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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继死去的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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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说说话都不行。她胡言乱语,听着都害臊。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常来的有尼娜阿姨、莉达阿姨,还有爸爸的朋友格里沙·萨姆索诺夫叔叔。那时候多么愉快,他们说笑话,聊天,一起抱着我去散步。一切都跟普通人一样。到娜培莎出世之后,母亲就整个变得疯狂放荡了……”
  “伊拉!”斯塔索夫斥责道,“你说的什么话?她可是你的母亲。”
  “就是,她变得疯狂放荡了!”伊拉说得更响,“这大家都知道。爸爸很苦恼,我都能看得出来。她为我们大家臆想出一种什么使命,老是来那一套。”
  “什么使命?”
  “我哪能知道!整天嘟囔唠叨,只有鬼才明白她说些什么。直到她说够了才罢休。”
  “伊拉,”斯塔索夫再次重复道,“不可以这样说母亲。”
  “那就说说她怎么行事,可以吗?可以,是吗?她把大家的一生都毁了,把父亲也害死了!坏蛋!我恨她!”
  突然,她绝望地放声哭起来,哭得娜斯佳的心都抽紧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看斯塔索夫,但是弗拉迪斯拉夫只摇了摇头,说:“别劝阻她,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应该给予伊拉公平的评价,她很快控制住情绪,用一件很旧但是洗得很干净的针织女短袖衫袖口擦干净脸,大声抽泣了一下。
  “好了,过去了,”她颤抖着嗓音小声说,“请别介意,继续问吧。”
  同女警察谈话使她脱离了常轨。弗拉迪克叔叔和他的女熟人早就走了,而伊拉却还在不时哭泣,尽管平时她一般很少这样放纵自己。10点钟之前,她赶到中心书店,为娜塔莎买了法语教科书,正好是她要的那种。回到家躺一会歇歇脚,10点半左右门响了——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回来了。
  “伊拉,您在家吗?”听见他在前厅说话的声音。
  她缩成一团躺着不动。如果答应他,就得走出房间,同房客说话,可是她的泪水还在流淌。当然,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是一位善良可亲的叔叔,但是他会问长问短,怎么了,有什么事还是有什么人让你受委屈了,为什么哭等等,而她会哭得更厉害。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的面前不好。在弗拉迪克叔叔和女警察面前没有控制住,脱口而出就够了。现在正在责备自己,不宽恕自己。
  不想哭还有一条原因,皮肤本来就不健康,经含盐的泪水刺激会更糟。伊拉凭经验懂得,粉刺因受刺激会更多。整个脸开始发痒难受,本来就够烦人的了,加上弄成这副样子——使人一看就生厌。
  厨房里传来流水声,冰箱门轻轻关上——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在做晚饭。伊拉打开长沙发上方的灯,看看钟,该准备去“格洛利亚”上班了。她咬咬牙不再哭,站起身来。
  “原来您在家里!”房客厅见她在走廊的脚步声,惊讶地说,“我以为您不在家,我叫了一声,可是您没有答应。”
  “我打了个盹,”伊拉赶快回答,转身背过脸去,“太累了,一天手忙脚乱的。”
  “跟我一起吃点东西吧,”他提议道,“我正巧都做好了。”
  “不,我该走了。您别费心,我刚吃过。”
  伊拉往肩上披上一块薄披风,去上晚班。刚走到门厅口,就有一个年轻人手捧着一沓纸朝她飞跑过来。
  “姑娘,可以耽误您几分钟吗?我们进行有关选举的社会调查。您投谁的票?”
  “别纠缠。”她一边走一边说。
  可是小伙子却不罢休。相反,他与她并排走着,晃着捏在手中的纸。
  “姑娘,您怎么啦,这有什么难回答的?我的任务是询问一百个18到25岁的人,您正合适,您选举时投谁的票?”
  “别纠缠,我说过了。”
  “您投谁的票?”小伙子哀求道,“叶利钦还是久加诺夫?”
  “怎么,总共才两个人哪?”伊拉嘲讽地问。
  她对政治不感兴趣,但是确信,共产党人掌权会堵死她所有挣钱的可能性。所以她留心倾听竟选报道,并且知道候选人不是两个而是十一个。
  “其余的都不算数,”年轻的社会学家大大咧咧地说,“他们的个人成就率太低。”
  “他们的什么太低?”伊拉又问一遍。
  “个人成就率。他们在人民中间不受欢迎。主要竞争对手是叶利钦和久加诺夫,您选谁?”
  “谁都不选。”
  她走得很快,不看令人厌烦的谈话人。
  “也就是说您不反对所有的候选人?”
  “你干嘛老是纠缠不休?”伊拉恼怒地说,“该选谁,就投谁的票。完了,付钱吧。”
  走进“格洛利亚”,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投向奥列格通常就坐的角落。桌子空着,算了吧,也不是很想。护送人……他今天没有到这里来。也好,她的脸显然不是为有人护送而生的。
  在关门前的几分钟,他来了。像第一次一样,出现在她的背后。
  “你好,伊利什卡。”
  她的泪水又涌上了眼眶。父亲活着的时候就这么叫她,可是自从他去世之后,她一次也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叫。确切地说,听是听到过,可是不是叫她。
  “您好,”她合上眼皮挤出眼泪,含糊地回答,“又来护送我了?”
  “又来了,”奥列格有准备地说,“不赶我走了?”
  她没有回答,用力刮着一只大煎锅底上的油垢,那锅是用来盛鱼的,鱼的做法有点特别。她的后背感觉到奥列格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有什么好看的?”
  “我妨碍你了?”
  “那倒不是,要是你喜欢就看吧。没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我小的时候,常常一站几个小时看着母亲,就跟现在一样,丝毫不差。”
  “你母亲是干什么的?”伊拉萎靡不振但是感兴趣地问道,“是演员吗?”
  “什么演员哪!”奥列格笑了,“洗碗工。我们住在一个镇子上,挨着一所疗养院,是政府的。母亲在那里的厨房工作,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洗碗机,所有的东西都用手工洗。她带着我去上班,我就看着她把盘子、锅、桶等洗得光洁耀眼。”
  “这么说你是个大款,是不是?”
  “似乎是。”
  “就是说你在莫斯科的餐饮业发了财,到餐馆来用晚餐。大概是个大盗。”
  “大概是。”奥列格轻松地承认。
  “那么快从这里走开吧,”伊拉突然粗暴地说,“我同大盗没有交往。我可没有工夫搭进去。”
  “你别害怕,我是在开玩笑。我有正常的工作,受保护的,没有任何犯罪行为。”
  她收拾完餐具,去取抹布和水桶。奥列格同上次一样,坐在存衣室前的安乐椅里,开始同科利亚大叔闲聊。不知为什么伊拉总觉得他是在等她,这个念头让她高兴。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当餐厅女服务员走近她的时候,她已经刷完了厕所里的便池。奇怪,伊拉还以为除了科利亚大叔之外,所有的人都走了。
  “你要什么?烤羊肉串还是基辅肉饼?”
  “给点不太贵的吧。”伊拉回答,没有挺直身子。
  “对于我都一样,”女服务员笑得有点怪,“你说什么,我就端上来什么。”
  “为什么?”
  伊拉挺直腰,莫名其妙地盯着她。这个“我端上来”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挖苦人?
  “为什么要你端?”
  服务员好奇地看着伊拉:
  “你怎么了,不知道?你的骑士定了两份晚餐。并且另外给了我钱,让我为你们服务。他对你可真大方。”
  “嗨,你走吧!”伊拉依然弯下腰刷洗便池,“你的玩笑……”
  “哪里是玩笑,你说什么!我敢起誓。你快点刷完,要不厨师都走了,如果菜凉了,我什么都不会做,他们把炉灶都关上了。”
  伊拉没有回答。当遭到捉弄时她总是局促不安,不知道为了不至落到可笑的地步该如何做才正确。她的幽默感差一些,可是在这样的生活状况中有什么幽默可言。
  “好吧,我把两样都端上来,你自己决定。什么不吃就带回家去,他都预先付过钱了。只是……伊拉……你这是……总之,我在那边都铺好了,餐具也摆上了,有冷盘、酒水。你快点把冷盘吃完,好吗?我就能快些上完热菜,好赶快回家。而你们呢,想坐多久就坐多久。不过得把餐具洗了,要不到早晨就干了。科利亚大叔会把钥匙给你留下,你把该锁的都锁好,早晨给他送过来,说好了?”
  伊拉刷完便池,转向服务员,打算说几句尖刻的粗话回答她开的玩笑,但是她猛然醒悟,这不是决赛。
  “你……是认真的?”她以防万一地问。
  “啊,上帝!”服务员举起两手轻轻一拍,“当然是认真的。快,伊拉,别慢吞吞地叫人着急,我还等着回家呢。”
  伊拉不慌不忙地用洗脸池上的香皂洗脸洗手,仔细地在镜子里照照自己。在餐厅里用晚餐,在她有生以来还从未经历过。她不相信只要一碰魔板就变成公主的灰姑娘的故事,她也不相信一见钟情。如果第一眼看见的是褴褛的衣衫和讨厌可恶的粉刺,何来爱情可谈?
  她犹豫不定地走进前厅,奥列格马上迎着她跳起来,科利亚叔叔则准备回家。
  “给,”他把一串钥匙递给伊拉,“把该关的门都关上,打开报警系统。你会下百叶窗吗?”
  “我不知道,没有试过。”
  “我来下,”奥列格插话说,“你别担心,科利亚大叔,一切都会办妥。”
  他们走迸昏暗的大厅,厅内空无一人。顶灯已经关掉,只有奥列格常坐的角落里的桌子上,亮着一盏罩着柔和的淡黄色真丝灯罩的台灯。伊拉背靠着墙坐下来,马上感觉到了双脚的酸痛。犹豫片刻,她在桌子下面脱掉鞋,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无缘无故想出这么个点子?你以为我穷得连自己都不能养活吗?”
  “你这个小傻瓜,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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