘先天命底子就硬,那她岂不是会——」接下来的话,小厮保留不说。实在是说了就是大不敬,若是冲到老夫人,让老夫人有个差池,那罪过可不是他项上人头可以抵得过的。
燕效行知道小厮所顾虑的,但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不信神鬼之说,更别说荒谬的宿命论。
如果真要燕效行相信什么的话,他宁可相信「人定胜天」这四个字。
「再说,她的身世解决了咱们不少问题。」无父无母、无亲无戚,少了累赘也少了麻烦,日后也不怕有人凭仗着她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燕家小姐身分,来攀亲带故。
「爷说的是。」小厮虽是觉得不妥,但,下决定的人毕竟是爷,他一个下人又能说什么呢?
小厮跟在燕效行后面,又去找九金。
***************
九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消息。
「你们说……你们要买我?」
「对。」
「为什么?」
「那重要吗?」燕效行反问。
九金想想也对,事情的真相如何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反正她有钱拿就行了。
「好吧,我跟你们回去。」九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燕效行又给她一袋银子。
九金想都不想的便将银子给收下来。
她毫不犹豫的态度让燕效行觉得她太过轻率。「你不问问那袋银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不用问,想也知道这是我的卖身钱。」九金将银袋抛上再接下,掂掂它的重量。
沉甸甸的,足以见得这笔银子为数不少。
「你们该不会是人口贩子吧?」所以出手才会这么大方!
「你这丫头是怎么看人的!我家少爷像是人口贩子吗?」 「笑话,歹人又不会在自个儿脸上刻上『坏人』两个字,我怎么会知道你家少爷坏不坏呀?」
「再坏也不会比你坏。」
「你又知道我坏了?!」
「套句你刚刚所说的话,不用问,想也知道你坏。」她贼头贼脑又古灵精怪的,一双眼珠子老是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知道她极不安分。
「武痴。」燕效行示意小厮别再说了。
小厮马上噤口不语。
燕效行转而拿出一张契约书交予九金。
九金问:「这是干嘛的?」密密麻麻的字,她一个也看不懂。
武痴当下傻眼。
这死丫头竟不识字!他家小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才女耶!
唉,莫说少爷要怨他,找了这么个乞儿当他家小姐的替身,就连他,也觉得这乞儿除了相貌之外,与他家小姐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武痴本以为他家老爷会放弃这个死丫头,没想到——
燕效行捺着性子跟九金说:「这是一份合同。」
合同!
「我又看不懂字,你拿个合同给我作啥?」
「要我念给你听吗?」
「不用。」九金迳自抽走燕效行手中的契约。「这合同是你拟的,嘴巴长在你嘴上,话要怎么说都随你讲,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坑我?」九金心眼多又不轻易相信人,才不可能就这样呆呆地直接画押。「我拿去给王秀才看。」
九金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性子,话还说着,人就跑了。
燕效行跟在她身后,步履轻松,却没落后九金太远,始终与九金保持一定的距离,而武痴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主子后头。
九金跑到王秀才家,王秀才看到九金是眉开眼笑。
「九金,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你帮我看看这张纸写了什么?」九金跟王秀才也不懂得客气,一进门也没跟人家打个招呼,便央求人家帮她做事。
王秀才深知九金的性子,也不跟她计较,拿起合同大约念了一下。
九金愈听愈是不对。
「停、停一停。」九金要王秀才别念了,扭头反问燕效行,「我既是卖身到你家了,为什么你娘一死,这纸合同就结束?还有为什么我得改名换姓,叫什么燕效芙?」
「燕效芙是我妹子的名讳。」燕效行一言以蔽之。
武痴还想着他家少爷说得太简略而已,没想到九金竟然听得懂他家少爷的言下之意。
「你是要我当你妹子!」
「是。」
「我跟你妹子很像吗?」
「九成。」
「那另外一成是哪里不像?」
「你说呢?」
「气质、学养,是吧?」其实九金不问也知道。
燕效行本来就是不多话的性子,伤人的话更是不会讲:她既是懂得自己的缺陷,他也就不多说了。
九金感激他的善良,对燕效行的好感又添了一些。
「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妹子人呢?」
「死了。」
「哦。」九金人虽势利,但最不愿见生离死别的场面。现在她无心提起,触及了别人的伤痛,这虽不是有意,但也够让她内疚的了。
她拿着看不懂的合同,死盯着上头的文字看了好一会儿。
九金想着王秀才刚刚所念的,推敲燕效行的想法,最后她终于懂了他为什么找她假扮他妹妹,又为什么他娘一死,这纸合同就结束,视同废纸。
「你娘病了是不是?」九金问。
燕效行静默不语。
「你娘很想你妹妹是不是?」九金又问。
燕效行终于笑了。「你很聪明,懂得察言观色,还懂得举一反三,推敲能力不差。」
「谢谢夸奖,但我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最重要的是,我不当你妹子的替身,所以要我假扮你妹子可以,但我绝不叫燕效芙。」
「你不叫燕效芙,要叫什么?」武痴认为九金是不识好歹,从一个小乞儿变成个千金大小姐不懂得感恩不打紧,竟还挑剔他家小姐的名儿?!
「我就叫九金。」
「九金很俗气耶。」
「再怎么俗气,它好歹也是我的名儿。」那代表着她,而不是别人。她九金虽穷,但穷得有志气,她干嘛与一个死人共用一个名讳?
燕效行不儍,懂得九金不排斥假扮成他妹子,却不愿接受效芙的名字是为了什么。
「你若执意不用效芙的名儿也可以,但绝不能叫九金。」
「为什么?」
「因为它真的很俗气。」燕效行一言以蔽之。
九金没话可说。
她爹娘当初是穷怕了,所以才取一金、二金这样的名儿给他们兄弟姊妹当名字用,看看他们的名字能不能给家里招来好运,生个孩子便如同得到一枚金子那么幸运。
「叫银儿吧。」
「银儿!为什么?」
「你爹娘当初既是为了填饱肚子,才给你们几个兄弟姊妹起个『金』字为名,那么金与银同,也保你一辈子衣食无缺,这也不算拂了你爹娘当初给你起名的美意。」
「既是金与银同,那为什么不乾脆让我用金字,也省得麻烦。」
「金字太俗了。」燕效行又丢给九金这么个答案。
九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这就是有钱人家的派头,凡事都求个「不俗」二字,不像她们这些穷苦人家,能图个温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谢菩萨的事了。
不过——算了,只要不叫「燕效芙」,不跟死人共用一个名讳,她叫金或叫银,倒也无所谓。
从今尔后,她九金就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