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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睡了。
八月初十,逢集!!
山寨的路口出现一十来个穿着屎黄色衣服的矮子,端着长长的洋火枪,脑袋上的帽子怎么看都象是孩子的屁股帘,忽闪忽闪地直招风。还有三个带着顶小锅的,衣裳倒是没那么扎眼,可手里提着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黑子从茅草房的缝隙中认出了那天打自己的就是同样穿着屎黄衣裳的家伙,要不是黑子他妈死活拉着黑子不让他出去,黑子手里的火药枪早就把他们给打趴下好几个了,黑子是好猎手,百步穿杨,黑子是孝子,事母至孝!
几个戴着小锅的家伙在山寨晃悠了好几天,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甚至还从地上沟里拣起块石头,宝贝似地揣进口袋里。屎黄衣裳的家伙也没打扰山寨中的宁静,在山寨附近支起了几个奇怪的白布棚子,进进出出地都哈着腰,晚上总有个不睡觉的,背着长长的洋火枪来回走动,象是犯了臆症似的。
和尚从那些屎黄衣裳到山寨后就没出过庙门,除了黑子有时候去庙里看看他,给他送点吃食盐巴,几乎就是一个人在佛像前念经发呆,那些戴着小锅的家伙也到庙里去看过,和尚也不理,任他们指点着佛像猜测那是哪路神灵,只是闭上眼睛,把木鱼敲得惊天动地,全没了往常的宁静祥和!
九月初十,逢集!!!
戴着小锅的人犯了山寨中的天条,挖了山民们的祖坟!山民们从来都是豪爽的,也是宽容大度的,屎黄衣裳来家里,抢走些柴火,掳走头猪羊,山民们也可以忍受,可冒犯了自己的祖宗,山民们的血液被燃烧起来了。
上百把独眼铳里填上了火药铁砂,猎叉和开山刀被磨得锃亮!女人们集中在一起,拿出家里最好的粮食,多多地撒上盐巴,煮出了好大的一桶米饭,熬出了喷香的萝卜炖猪肉。自己的男人要打仗哩,吃饱了才有力气打那屎黄衣裳的家伙,吃饱了才能保住祖宗的坟茔啊!
与野兽的搏斗和山林中的风雨让每个山民都强壮彪悍,趁着夜色,那个得了臆症的屎黄衣裳被黑子狠狠地砍下了脑壳,白布棚子里血肉横飞,没有一个屎黄衣裳逃脱了山民的愤怒!
几个戴小锅的家伙齐刷刷跪了一地,不断地嘟囔着古怪的言语,山民们的开山刀和猎叉挥不下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都跪下了,头也磕了无数,怎么也不能让人说咱不懂仁义礼数吧?就是打猎,在陷阱、夹子里看见个怀胎的母兽,山民们也给它敷上一把草药,放它回山产仔哩!
几个戴小锅的家伙一路弯腰磕头地离开了山寨,山民们也回到了自家的小屋,只有和尚在听黑子讲述了整个事情经过后,敲了好半天的木鱼,冷冷地来了一句:“打狼不死,必留后患啊!”
九月二十,逢集!!!!
山寨中的山民在一夜间被屠杀殆尽,除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被自己的老娘或媳妇强推着跳进了屋后的深沟,整个山寨就没有一个活人了!四十个穿着屎黄衣裳的家伙手里的火枪洋炮摧毁了整个山寨,连黑子六十岁的老娘也被绑在山寨路口的大樟树下,活活用洋油烧死了!
和尚从小庙里走了出来,拿着念珠木鱼,在被屎黄衣裳蹂躏成废墟的山寨中穿行,甚至与戴小锅的家伙和颜悦色地交谈起来!和尚竟然会说那些屎黄衣裳的话,叽里哇啦的一大串,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那戴小锅的和那屎黄衣裳都笑,都拍打着和尚的光头大笑,都住到了和尚的小庙里!
翌日,三十多个屎黄衣裳和几个戴小锅的没有一个活着,统统被和尚在半夜敲破了脑壳!而和尚也被剩下的几个屎黄衣裳用火枪打了个稀烂,和尚临死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从佛像手里取下的黄铜法杖,沉甸甸的,两三个人抬着还费力。
九月三十,逢集!!!!!
黑子和幸存的几个山民一把火烧了屎黄衣裳的仓库,里面的洋枪洋弹烧得震天地爆响,跑出了十里地,还看见火光红红地,映得天也变色,心也变色!
二十年过去了,黑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条胳膊没了,眼睛也少了一只,身上的枪眼刀痕密密麻麻,象是张破败的棉絮!也不叫黑子了,人家叫他首长,也不再彪悍了,拄着拐杖爬一步歇一歇!
小庙早就不在了,除了那根黄铜的法杖被黑子的警卫找了出来,二十郎当的小伙子,硬是没把黄铜法杖耍出一片风响;除了半边佛像,二十年的风雨,佛像上的黑烟金漆都掉光了,和黑子一样,也只剩下一只眼睛!
再过几年后,黑子在一个叫上海的地方养老,每天就是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每天就是擦擦那沉重的黄铜法杖,擦擦自己带了多年的手枪,两样东西都锃亮锃亮的,一尘不染!两样东西都是黑子的宝贝命根子,谁也不许碰!!!
某天,黑子的一个朋友看到了那供奉在领袖画像下的黄铜法杖,惊讶地喊叫:“黑子啊,那是韦拓杵啊!你咋有这佛家的降魔宝贝哩?”
黑子楞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难怪和尚也有真怒,原来菩萨也杀恶鬼啊!哈哈哈哈”
黑子的朋友给吓着了,愣怔着看了黑子的脸,心里暗想:这老家伙莫不是疯了???
外篇 清明节特别章二阿旺、水仙
曾经与某个满口X个代表,张嘴N大精神的家伙探讨过抗日战争中的军民是否都以民族大义为己任,意见始终不能相同,也许。不少爬雪山过草地的英雄,憧憬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三十亩地一头牛的小日子吧?
流苏装饰的苏州大床,绣着戏水鸳鸯的大红薄被,还有收音机里软绵绵的苏州小调;
如云如瀑的黑色长发,滑若凝脂的水嫩肌肤,还有耳边的莺声燕语!
这些都不能让阿旺停留片刻了,即使是身边的水仙腻着身子缠在阿旺的腿上,阿旺还是执意要走!
阿旺有今天这样的生活,来得可太不容易了!从在街边给人擦皮鞋开始,到为黄金荣老太爷的粪帮提马桶每天赚一毛大洋,阿旺看多了那些有了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的街边混混是怎么被扔进黄浦江里种荷花的,也知道了世界上不一定要读书才会有黄包车坐,有西餐可以吃。
阿旺十五岁那年,因为和几个同样年龄的小瘪三争夺一条弄堂(胡同、小巷)在街边大打出手,一个打五个仍然面无惧色,直到自己被打得头破血流!
迷乱中的阿旺抓过身边的一支木棍冲上去,可刚刚还气势凶凶的几个小瘪三居然一动不动地任他抽打,连躲闪的勇气都没有了。阿旺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上海青帮的老大??杜月笙,手里拿着人家的拐杖!
阿旺开始跟着杜月笙出现在上海的各个角落,与大、小八股党争夺鸦片运输权,与外滩的三十六友争抢所有的鸦片馆,甚至与黄老太爷手下的人马争抢四马路的妓院抽头,阿旺从来都没有落在人后!
阿旺慢慢从杜月笙的贴身小跟班成为了专门负责清剿敌对势力的首席打手,尤其是在石库门房子(上海特色建筑)那一战,几乎再现了少年时期的翻版,两把三角斧头从街头杀到街尾,把对手一个个杀得望风而逃!
杜月笙私下与人谈起阿旺,总是很感慨的说:“这小赤佬从小就狠毒,一个打五个也敢上,明明看见是拿着我的拐杖还是照打不误,真是天生的打手,天生的勇将!”
阿旺知道了杜老板对他的评价,阿旺笑笑,什么都没说。
阿旺知道,自己怕得要命,当时是自己吓得昏乱了!
日本人进攻东三省,学生们天天在大街上宣传抗日,要求广大市民募捐,可阿旺知道,募捐来的钱统统进了那些大官的腰包,一毛钱大洋也落不到那些当兵的手里!
每天,阿旺总是在忙完了场面上的事情后,带着几个小兄弟站在城隍庙门口,看那些白白嫩嫩的学生妹妹捧着募捐箱来回奔走,刚刚盖过膝盖的学生裙和长长的白袜子中间,总是露出一小段肌肤,象湖藕般诱人!
终于有一天,一个学生妹妹走到了阿旺的面前,清脆的声音就象是菱角的果肉,甜津津翠生生:“先生,为抗日募捐光荣!”
鬼使神差般,阿旺把口袋里的三十多块大洋一把扔进了募捐箱,失魂落魄地看着学生妹妹朝他深深地一鞠躬,露出脖子上的一段雪白,白得令人惊心动魄!
以后的几天,阿旺天天去城隍庙,天天寻找那个学生妹妹,天天在闲暇的时候,回味那令人心动的雪白
日本人要进攻上海的消息让市面上产生了恐慌,不少的市民开始抢购粮食,米价一天三变,到最后有钱也买不到米了!
阿旺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学生妹妹,一次也没有。
再见到学生妹妹是在四马路的书寓里,学生妹妹已经留起了长发,换上了旗袍,那片雪白也被一串漂亮的金项链挡住了,黄澄澄的,沉甸甸的,压得阿旺心头难过。
学生妹妹叫水仙,本名已经没人愿意知道了,上海滩最红的水仙,色艺双绝,这噱头够响亮了。
阿旺天天去捧场,甚至耽误了杜月笙交代的正经事,杜老板也发了火,但也知道了原因。
二十九军已经和日本人交上了火,日本飞机天天在上海滩的天空中扔着炸弹,杜老板的手下组织义勇团,要上前线抗日了阿旺第一个报名,因为杜老板答应,回来就让他娶水仙,四马路的价钱太贵,赎身更是梦想,可杜老板有钱有面子,阿旺开心死了!街坊知道阿旺要上前线了,不管是谁见了阿旺,都恭敬地叫声阿旺哥,那声音与平时不同,阿旺听得出来!
水仙也知道了阿旺要上前线,拉着阿旺的手哭了一个晚上,快天亮的时候,水仙三两下扒光了阿旺的衣服,狼一般地扑了上去,细密的牙齿在阿旺的肩头咬出了一道带血的印记!
阿旺上前线了,日本人的炸弹象下雨般地落了下来,那些在街头打斗中异常凶猛的弟兄一个个地倒下了,被炸得尸骨无