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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烟笼 作者:炎炎之夏(晋江2012-7-18完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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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莲心思玲珑,她想着萧冕这些部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将这功劳让给他人,免得日后将她当成靶子,平白无故摊上许多报复。再者,萧冕若知道害他生死不得的人竟是自己的最爱,岂会再相信她,也正好借机打消了二公主对他倘若还有什么别的想法的念头。
  
  于是赶紧谦让道:“刺莲不敢居功,今日若没有二殿下,小的哪有机会下毒,而您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完美。这首功,实该二殿下莫属。”
  
  张小灵听着刺莲的言语,才知道她竟被别人利用成了帮凶。萧冕身上的毒,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顿时心中憋屈,脸上一时气愤一时惭愧,只能在心底鄙视被人当成傻瓜一样耍的自己。
  
  孙文妙哦了一声,那后音有意挑高,明显有些出乎意料,她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突然开了窍。这倒是件新鲜事,果真应该好好嘉奖一番。于是她直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酒瓶,命人送去。侍从踏着凌波,几下功夫便从高空稳稳地来到地面甲板上,只见他双手托举着小酒瓶,躬身送至张小灵身前。
  
  张小灵见无法推脱,孙文妙显然已将自己首功的功劳坐实。她只得将小酒瓶拿在手里,一眼瞥见白里透亮的瓶身,上面的一行小楷倒是清秀: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她在心头默念了一遍,觉得无甚意思,索性看向孙文妙,不解的问道:“这是何物?”
  
  孙文妙不由嗤笑道:“你怎么连五色湖看家的宝贝都不认得,‘浮生若梦’总听过吧!”
  
  张小灵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苗三笑心心念念的‘浮生若梦’吗,不是说黄鹤手里有一瓶吗,难不成孙文妙是从他那得来的?
  
  “这东西听说宝贝得很,姐姐如何得到手的?”张小灵试探着打听道。
  
  “大公主想得到的,即便是大耀国的玉玺也如探囊取物,小小一瓶酒,自然不难。”刺莲见机拍起了马屁。
  
  张小灵白了一眼刺莲,只听孙文妙随口道:“给你的就拿着,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萧冕呢,弄清醒了押上来!”
  
  张小灵心中一紧,急忙抢先道:“不知是不是装死,半天没个动静。”另一方面,她赶紧通过心神告诉金裕,让他务必带着萧冕逃离此地。而她则设法拖延时间,于是,她故意岔开话题,试图转移孙文妙的注意力:“姐姐,苗三笑伤的不轻呢,你们也算旧识,要不,救救他吧!”
  
  “文冉,不用,你姐不想见我,我懂,我自会立刻消失,我马上走。但走之前,我还想说一句...咳咳咳...”苗三笑气息紊乱,声音颤弱,满腔的话只得压抑在心底。
  
  张小灵不料苗三笑伤势比想象中重许多。她两三步小跑上前,扶住苗三笑,小声劝道:“别说了,三笑,此刻未必是叙旧的时候。”从之前孙文妙对他的态度来看,苗三笑是不得她待见的,张小灵忍不住善意提醒道。
  
  孙文妙鼻尖轻哼了一声,不做任何回应。
  
  苗三笑轻轻拂开张小灵的手,他稳了稳脚下凌乱的步伐,抬起脊梁,理了理自己散落的长发,用一张意味深长的笑脸注视着孙文妙,徐徐道:“那年,你说你不想欠我一辈子的情。或许那是你最难堪的记忆,在我,却是一生最欢喜的时候。”
  
  张小灵不记得苗三笑后来还说了什么,或者根本就什么也没再说。她只记得后来的雨下特别大,几乎迷失了视线。
  
  淅淅沥沥的雨滴从无垠的天际飞逝而来,带着酸楚的记忆,和曾经的过往,奋不顾身地坠落坠落。偏要向着尘世来,却渐渐如泪珠成行成串,直到化为这无人在意的一道风景。融入尘埃里,有幸滋润一朵干枯的花,或者永远消逝于无形。那便是它的命。




☆、杀戮无所忌

  雨势甚大。张小灵看着苗三笑落寞的身影,鼻尖一阵酸楚。而此刻的孙文妙早已避身船帆之下。刚才的船帆好似一顶巨大的雨篷正好挡住了倾盆的大雨。一旁的侍从适时的躬身上前充当人椅,孙文妙撩了撩衣摆,熟练的端坐其上。
  
  战船上的火势虽然被这场大雨浇灭,但局面已被孙家牢牢控制。除了还有少数几个顽固的反抗者,其余的或杀或擒或逃,战事在大雨中草草结束。
  
  亡三百人,逃数十人,俘虏者近千。孙文妙听着手下上报的战况,冷笑道:“嗤,萧冕的精锐也不过如此。”
  
  “俘虏如何安置,还请殿下明示。”
  
  “蠢货,留着何用!”听完孙文妙斥责,那人瞬间明了。“算抬举他们了,就用他们的血祭奠我孙氏一族所有命丧萧冕手上的亡灵吧。”孙文妙表情冷漠,言辞更是冷血之极。
  
  “慢着!文妙,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白胜君仍旧坐在原位,即便是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他依旧恪守着五色湖长久以来与三国达成的一项不成文的规矩——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人不得不介入三国的任何战事纷争,这也是五色湖之所以能在动荡战乱中安若泰山的关键。但此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孙文妙心中顿时不悦,她连眉眼都懒得抬:“这些事五色湖向来是不敢插手的。怎么,今日是准备坏了这规矩?”
  
  “规矩自然不敢坏。只是,你们两家的梁子如今也算有了清算,萧冕已然栽在你手,我知道他迟早总会有这么一天,你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只是既然你已得偿所愿,那近千人的性命便饶恕了吧。鸿飞师父向来不喜杀戮,你何不顺了她的意。她泉下有知...”
  
  “闭嘴!我母后岂是你能直呼其名的。什么鸿飞师父,鸿飞师父的。当日不过是教了你们几首曲子就想来认师了,我母亲没你们这种弟子,也教不出萧冕这种忘恩负义的徒弟!”孙文妙言辞冷酷,神情义愤。
  
  她加快语速,继续愤慨道:“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这还不是五色湖的地界,即便是,白胜君,你也奈何不了我。以前是,现在更是!我懒得理一个废人,自己从哪来回哪去。好走不送!”
  
  白胜君并不恼,他脑中闪现着十年前的那一幕,一张温婉安静的面容从他记忆深处清晰起来,与眼前这张嚣张跋扈的面孔渐渐重叠。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珠光宝气,语气强硬,浑身带刺儿的孙文妙跟天下大多数人一样,也是个可怜人儿。不过,既然如此,多说无益。自己这废人身,尚且不能保全,其他人的命运又如何能左右。如此想来,刚才那份拳拳之心也就淡了,也不再去追究萧冕是生是死,总之一切都是命,个人自有个人的命。
  
  他揉了揉眉心,对阿福道:“我累了。”阿福点点头,道:“也该用药了。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说着他将白胜君拦在肩上,提步就走。白胜君一脸倦容的提醒道:“别忘了三笑。”阿福道:“知道。”说着将蹒跚的三笑拦在另一只肩上,飞身上了来时的扁舟,随即冒着细雨一路东去。
  
  孙文妙看着那只渐行渐远的扁舟,鼻尖轻哼,眼底满是鄙夷和嘲讽。张小灵则暗自在心中向苗三笑道别,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珍重。
  
  此时,近千的俘虏已被押解成排,五十人一组,分列于船头。他们的手被粗绳反捆着,眼睛被黑布蒙着,面朝江河,身下是滔滔的河水,身后是一排锋利的尖刀。
  
  杀戮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只有血在不停地喷溅和流淌。只听一声接一声的令下,尖刀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他们的心脏。他们像一只只被宰杀的牲口,一个接一个地坠入身下滚滚的巨浪里。紧接着,是下一组,以此往复。
  
  虽然被蒙住眼睛,一些人仍然提前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渐渐有呜咽和哭泣声传来,开始还是一两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悲切。就在这巨大惊恐越来越浓烈时,突然,有人撕破嗓子唱起了流传在大耀的一首乡音:“流水莽莽,吾父吾母,白发苍苍;飞鸟徐徐,吾妻吾子,黄花殇殇。”
  
  沙哑低沉的嗓音,意味深长的词句,亲切熟悉的旋律,一下子将这些即将结束生命的人带回各自的家乡,带回到一切还未开始的懵懂儿时。一时间抽泣声渐止,和声者四起,到最后整个江面上回荡着这首记忆中的曲子,它们随风而去,越飘越远,远到他们惦记的亲人耳边也能隐约听见。
  
  在一遍一遍的曲声中,甲板上的血渍已不知不觉凝固成一滩滩浓稠的血水,将大半个甲板染成殷红;江面上陆陆续续漂浮起一具具的惨烈的尸体,远远看去,仿佛是因窒息翻起白肚皮的鱼。他们怒目圆睁,直挺挺地望着苍天,似在质问这天地为何要如此作践他们,同时也在以这样一种最触目惊心的方式祭奠他们失去的生命。
  
  “谁让他们唱的,去,把舌头给我割下来!”孙文妙蹙眉微怒,她不喜欢眼前这番情景,这些人以为自己是在慷概赴义?笑话,战场上从来是胜者王败者寇。怎么也不想想,今日他们得到的,往日也曾用在别人身上。所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命丧在他们手中的亡灵也算得以安息了。
  
  这时,一股醇甜的酒味在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里突兀而来。有人端上了酒和杯盏。那是在船上找到的萧冕帐下的葡萄酒。色如凝血,味有异香,听说是件稀罕物。
  
  此情此景,配以此物,孙文妙觉得分外开怀。她端起一盏琉璃夜光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涩涩的酒味似乎并不合她的意,但她仍旧一饮而尽,仿佛这杯中的红色液体不是酒汁,而是所有敌人的血。看着见底的酒杯,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诡异的笑声在这月黑风高杀人夜里高亢而起,令张小灵不寒而栗,心中不由得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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